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站在众人背后,柳回头看著不知何时赶来的乾,疲惫地将头靠上爱人的肩膀。
就算好起来了,也不能再打球了吧。连是不是能正常走路都还是个未知数,网球那样激烈的运动,怎么可能还继续?
真田,若是你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自责不已了吧。
所以,你没必要知道。
(60)
六月的阳光灿烂而灼热,洒落在清凉宽阔的休息室里,被透明的玻璃阻隔后只剩下一片明晃晃的金色。斜斜地倚靠在不二怀中,龙马慵懒地眯著眼,任凭身后的人拿起一张又一张精美的照片,诉说著旅途上的故事。
“怎么,累了?”体温微低的手指温柔地滑过写著淡淡倦意的小脸,不二冰蓝色的眼眸里有掩不去的关切,轻轻放下手中的照片,体贴地拿过薄外套盖在纤细修长的身躯上。
“没事,你继续说吧,不二学长。”摇头,半阖著眼眸任由不二将自己转了个方向拢入怀中,僵直的左臂和右腿让龙马轻轻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动,我已经憋得够久了呐。”
露出一抹微显复杂的笑容,不二伸手覆上微蹙的眉眼,柔和的声线晕开一丝难言的感伤,轻声安慰:“别急呀,伤得那么重,这个恢复速度已经让乾跌破眼镜了不是吗?”
关于龙马的伤势,他也曾参加过几次讨论,说的无非是最多能够恢复正常走路,想要继续网球是不可能的了。到后来,这样没有结果的讨论不二都不去了,因为听了会难受,也因为这孩子能不能再继续打网球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想在分别了这么多年之后,抓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守护他。
“跌破眼镜?那正好,让我看看他眼镜下面究竟藏了什么,反正没有看到过。”回想著那个永远带著逆光黑框眼镜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过的古怪学长,龙马挑了挑眉,孩子气地轻哼。
失笑,将纤细柔软的身躯抱紧了一点,不二垂下头,贴著他精致的耳垂,轻声叹道:“其实你什么都记得的,对吧,越前?”
微微一愣,缩了缩被不二温热的呼吸弄得有些痒的颈项,微恼地睁开双眼瞪著那抹如天空般明净的冰蓝,龙马忿忿地嘀咕:“不要聪明得跟鬼似的好不好,不二学长。”
清清淡淡地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勾起小巧的下颌,不二眼中有一抹不赞同,放柔了嗓音回应:“那是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越前。你以为瞒得过谁?”
猫眸中飞闪过一丝张惶,手指紧紧抓住衣襟,龙马咬著唇不肯出声。
被看出来了吗?那群人都知道了,那是不是他也知道了?可明明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都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呀!至少,至少他那样伤感绝望的眼神不是假的,每一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要逃离,而身边的几位学长,正好成了他的挡箭牌。
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真田学长。所以,你能不能也不要再用歉疚的眼神看著我,这一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著神情越发复杂,颜色也越发苍白的小脸,不二心疼地将他按向自己胸口,手指温柔地梳理著墨绿的发丝,沙哑地轻叹:“我没有责备你,越前。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为你继续隐瞒下去。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可以依靠的,好吗?”
紧闭著眼眸,龙马只觉得眼底一阵热流涌动,伸手环抱住不二的腰。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宠著自己,就算自己胡闹也会由著自己。不仅仅是这个人,部长,幸村学长,还有猴子山大王,都是这样,给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把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面前。如果,如果是喜欢上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幸福吧。
“对不起,不二学长。”沙哑的嗓音微微哽咽,龙马将脸埋在温热的胸口,听著对方微显急促的心跳声传来,满是歉然地低喃。对不起,明明想要的不是你,可还是贪恋你给我温暖,这样过分的我,为什么你还要在乎?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越前。我知道,我不是你动心的那个人,所以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微笑著,眼中却含著深深的不甘,不二收紧了手臂,柔和的声线无可遏制地暗哑颤抖。“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是没有关系的,好吗?”
