一边扇风,这汉子一边讲起自己同曹的渊源来。这汉子不是旁人,正是滞留在京城的徐州人士李卫。
李卫虽是徐州人,但是往上数几代,却是同李运同族,两家祖辈有所往来。
因李运进京早,李卫对这个族叔听过而已。就算是到了京城,他也没想着要投奔这位族叔。
后来还是老家来了长辈,不知道怎么想起探望这位李姓族人来,带着李卫,两下里才算有了往来。
李运膝下没有儿子,晓得李卫留在京城是为了谋官,就留他在这边宅子住下。平日里讲些官场见闻,与为官之道,言传身授,排挤老来寂寞。
李卫虽说书读得不多,但是心眼实在,见李运真心待见,自然也是可尽地进孝心。
一来二去,叔侄两个相处得甚是想得……
听到侄子同曹颇有渊源后,李运却是收敛了笑意,坐直了身子,道:“书读的少,捐官没什么,这阿谀权贵却是要不得。结党,顷族之祸,切记,切记……”料,才码完。今晚赶早。打滚求月票……
第一卷世家子第十一卷定风波第五百四十九章侧目(下)
骑在马上的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张义骑马跟在一边,看看天色,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是不是奶奶念叨着?”
小满在旁边听到了,用手刮了刮脸,吐着舌头,道:“也不知是哪个想媳妇了,拿大爷做幌子?”
张义“呵呵”一笑,看着小满道:“你家太爷可是正托人给你说媒呢,小孩子家家的,这是着急了?”
小满被说的满脸通红,看了曹一样,嘀咕道:“大爷,您瞧瞧,张爷就会拿这一句堵人!”
小满的祖父是三月底到京的,同来的还有曹家的几户族人宗亲。
张义与喜云的亲事则是四月初的时候办的,曹原是让张义歇上个把月。张义却是个闲不住的,歇了十天,便又出来当差。
听到小满说起这茬,曹转过头看,看着张义道:“实在不行,再歇些日子,这新婚燕尔,小两口想要腻在一块儿,也是常事儿。只是身子骨也当爱惜,先生那边有三宝酒,实在不行,你就去讨些来。”
张义见曹一本正经的,还当要吩咐什么,仔细听了。没想到却是这个,他不禁“咳”出声来。
随行的魏黑、赵同、小满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义“咳”了两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挺了挺胸脯。使劲拍了拍了,道:“大爷还信不着小地?想当年,小的同魏爷也去见识过的,夜御十女不敢说,这三个、两个的。却是不成问题。不过是个婆娘。还能为难得了小的?”说着,不禁用眼睛看向魏黑:“说起这个,倒是想起一件旧事来,魏爷当年梳理地一个姐儿,不是看上了魏爷。自己个儿赎了身。想要为奴为婢么?也不晓得嫁人了没有。”
这回却是轮到魏黑笑不出了。忙摆摆手,道:“多咱地事儿了,陈芝麻烂谷子的。还提它做甚?这话,在咱们爷们面前提得。在你媳妇儿跟前嘴巴壳的有个把门的。要不然,叫你嫂子听到,又该多心了。这女人家家的,就是麻烦!”
张义讪笑两声,止了这个话题。
曹看了魏黑一眼,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佩服。这魏家兄弟生长在江湖地缘故,都是放荡不羁地性子。
早年间,从江宁到京城,这南北地姐儿,兄弟两个怎么也睡了有百十来个。
早年的时候,要是劝他们兄弟两个成家,他们都不愿意受到牵绊,没有那个心思。后来成家了,却是都找了个小媳妇。
他们风流也风流过了,耍也耍过了,到底安稳过起日子来。
男人当如是啊,曹不禁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光。
苦巴巴地惦记着偿还亏空不说,他还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是不是开始倒计时了。要是没有这些个负担,可以为所欲为地话,那生活……
胡思乱想着,到了金鱼胡同。
曹收敛了心神,看着十三阿哥府的大门,不由叹了口气。
想起前几天十三阿哥的意气风发,曹心里也不禁责怪康熙的无情了。
十三阿哥上折子请战,被康熙驳回。这个消息,这两天已经随着其他战事相关的消息一道传遍六部。
到了十三阿哥府门口,曹翻身下马,示意小满去叫门。
“谁啊?”随着问话声,侧门开了,门房探出头来。
见是曹,他忙推开门,躬身出来,道:“是曹爷到了,快请进,下晌还听大管家念叨您呢!”
