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侯爷俏郎君作者:边想
第13节
“我不是……”他脸上仍是剑眉微蹙,一派冷然,但努力放柔的语调多少还是能看出他的懊恼,“我不是责怪你。”
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还是个不怎么会说漂亮话的男人,这些我都知道,怎么会误会他呢。
我冲他笑:“我明白的,侯爷也是为了小涟好。”
他抿唇看了我一会儿,摸摸我的脑袋,道:“你明白就好,你我都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他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被他这么一说,仿佛白涟明天就要长大成人了般,让我一下子有些伤感。
正好看到他手里的纸,干脆岔开话题,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他将手中信纸给我看,说:“段涅那里来了消息。最后一份藏宝图已经到手,三份地图合一,我们不日便可出发寻宝。”
纸上果然是一张地图,而且与我背上和羊皮袋子上的都不相同。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们终于在宋甫等人之前找齐了地图,占得了先机。
“太好了!”我没齐方朔那么淡定,差点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奈何跳一半又龇牙咧嘴地跌了回去。
“当心些,你啊,也太不经折腾了。”齐方朔伸手替我按揉腰部,“今后要好好操练操练才是。”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并非我体力太差,实在是侯爷你体力太好,不似凡人啊!我内心不断腹诽,还在想他说的“操练”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就听他那边又说:“对了,再过几天,你的一位老朋友就该到顺饶了。”
老朋友?
我好奇不已:“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竟还卖起关子。
靠在一起又说了些话,齐方朔有事先走了,虽然让我再睡会儿,但我心里终究放不下白涟,还是起床穿好衣服回了自己院子。
要让白涟成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就的。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白涟见到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生气伤心或者委屈等情绪,他和宝喜在院子里玩谁把石子丢得远,看着还挺开心的。
“爹!”他见我回来了,跑过来扑进我怀里。
我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道:“瞧你玩的,都疯得没边了。”
他咯咯笑着,忽然道:“爹,以后咱们分开睡吧!”
“嗯?”
白涟一本正经道:“宝喜姐姐说侯爷病了,要爹爹照顾才能好,以后可能经常要睡在侯爷的房里,而且我已经六岁了,也不该再和爹爹睡一起了。”
我震惊地看向宝喜,她心虚地将眼珠瞟向别处,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是服了她了,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呃……宝喜说得对,侯爷病得挺重的,爹爹要时常照顾他,所以小涟今后要学会自己睡觉自己起床知道吗?”
白涟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小脑袋点的异常勤快:“我知道,寒星也是自己睡自己起床的,我早就长大啦!”
他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弄得我都有些恍惚了,像是见到了小一号的齐方朔。这样看来,其实不是白涟一直粘着我,应该是我没做好准备不舍得放手才对,他比我想的要坚强的多。
还真叫齐方朔说中了,孩子总要长大的,我真是不知该先欣慰好,还是先失落好。
五天后,侯府来了两位客人,齐方朔让我去书房见一见他们,我知道,其中一位必然是他口中我的那位“老朋友”。
甫进门,只看清屋里有齐方朔,客人是谁还没来得及看,就听有人喊我的名字。
“白三谨!”
我朝来人看过去,顿时嘴巴吃惊地半张,眼都瞪大几圈。
多年前的少年,转眼已成青年,黑了,也高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
时隔六年,没想到我与程小雨还能再次相见。
他走到我面前用力拍了拍我的肩,笑道:“之前听说你死了,我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你竟然活得好好的,真是浪费我眼泪!”
虽然没死,但也就差那么点啊,真是只差一点就死了……
我心头百转千回,最终都化为一句::“说来话长。”
“那咱们晚上边喝酒边慢慢说!”他往旁边让了让,让出身后的黑衣少年,“给你介绍一人,这是我们少堡主,萧朗月。”
少堡主?那不就是六年前救过我的那个……?我还来不及阻止,对方就一脸诧异地脱口而出。
“你……李墨?”少年目光如狼般盯在我脸上。
“李墨?”程小雨奇怪地看着我俩。
齐方朔也忍不住开口:“你们认识?”
这可真的是……说来话长了!
我花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件事理顺,不过没提白涟的事,就说黄明因为我身怀金莲印所以想要将我献给段棋。
程小雨听后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眼露凶光:“好他个黄明,竟然是段棋的走狗!亏我还将他当做兄弟!”他问我,“那你体内那金莲印好了吗?现在可还在?”
“不在了,早不在了。”我胡扯一通,“我离开萧堡主他们后,很快又遇到一名神医,他替我治好的。”
我不知道齐方朔是怎么跟越惊鸿等人解释白涟的存在的,但为了白涟的安全着想,他是度母白莲所结之子托生而成的佛子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让大家都以为他是燕穆侯府流落在外的小世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萧朗月点点头,“没想到你与小雨哥竟是旧友,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也算有缘了。”
我站起身,正正经经抱拳在他面前施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当年不告而别、以假名相交实属形式所迫,非我真心,还望少堡主见谅!”