我喜欢你,这份心情从十几年前明白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知道你喜欢上了真田,除了心痛,我也送上了祝福,然后踏上颠沛流离的路途。每走过一处,将最美的风景送给你,也是告诉自己,我依然爱著你,无论走过多远的距离,经过多长的时间,都无法改变。
所以,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选择了痛苦的人是我,就像你选择了继续爱著真田,却要远离他一样,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闷闷地点头,依偎在不二怀中,龙马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不要让他再来了,可以吗?”
“已经想清楚了?”平静地看著龙马,不二目光疼痛,像是不确定一般地追问。
“嗯。”低垂下眼帘,绵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著,龙马倔强地抿著唇,不让自己的伤感流露。那个人,已经痛苦了太久的时间,不想再让他继续难过下去了。
“我知道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抚开垂落在额前的墨绿色发丝,温热的薄唇轻吻著光洁白皙的前额,不二低哑地叹息:“相信我,无论何时,你都是可以倚靠我的。”
“只是不二一个人的话,恐怕不足以应付真田吧,臭小鬼。”低沉中略含沙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迹部不知何时出现在休息室中。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俊美张狂的容颜阴霾一片,银紫色的眼紧盯著难得柔顺的青年,写满了渴望。
转眼,沉默地面对大步上前的迹部,龙马眯著一双黯淡的金眸,一丝苦涩的弧度在色泽浅淡的唇畔轻轻颤抖。“猴子山大王,你不用这样。”
强抑著想要碰触他的欲望,迹部紧握著双拳,居高临下地凝望著那张写满伤感歉意的精致容颜,缓缓勾起唇角。“和你没关系,臭小鬼。本大爷想要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拦。”
久久地盯著迹部张狂但绝对认真的双眼,龙马撇了撇唇,轻哼:“真是只自恋的猴子。”
属于年少时代的称呼,到如今依然会觉得心口悸动,迹部深深地吸了口气,弯腰从不二手中抱起纤细柔韧的身躯,让他紧紧地贴著自己,自嘲般地笑笑。“不是自恋。如果不是因为你,本大爷早就出手了。”
当那些消息传来的时候,剧烈的心痛搅得他辗转难眠。如果不是害怕这孩子难过,以他迹部景吾在日本的家势,就算一百个真田也早已摆平了,哪还会像今天这样进退艰难。
“我不许你过分地对他,迹部景吾!”瞪圆了一双猫眼,龙马紧紧地揪住迹部的衣襟,怒道:“如果真田学长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苦笑,收紧环抱著他的双臂,迹部沙哑地低喝:“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抬眼与不二对视了一眼,他幽幽叹息:“放心吧,本大爷不会做出叫你伤心的事,只会告诉他你在和本大爷交往而已。这样可以吧?”
抿著唇不肯回答,龙马低垂著眼眸,精致的容颜浮起一抹难言的疲惫。就这样吧,真田学长,让他们告诉你,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也无需再歉疚下去,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过。
“和龙马交往的应该是我吧。”起身,亲昵呼唤著他的名字,手指碰触著伤感的容颜,不二仿佛是要打破这番难耐的死寂,故意逗弄道:“毕竟当初是我第一个对龙马提出交往的,不是吗?”
“不二周助!”羞恼地瞪了一眼不二笑得悲伤的蓝眸,迹部咬著牙,一手拍开在精致小脸上四处游移的手指,极具占有性地将龙马搂在怀中,满脸戒备。就算是假的,他也不要有别人来掺和一脚,至少让他做著独占他的美梦。
“龙马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身为他的经纪人和专职医生,和我交往不是更具说服力吗?”轻柔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幸村带著复杂的微笑,静静地靠在门边,对著那求助般看向自己的小猫伸出双臂。
微恼地挣扎,用力地推开迹部的双手,龙马蹒跚地走向幸村,转眼对满脸黯然的不二和迹部骄傲轻哼:“你们都还差得远呢,不二学长,猴子山大王!”