十三阿哥府因门户不开,这些年往来的人家都是有数的。
曹是这边的常客,同十三阿哥往来又交好,说起来又是正经的侄女婿,这边的下人也不敢怠慢,一边引到客厅奉茶,一边打发人往里头传信。
少一时,就见十三福晋带着府里的总管张瑞过来。
十三福晋的脸色泛白,眉目中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曹站起身来,微微俯身,道:“见过福晋,十三爷……可还好?”
十三福晋闻言,脸上添了担忧,道:“你不是旁人,我也不用满你,爷这回是伤心了。打前儿四爷走后,爷就将自己关到书房抄《孝经》去了。两天两夜没出屋子不说,水米未动,我心里正急得没主意。你是爷另眼相待的,许是他乐意见你也保不齐。要是你不着急回去,随我去书房走一趟,可好?”说到最后,话音中已经露出几分无助与祈求之色。
曹自是无话说,忙点头应下,心里隐隐有些自责。
要是自己大前天没有过来,十三阿哥不知道厄鲁特的具体消息,还会不会这样急迫请战?
说话间,曹随着十三福晋到了书房这头。
书房门口撂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已经没有热乎气的饭菜,都是纹丝不动。
十三福晋见了,眼圈一红,忙侧了身子,用帕子擦拭了。
尚未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十三阿哥的怒吼声:“滚,又是什么事儿?爷说了,不许打搅爷?”
听了这怒骂声,十三福晋没有恼儿,反而是松了口气。
虽说十三阿哥两天没吃没喝,但是听着嗓门仍这么洪亮,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这也使得她这个做妻子的,放下些心。“爷,是我……”十三福晋的声音甚是温柔。
屋子里一片沉寂。过了半晌,才听到十三阿哥道:“不是说好了,让我清静几天么,怎么又来了?听话,快些回去照看孩子们吧。”
十三福晋笑道:“有爷地吩咐。我自是遵从。只是曹来了。我想着爷许是想要见了,就带他过来。”
她的语调轻快无比,说话的时候眉目含情,就好像这几天丈夫并没有什么异样似的。
曹看在眼里,心里不知道该不该为这对夫妻庆幸。
或许正有十三阿哥的多年沉寂。才有两人患难与共地伉俪情深。十三阿哥地精神没有彻底萎靡。同十三福晋的温柔体贴也不无干系。
这样看来。老天待人也是极为公平的。
有亏欠之处,在其他上就补偿了;有厚爱之处,在别处则是难免有遗憾。
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真希望十三阿哥能看得开些。要不然这样抑郁下去。怕他仍是难以逃出壮年早逝的命运。
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屋子里十三阿哥闷闷地说道:“既然曹来了,那叫他进来说话吧!”
“哎!”十三福晋笑着应了,转过身来,对曹道:“瞧你还穿着官服,这是才打衙门回来?我们府里也没什么好吃地,填饱肚子还是能地。要是你不嫌弃,我这就叫厨房拾掇几道菜。”说话间,她指了指地上托盘里地饭菜,示意曹应下。
曹点点头,道:“就是福晋不留客,我也是要厚脸皮叨扰的。记得这边有道腊肉炒萝卜干,吃着甚是味儿好。回去叫厨子弄过两遭,不晓得为何,总不如这边的味儿好。”
十三福晋笑着点头,道:“好,别地不好说,这个我却是晓得的,弘暾也爱吃这个,每次能吃小半盘。那你先进去同爷说话,我这就使人往厨房去。”
曹应了,待十三福晋转身离去,才推门进了书房。
这刚迈进屋子,曹便闻到浓浓地血腥气,不禁唬了一跳。这未来的怡亲王,不会是想不开,轻生了吧?
慌忙之下,曹立时抬头往书案处望去。
十三阿哥坐在书案后,脸色苍白,没有半分喜色。
书案上,左侧铺着一本孝经,右侧则是已经抄好的半尺高的书稿。
十三阿哥手中拿着毛笔,整个人虽说没死,但是看着也失了生气,没有半分鲜活。
曹用鼻子嗅了嗅,屋子里的血气还没有散去。
他打量了十三阿哥,除了掩在袖子中的左手看不见外,身上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不过是衣服有些皱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凹陷着。不像个刚到而立之年的青年,反而更像是个垂暮老者。
曹带着疑惑,视线落在十三阿哥笔下正书写的那几个字。不是正常的墨色,而是不正常的暗红色。
曹不禁皱眉,上前两步,将书案上的装着墨汁的砚台拿了。
血腥气扑鼻而来,这墨汁里掺了人血。这就是人血经书,在经文中最为虔诚、珍贵。
十三阿哥撂下笔,挤出几分笑说道:“不过是我的孝心罢了,曹别嗦。”
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看着十三阿哥,道:“十三爷的身体调理了这些年,才将好些,如今这般,却是让人无话可说!”