萧朗月一把将我扶起:“白大哥言重了,行侠仗义和救死扶伤都是武林中人应该做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义父和我爹从小教给我的道理。”
我又是一通马屁狂拍,说萧堡主真是当世豪侠啊,黑鹰堡遗世独立啊,萧少堡主你青出于蓝啊,拍得程小雨不停掏耳朵。
齐方朔大概也听不下去了,打断我,对萧朗月与程小雨道:“萧少堡主与程少侠长途跋涉,想必赶路已经赶得很累了,我这就叫人带你们下去休息。”
程小雨连连点头叫好,萧朗月也礼貌地道了谢。
两人走后,我长长吁了口气,忙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
刚才话说太多了,嗓子都要冒烟。
“白三谨,你倒是很能说啊。”齐方朔不远不近地看着我,语气微妙。
我不安地放下杯子:“侯爷……”
我怎么觉得他眼神那么冷,像是生气了啊?!
“你是被萧仲南他们所救?”
我默默点头。
“那为何之前不与我说?”
“忘了……”
他明显不信:“是忘了还是不想与我说?”
我急了:“真的忘了!”
他不再说话,我也不敢开口,就这么僵持着。
“骗你不得好死!”我为了让他相信,毫不迟疑地并起三指指天发誓。
他眼瞳猛地收缩,上前几步猛地按下我的手:“谁让你乱发誓了?!”竟是比方才还要生气了。
“我……”我觉得有些好笑,又十分甜蜜,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腰,“别气了,我给你赔不是。饶了我吧,侯爷。”
我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暧昧至极,果然,他也吃我这套,开始一直不理我,后来终于松了口。
“下不为例。”他说。
“唉!”我脆声应道。
第四十四章
数日之后,周印也到了顺饶。自六年前火曦岛寻回机关图册,他在其师衡腾子跟前长脸不少,如无意外,便是下一任墨鸢小斋的掌门人了。
“白老弟,真是好久不见啊!”
我对他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只觉得面前的中年人似乎比记忆中沉稳了不少,脸上蓄着美髯,倒是很有些一代宗师的风范。
“周大哥,别来无恙!”我抱拳迎上去。
他朗笑道:“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还能再次聚首为侯爷办事,幸甚幸甚,这次也要白老弟多多关照了。”
除了外表,说话也圆滑不少。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周大哥关照我才是。”
人既然已经到齐,自然就要开始说正事了。
前朝秘宝所在地被拼了出来,据范脊研究,该是在东儒地界。东儒这个地方,在燕之南,湘之北,一面临东海,另一面接汶与尚,主事的是位墙头草一般的诸侯,叫吕蒿。本来祖上是侯,后来做了糊涂事,被削了爵,成了伯,可能是怕了,安分守己了许多年,到了吕蒿这代更是怂到了极致,谁的话都听,谁也不敢得罪。
程小雨双手抱胸,盯着桌上大夏的沙盘道:“东儒倒是好办,我们就算大张旗鼓去到吕蒿地盘他怕也屁都不敢放一个,任我们来去自如。”
“吕蒿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掩人耳目离开顺饶。”周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道,“有那么多双眼睛成天关注着侯府的一举一动,不好办啊。”
侯府这些人里,担当谋士之职的一直是越惊鸿和范脊,所以齐方朔第一时间就把目光移向了这二人。
“你们的看法如何?”他问。
范、越对视一眼,范脊先说:“想要掩人耳目,这个并非难事,只要找人易容成侯爷的模样待在侯府摆个样子便成,有越大人和我从旁协助,瞒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接着怎么去东儒?”萧朗月一针见血地问到了关键所在。
越惊鸿桃花眼微眯,纤长的手指在沙盘上从上往下划了条线:“走水路,假扮成来往燕地和东儒的船商。这样不仅方便,也更安全。”
而且运大批财宝回燕地还不会被人怀疑,高啊!我简直要拍手叫好。
一个周密严谨的计划便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逐步完善。
等说得差不多了,姜惠有些落寞地开口:“我身有残疾,弟弟又年幼,这次帮不到侯爷什么,实在惭愧。”
这姑娘也是很会做人,把自家仅有的几个死士都贡献出来了,还说帮不到什么。她都帮不到什么,那我估计是帮倒忙去的。
我正要开口夸她两句,谢天睿就抢先道:“姜姑娘别这么说,这些事本来就该我们大男人去做的,你留在侯府安心等我们回来就行!”
姜惠抿唇浅浅笑了笑。
我看看谢天睿,见他面颊红润,两眼发光,总觉得这少年是春心动了啊。
萧朗月问:“几时出发?”看他几次问到点子上,倒是个急性子。
齐方朔想了想,最后拍板:“三日后出发,势必寻回传国玉玺。”
“是!”众人齐齐领命。
此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出海,比第一次经验足点,问大夫配了许多防疰船的药物,不过最让人忧虑的还不是这个。
因为要离开比较久,我很怕白涟不能适应。我自然不担心侯府里的人亏待他,况且姜惠也说会替我照顾他,但身为父亲,该担心的还是一点不少。
好在我与他说了后,他虽然闷闷不乐了一个晚上,但第二天就调整好了心情,说会在家里等我回来。
不过上船那天,他还是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宝喜抱着他不住哄,还是止不住他连绵不绝的眼泪。
后来齐方朔看不过去了,从宝喜手中接过白涟,轻声与他说了些话,他才慢慢止住哭。
一旁的程小雨古怪地看着我,敏锐道:“为什么齐方朔的儿子叫你爹?”