身后,幸村微扬的唇角轻轻抽搐,沉默地抱紧了深爱的人,任凭紫色的发丝洒落脸颊,掩住深深的伤感。
和我交往吧,龙马,即使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够说出来,这些不能对你说,也注定被你拒绝的话。
(61)
大雨,从阴沉沉的天际倾泻而下,雨丝如同一根根透明的线,将天地连在了一起。是谁说,雨是天空的眼泪,诉说著大地不明白的,只属于天空的悲哀。
真田静静地站在雨幕里,仰望著一墙之隔的别墅一角。视线早已被雨水朦胧,可他仍旧这么站著,站著,只为多看一眼窗帘后模糊却熟悉的身影。
龙马……
我一直在怀疑,你根本就不曾失去过记忆。因为你看著我的时候,就算极力掩饰,也有我看得懂的悲伤。那样的悲伤,那些本不该属于骄傲的你的悲伤,我已经看过太多年了。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远离我吗?在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一切,想向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你却连机会都不给我。是因为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累了么?
这一次,换我来坚持吧,龙马。
就算幸村说你已经在和他交往,但我相信那不是事实,因为幸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一直躲闪著我的目光,幸村也并没有丝毫喜悦。能够得到你,得到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你,他应该感到喜悦才是,可他什么也没有,让我不得不怀疑。
站在窗帘之后,沉默地看著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却连仰望的姿势也不曾改变过的高大身影,龙马紧咬著唇,牙齿在苍白的嘴唇上留下深深的血印。紧抓著窗帘的手指绷得生痛,微微痉挛,却远比不上心头尖锐绵密的疼痛。
真田学长……
为什么你要这样,明明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种苦恼,苦恼到你想尽办法要远离我,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坚持著天天来见我。即使迹部学长他们狠心地把你挡在门外,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你不爱我,不是吗?
也是呵,明明和你是一样的性别,我却爱上了你,这样的感情对你而言是肮脏的,想要迫不及待推开的吧。
求你了,不要再来了,看著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会让我再一次忍不住想要缠上你,会幻想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
那天晚上从你家离开以后,我是想要去看看那年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座寺庙,想看看你当时留下的对我说的话。只可惜,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也许这就是命吧,注定我们不该在一起的。
“龙马,你该按摩了。”靠在门边,静静地看著修长寞落的背影,幸村紫晶般的眼眸里一片黯淡。不用去看,也知道此刻他在望著什么,真田从一开始就不曾离去过呵。
“好,我来了。”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然笔直站立在雨中的身影,龙马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在淡漠的眼神之后,慢慢地走向幸村。
抚著龙马坐在床沿,在光洁白皙的前额送上惯有的轻吻,幸村低下头,撩起宽松的裤腿,认真地按摩著还带著刺目伤疤的僵硬肌肤。“最近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了,腿比之前灵活了吧?”
“嗯。”茫然地低应,心思仍旧记挂著窗外暴雨中那个孤独矗立著的人,金色的猫眸轻轻阖起,哑声道:“幸村学长,你说那时候我没有站在医院门口,也许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认识了。”
微微一愣,优雅的嘴唇颤抖著扬起一抹模糊的浅笑,幸村没有抬头。手指有力地按压著苍白得看不到血色的肌肤,沉默了好久以后,他轻声道:“就算那时候不认识,认识龙马的机会还多得是,不是吗?”