他的话中,是毫不掩饰的谴责之意。
这十三阿哥的身体调养,其中也费了曹不少心力,不过是指望着十三阿哥能结实些,避免英年早逝的命运。
虽说曹这般费心,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曹家多一层保护伞,使曹家平安过度到雍正朝。
人非草木,熟能无情。
接触的时日久了,原本的利用之心淡薄许多,曹是真心盼着十三阿哥的健康能好些。
曹向来恭敬,十三阿哥还是头一遭见他这般置气的模样。
他走到南墙根下的矮炕上坐了,伸出原本掩在衣袖里的左手,五个指头上斑斑点点。都是小口子,总有十几、二十来道。
曹见了,不禁皱眉。
对于这些自残之举,他向来是不赞成地。
十三阿哥的神色有些迷茫,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这些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在告诉自己个儿,皇阿玛只是暂时恼我了,终有原谅我的一天。如今,却是要疯了……这活着还有什么奔头……要不是用这个法子,使得我清醒些。我真怕就这么疯了……”
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是失望。而是刻到骨子里的绝望。
有个好老爹,固然能享受荣华富贵,也能经历这三起三落地多样人生。
对于他们父子之间地相处模式。曹没有任何发言权。但是见十三阿哥这般自苦,曹也不能无动于衷。
“十三爷想多了。不只是十三爷,就是其他阿哥请战,万岁爷也会驳的。万岁爷熟读史书,对历代王朝的变更替代了然于胸。要不然,当年托和齐会饮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是同万岁爷的戒心有关。君父、君父,为君为父,先为君,随后才能为父。”曹稍加思量,慢慢地说道。
十三阿哥听了,不由蹙眉,带着几分不解问道:“怎么会如此?不是十四阿哥正张罗着请战么,莫非皇阿玛连他地折子也驳了?”
曹道:“虽还没有得到信儿,但是结果却是指定地。如今只说西边厄鲁特人侵哈密,后续军情如何,却还没到京里。已经是西北调了兵马,喀尔喀蒙古与右卫八旗集结归化,就算是要调派满洲将士,也得等得了西北地战报才能定。”
十三阿哥边听便点头,最后迟疑着,问道:“领兵的不是十四阿哥,那是哪位?”说完,他自己也不禁摇头,道:“瞧我,你又不是皇阿玛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晓得这个?”
曹上下打量了十三阿哥,笑着说道:“那位将军领兵我说不好,但是却晓得十三阿哥是大富大贵之命,一个佐政亲王是跑不了地。十三阿哥要好生保养,长命百岁啊,往后我还惦记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十三阿哥却没有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曹,半晌方道:“看来,你是认准了四哥能夺得大位了……”
四阿哥将手中的公文都处理妥当,方撂下毛笔,看了眼窗外渐黑地天色。
他揉了揉眉头,对门口吩咐道:“去叫戴锦来。”
门外有人应声去了,少一时就听到脚步声起,随后有人道:“爷叫小的?”
四阿哥抬头,看了看恭立在前的戴锦道:“粘杆处今儿有什么消息,十三阿哥那边如此,还在书房里不肯出来么?其他府里,有什么异样?”
戴锦躬身回道:“爷,到今儿申正(下午四点)传回的消息,十三爷至今还在书房。其他府里,上午十四阿哥从畅春园回城,去了十阿哥府上,出来后没有回宫,又折返回园子。弘皙贝勒则是去了二阿哥的圈进处,父子两个支开了人,隔着门不晓得说了什么。最后弘皙贝勒走时的脸色儿,有些不好看。还有就是曹家,下晌内务府那边使人派了几个老成的嬷嬷过去,听说是……曹寅夫人有了身孕…………王嫔娘娘也使人送了东西过去……”
四阿哥听前面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最后一条时,却是不由地怔住。
“曹寅夫人有了身孕,有准信儿么?不是曹寅的媳妇大格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戴锦摇头,道:“应不会错,前两天平郡王福晋回娘家了,还有王府那边用熟的一个老太医,如今也在曹家那边诊脉。要是大格格有喜的话,有动静的就该是七爷府上才是……”
四阿哥怔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这倒是喜事……”
“真真是大喜事,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有了身子,连宫里都惊动了,这还真是了不得的体面”兆佳氏撇了撇嘴,看着躺在炕边的李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李氏满脸通红,摆摆手,道:“弟妹,你白天都过来损了我一遭了,这晚饭后巴巴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再损我两句吧?快少说两句,就算你不说,我也晓得臊得慌!”