我:“……”
不仅叫我爹,还跟我姓呢!
萧朗月不以为然道:“我也有两个爹啊!”
“你不一样……”程小雨说一半像是忽然回过味来,目光如电般射向我,“等等!白三谨你不会!!”
我无措道:“……不会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勾住我的肩猫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和齐方朔好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在他的盯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他“果然如此”地松开我,嘴里轻啧两声,道:“我就知道!六年前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对人家有意思!你那时候还跟我装,说要带媳妇儿回去见你师姐,你倒是媳妇儿呢?”
我眼一瞟,冲齐方朔抱着白涟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不无骄傲地说:“不就在那儿吗?瞧瞧,多漂亮!”要身段有身段,要容貌有容貌,又能干又聪明,简直完美。
程小雨闻言瞬间翻了个白眼,吐出半截舌头像是受不了的反胃。
上回去仙岛必须船大人多,这回却没这讲究,港口停靠的商船大小适中,既不会太引人注意,也不会显得狭小。
船舱两两一间,我理所当然分到了齐方朔一起。
虽然之前做好了要疰船的心理准备,但当船只真的扬帆出港后,我还是晕的只能趴在船舷上吐得一塌糊涂。
当晚我早早歇在了船舱里,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正闭着眼抵御身体的难受,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就摸上了我的额头。
我睁开眼,见那手要收,一把拉住了,握在手心。
“好点了没?”齐方朔换下了往日的白衣玉冠,换上了更平民化的装扮,发上是我送他的那只黑檀发簪,虽还是气度不凡,但好歹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让我抱抱就好了。”我拉着他,一路将他拉到我身上,他只好坐在床沿趴我怀里,“你走时和白涟说了什么?”
他侧耳贴在我心口的位置,像是在听我体内的心跳。
“说如果他乖,我们回去就给他带许多漂亮石头,但如果他不乖,就要将他的石头全部没收。”
我忍不住笑出声,胸膛震荡起伏。
齐方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和程小雨又说了什么?”
我一僵,叫他媳妇儿的事是决计不敢提的,只能道:“他看出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与他的关系。
好在齐方朔心领神会:“原来是这个。也没什么不可与人说的,看出来便看出来吧。”
我虽然与齐方朔睡一个船舱,但隔板太薄,加上我如今这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也不好做什么,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有一段海上风浪特别大,我体内也跟着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压下去点的难过劲儿又涌了上来,只好冲到甲板上去吐。而在不远处与我你吐罢来我开始、相映成趣的另一位“病友”,则是谢天睿。
万万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衣少年,竟然也疰了船。
可怜啊,六年前高耸的楼船还能换换楼层住,如今的商船就只好靠自己忍过去了。
连吐了几天,谢天睿已是满脸菜色,我倒是慢慢适应下来,靠着每天嚼银丹草度日。
我也曾与他分享过自己带的那些药草,但好像对他这么严重的疰船症状没什么缓解作用,而且他们燕地人似乎也受不了那股味儿。
有一回我刚嚼完银丹草,嘴里的辛辣味还没褪去,齐方朔就过来亲我,结果亲好了老半天皱着眉没说话,默默去桌边倒了碗水漱口。
漱了几趟,他才勉强开口:“你吃的什么?怎会这般……刺激?”
“银丹草啊,刚喝水的时候可有觉得十分凉快?”我拿出一片叶子给他看。
他接过嗅了嗅,没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我笑得不能自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习惯辛辣的食物或者味道。
去火曦岛时,在船上足足带了个把月,但去东儒就没这么费时了,只用了十天便到了可以停靠的港口。
下船之前我们接受了东儒士兵的例行检查,他们做做样子在船上晃了几圈,看了我们从燕地带来的通商文书,齐英给了他们一袋银子,对方便在文书上盖了印,允许我们下船了。
“这东儒,从上到下都是糊涂蛋!”程小雨啐了口,语气不屑。
“他们不糊涂,咱们怎么能顺利登陆,你还要谢谢他们的糊涂嘞。”周印笑道。
之后我们一行在港口附近马贩子手中买了几匹马,准备往前朝秘宝所在地进发。
“不如我家的马。”萧朗月有些嫌弃地跨上马。
程小雨跟着跨上:“行了,别抱怨了,又不是让你享福来的。”
萧朗月嘴动了动,像是想反驳什么,但最终双唇一抿,还是忍了。一夹马腹,策马朝前跑去。
我控着缰绳来到程小雨身旁,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小乖呢?”
就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