是啊,就算那时候错过了认识你的机会,可只要见到你,还是会爱上你的。你天生就有吸引别人眼光的特质,所以我一直不懂真田,为什么明明有拥有你的机会,却能够放弃。如果你爱上的人是我,就算不顾一切,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呵,龙马。
但是,如果那天我没有站在医院门口像傻瓜一样的淋雨,也许我和那个人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吧。
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手指轻轻拨弄著幸村滑落脸颊的发丝,龙马低声道:“你是个笨蛋,幸村学长。”明明已经拒绝得那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做龙马一个人的笨蛋,也是不错的呢。”回以同样苦涩的浅笑,幸村抬起头,深深地看著漂亮的琥珀猫眸,轻柔地道:“别想得太多,你只要做你想要的就行了。”别想得太多,我爱你,和你爱不爱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唯有窗外淅沥的雨声格外清晰。突然间,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长空,片刻之后,连玻璃都为之震颤的炸雷声传来,让龙马脸色顿时苍白。
那个人,那个人还站在外面,这么大的雷,万一,万一,他不敢再想。猛地站起来,不顾幸村焦急的呼喊,他快步朝外跑去。抓起放在门廊上的雨伞,固执地推开迹部的阻拦,龙马冲入雨幕,直直奔向真田。
将伞举过头顶挡去瓢泼般的大雨,像是不敢看那双充满惊喜,如黑曜石般闪耀的黑眸,龙马垂下被雨水沾湿的睫毛,嚅嗫道:“我又不认识你,你每天来做什么?这么大的雨还不回去,你是笨蛋吗?”
冰冷的手指颤抖地攀上精致的面孔,真田将伞面推向龙马头顶,以身体为他挡去肆虐的风雨,轻声道:“我叫真田弦一郎,现在认识了吧。”
去d真田弦一郎!去d认识了!
微恼地咬紧唇瓣,忿忿地瞪视著黑如子夜的眼眸,龙马忍不住轻吼:“回去!再这样站下去你会生病的!我说过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唇畔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真田缓缓低下头,久久地凝望著那双渐渐朦胧的金色猫眸,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关系。浅浅地叹了口气,冰冷的薄唇在精致柔嫩的面颊上留下万般珍爱的一吻,他允诺般地低喃:“你会想起来的,龙马,我会让你想起我是谁的。”
松开手,将他推向快步走过来的不二,真田背转过身,消失在漫天大雨中。
龙马?他竟然叫自己龙马?那样亲昵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最火热纠缠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呵。真田学长,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明明你不爱我,那么急切地把我推开,为什么又要这么叫我?
紧拥住剧烈颤抖的纤细身体,不二伤感地叹息著,将呆滞在原地的青年拖回客厅。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著沾满水珠的精致俏脸,他低声道:“如果忘不了,就尝试著再次接受吧,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不认识他。”低著头,如同倔强地小猫一般回应著不二,龙马紧紧抓著衣襟,沙哑的嗓音不易察觉地哽咽。
“龙马,你这只骄傲的小猫,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伸手环抱住不住颤抖的削瘦肩膀,不二怜惜地轻吻著湿润的墨绿色发丝,痛苦地闭上双眼。“真的很想把你带走,真的不想让你再见到他,真的……”
乖巧地依偎在不二怀中,龙马面色越发苍白,低低地哽咽:“不要对我这么好,不二学长。”
你对我好,会让我总是想到那个人,想如果你是那个人,该有多好。
我不想让任何人取代他,即使他不爱我,我也不想忘记他。他在我心里,是无法被取代的。
(62)
隐瞒了许久之后,乾终于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龙马,那个背负了他们曾经所有人的梦想,义无反顾踏进可望而不可及赛场的小学弟。
所以,当坐在迹部家华丽舒适的会客厅中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他非常直接地告诉龙马:“越前,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恢复正常的走路,想要再打网球,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平静中不带丝毫情感起伏的话语,让精致的容颜瞬间苍白。垂著脸,绵长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在白瓷般的脸颊上留下一抹深深的阴影。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痉挛著,浮起叫人触目惊心的青筋。
“闭嘴,乾贞治!不要以为你是什么破专家就可以乱说一气了,本大爷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医生来治疗他,保证他能够参加ap。”紧咬著牙,俊美张狂的脸上一片铁青,迹部满是心疼地看著垂头不语的青年,从牙缝中挤出气急败坏的字眼。
清冷的凤眸一片黯淡,刚结束ap常规赛赶回日本的手冢久久地凝望著龙马,薄唇翕动,却吐不出半句话,最终化作一声伤感的叹息,撇开眼去。
“乾,没有一丝可能性了吗?”即使是天才不二,也在乾突然公布的噩耗中慌乱了心绪,冰蓝的眼眸动也不动地盯著乾永远逆光的黑框眼镜,仿佛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最后还是失望地垂下眼,纤长的手指紧紧覆上龙马泛白的指尖。
“几乎是不可能了。”无奈地叹息,乾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众人轻松。他的小学弟,向来骄傲飞扬又极具天赋的网坛王子,猛然遭受了这样的变故,任谁都是痛心的呵。
“谁说不可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幸村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嗤笑,手臂紧拥著龙马纤细柔韧的身体,修长的手指勾起那张惨白精致的容颜,允诺般地低喃:“龙马,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医生,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我发誓!”