“这不是听说宫里来人了么?”兆佳氏嘀咕着,扫了一眼李氏的肚子,忍不住笑道:“再臊,该生也得生,我还等着抱小侄子呢……”第一卷世家子第十一卷定风波第五百五十章家贼(上)
“几年功夫,四哥的实力就已发展至此了么?”曹出了十三阿哥府,骑在马上,耳边挥之不去的是十三阿哥醉后这一句呢喃。
两人都是聪明人,在喝酒前,谁也没有就“四阿哥”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在听了曹的一番分析,晓得康熙针对的并不是他单单一个时,十三阿哥的沮丧不知不觉减了几分。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
两天米水未进,十三阿哥也是真饿了。
待十三福晋亲自带人送了酒菜过来时,十三阿哥已经回内宅换了衣服,简单梳洗完毕。
曹早饭吃的早,中午在衙门胡乱填巴了一口,也有些饿了。
宾主两个,都是豁达之人,不讲那些个虚礼。
围着炕桌,先是风卷残云一般,塞了个半饱,随后两人才一盅一盅地吃起酒来。
十三阿哥已经收起自怨自艾之色,说起当年御驾亲征噶尔丹之事。
当时,他也十来岁了,已经是半大小子。
诸位阿哥中,除了时为太子的二阿哥坐镇京师,行监国之权外,其他十五岁以上的阿哥全部跟在御前征战。
“恨不早生几年”、“恨不晚上几年”,一个晚上,十三阿哥嘴里就是念叨这两句。
早生几年。他就能赶上那次地西征,一展胸中报复;晚上几年,他就不用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像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那样做个自在皇子,也是不亦乐乎。
直到醉后。已经是支撑不住。阖眼倒在炕上时,十三阿哥嘴里才低声道出这一句:“几年功夫,四哥的实力就已发展至此了么?”
他像是在问曹,又像是再问自己。
这声音中,有迷茫。有高兴。还有说说不出道不明的纠结……
夜色浓黑。晚风来疾。
曹骑在马背上,想着十三阿哥这句话,微微地眯了眯眼。
身为皇子阿哥。十三阿哥对那个位置也曾惦记过吧?
九子夺嫡,四阿哥先是依附太子。后来与八阿哥交好,还曾被康熙误会过是“八爷党”。直到二废太子后,他才越发地孤绝起来,当差时埋头苦干,其他时间“虔心”礼佛。
八阿哥闹腾的那么欢实,这些年康熙申斥了几次,但还是安抚地多。
圈地只有大阿哥,废的是太子,彻底冷落的是十三阿哥。
关于十三阿哥当年获罪的缘由,有各种说辞,有“笔迹调兵说”、有“安抚太子说”、有“保全十三说”。
真相如何,只有康熙与十三阿哥父子两个心里晓得。
“知子莫若父”么?十三阿哥的意气风发,十三阿哥地好强,都成为康熙地心病。怕他重蹈大阿哥覆辙,为了保护他,所以才如此冷落么?
这样有人情味儿地康熙像个慈爱的父亲,但是却不像是个帝王了。
或许所谓真相不是“保护”,而是真真正正地厌弃了。
帝王啊,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那九五之尊地高位。
康熙幼年登基,同其他帝王的机遇又不同。从他少年起,他就已经无法容忍别人挑战他地专权。
早年的鳌拜、吴三桂等人,中期的索额图、明珠,末期崭露头角的皇子阿哥们。
十三阿哥不是糊涂人,除了因被驳了请战折子难过外,令他绝望的也是他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一时之间,曹的心里竟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突然想用动笔的,将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康熙朝的人物事件纪录下来。那样的话,后世的人,就能根据他的文字,对这个朝代有更深刻的认识。
被后世吹捧为“千古一帝”的康熙,也有执拗的一面。
看似好像是“仁孝”,胸怀天下,实际上掩藏在其“包容”面具下,是喜怒无常、好憎随心的性子。
不过,想到在雍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7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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