仿佛是要让在场所有人安心一般,色泽浅淡的唇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龙马神情飘渺。手指轻轻握住幸村沉稳的双臂,他轻声道:“我不会放弃的,幸村学长。”
我不会放弃的,因为答应过那个人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四大满贯赛事的冠军奖杯还没有交到他手中。
我还欠你一个承诺,真田学长。等我把所有的奖杯奉上的时候,我们就真的两清了。
所以,我不会放弃。
“越前,要去抽支烟吗?”薄抿的唇缭绕著浅浅的笑,柔和了清冷俊美的容颜,手冢对那挑眉看向自己的小猫伸出手,放柔了嗓音:“好久没有一起抽烟了呵。”
眨了眨眼,龙马勾唇一笑,起身道:“好呀,不过要部长请我抽了哦。”回头,对著神情复杂的乾微微点头,沙哑的嗓音里充满了感激:“一直以来,谢谢你,乾学长。”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越前龙马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垮的,总有一天,我会再回ap。
和手冢一起走进休息室,随意地坐在视窗,接过对方体贴点燃递过来的香烟,龙马深深地吸了一口,轻笑:“部长最近的比赛我都有看的,状态很好嘛,我已经被你甩在后面了哦。”
那是因为我要把你的那份也一并算上,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呵,越前。
眸光久久地落在虽然纤长了许多,但在他眼里依然娇小的青年身上,手冢挨著龙马轻轻坐下。修长的手指爱怜地揉了揉在阳光下泛起迷人光芒的墨绿色发丝,他低声道:“早点回来,我在球场上等你。”
眯著眼,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咪,龙马头靠著手冢宽阔沉稳的肩膀,安静得仿佛睡著了一般。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慕尼克的那个傍晚。那时候他不懂,部长那双眼睛里究竟闪烁的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悲伤吧。得不到回应的悲伤,所以才会让向来冷凝的部长看起来过分异样。而这样的悲伤,到如今依然存在著,比如现在。
“部长,为什么部长一直一直对我这么好。明明对部长做出了很过分的事情。”望著指尖袅袅腾起的烟雾,猫一般的金色瞳仁有些许迷蒙,龙马满是歉然地低喃。
送往唇边的手指微微一滞,手冢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悲哀,深深地看著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白瓷肌肤,伸手轻轻拥紧他。“我说过,你是青学的支柱,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即使你在青学待的时间不足一年,可你依然是青学的支柱,你也是我的支柱。你是我一直以来的执著,因为要追随著你,才会有进入ap的手冢国光,才有今天的手冢国光。
轻轻低笑,呼出一口烟,看著那缭绕的烟雾和著手冢的汇合在一起,渐渐分不清你我,龙马略显惆怅地道:“你是笨蛋,部长。你和不二学长、幸村学长还有猴子山大王,都是笨蛋!”
明明知道我除了爱那个人以外,再也没有无法去爱别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一直对这么好。这根本不值得。
“所以,我一直很羡慕真田。”转过头,宠溺疼痛的眸光勾勒著精致的容颜,手冢低沉的嗓音微微暗哑:“能够得到骄傲的越前龙马的青睐,不容易呵。”
清澈的金眸微微苦涩地闪动,龙马垂下眼,不再言语。
骄傲么?为了那个人,他可以连骄傲和自尊都不要了,像个乞丐一样渴望著他施舍半点爱情,可什么都没有得到呵。
真田学长,如果说越前龙马是骄傲的,那你比他更骄傲,因为你对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对不对?
同样的时间,真田家幽静的走廊上,真田斜倚著柱子凝望著湛蓝的天空,神情倦怠。不仅仅是因为感冒,更是因为心底深深的疲惫。
尘封已久的球拍和乳白色护腕就放在身边,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已然陌生的触感,他安静地听著柳带来的,根本算是个噩耗的消息。
“已经没有可能了吗?”低沉的嗓音如同最苦的黑咖啡一样苦涩,伤感自责的神情扭曲了向来沉稳严肃的英挺俊颜,他仿佛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身边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柳。
“贞治是这么说的,也是和日本几位著名的骨科专家会诊的结果。”温润的嗓音浅浅地叹息,柳眯起双眼,凝望著院子一角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有掩饰不住的惋惜。
遮掩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所以他和乾商量之后选择了公布越前的情况。但那孩子,那个让整个网坛都为之瞩目的孩子,真的就没有希望了吗?为何在心底,他依然存著一丝小小的幻想。
回应他的,是真田低沉艰涩的笑声。深邃似海的黑眸迎上柳微显困惑的目光,他淡淡地道:“幸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所以他会想办法让龙马恢复的。”
幸村呵,那个曾经站在立海大顶端的王者,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遗憾在那个他最深爱的孩子身上延续,他一定会想办法的。当初决绝地去了美国,选择了运动员伤后恢复专业,幸村就是这么打算的吧。只是,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龙马,如果那天晚上我留下了你……
“嗯,贞治也并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想办法。”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用力按了按真田微微颤抖的肩膀,柳轻声道:“所以,你也不能放弃。”
我知道,再没有人比你更渴望越前能够康复,所以,你绝对不能放弃啊,真田。
“我不会放弃的,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过。”伸手握住球拍,任凭掌心被硌得生疼,真田神情淡淡的,微蹙的眉宇间有不容错辨的坚决。“记得全国大赛的那天吗,他失去了记忆,是我一点一点用网球唤醒了他的记忆。这一次,我也要用网球,让他重新站在属于他的赛场上。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至少我要让你重新回到ap,龙马。
深深地看著真田,柳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久之后,才轻声道:“其实越前并没有失忆。”
他只是想把你忘记。可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无法忘记你,他很痛苦。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微微一笑,唇畔浮起浅浅的酒窝,真田轻轻阖上双眼,低声呢喃:“从那天他不顾一切地给我送伞,我就很确定了。”
那天,我看著你的眼睛,我看到了躲闪、慌乱,还有深深的担忧。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抱住你,不让你再离开我。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如果在那时候对你说出我爱你,你会把这份爱当成怜悯。
所以,我会等,等你神采飞扬地重回赛场,等你得到了你该有的一切,那时候我会告诉你,真田弦一郎一直爱著你,从15岁遇到你的那天开始,一直没有改变过。
你还欠我一个承诺不是吗,我的龙马。
(63)
重回ap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日复一日的复健训练,让伤后僵硬的肌肉恢复到之前的柔韧,还有大量的体能训练,有著常人难以想像的痛楚。
幸村是唯一知道,也是唯一目睹了这所有过程的人。很多次,看著被疼痛折磨得冷汗连连也咬牙一声不吭,筋疲力尽后连喘息都费劲力气的龙马,他真的忍不住想说:放弃吧。
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那孩子赌上了一切,拼劲了所有,只为早日回到ap;所以,他只能看著,看著那张苍白精致的容颜布满点点冷汗,却扬著与年龄不符的纯真稚气笑容对他说:“幸村学长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我不能坚持?”
那时候,除了紧紧抱住这个连灵魂都疲惫却要强撑著病体坦然接受一切的孩子沉默以外,幸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然而,无论恢复的道路有多艰难,但一切都在渐渐好转不是吗?至少,龙马已经能够站在赛场上,打完一场普通的球赛。
但是,离重回ap的目标,还很远,很远。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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