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怀孕了怎么办?!作者:昀川
第7节
窦家的答谢宴定在窦爱国做手术的前一天,他其实吃不了什么东西,只是一家人团聚,应应景,好似一顿告别宴。地点就在医院不远的一家酒店里,包厢,窦泽按照霍司明的口味提前点了菜,家人齐聚在一起。
几个年轻人都是上班族,要下了班才能过来,霍司明去公司接上窦泽,到了酒店,窦泽却说:“你先进去,我去买点饮料。”
霍司明说:“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窦泽却坚决不让,他这才反应过来,窦泽这是不愿意两人一起进去,略想了想,也能想明白。霍司明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进了餐厅。这餐厅在一众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算是维持住了高档餐厅的颜面,虽也是门可罗雀,服务班底倒还齐全。
进了窦家订的包厢,刘青领着谢小南还有窦爱国已经到了,只有窦源还没来。过了一会儿,窦泽装模做样手里拿了几瓶酸奶进来,放到谢小南面前,眼睛在屋子里梭巡了一圈,问道:“我姐呢?”
“大概还在公司吧?这几天她比较忙,晚上总是加班。”刘青向霍司明道:“霍先生不要介意啊,不用管她,一会儿我们先吃。”
他们的话音刚落,她就踩着高跟鞋进来了,看见霍司明,站在门那里先问了声好:“霍先生到了?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霍司明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谢小南安静地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在她旁边。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凉菜,窦泽又问窦源:“你最近没再去摆地摊吧?”
“最近几天常加班,没时间去了。”窦源说话的时候看了霍司明一眼,却也没敢有什么表示。
☆、第二十六章
窦源自摆摊后的第二天开始加班,有奖金,活儿也不重,但足够磨人,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能下班,到了那个时间,护校街道里已经没有她能抢占的摊位了,只好回医院,好在还能看看父母女儿。这件事不得不让她多心,说跟霍司明没关系,她是不相信的。但她至今也不明白,霍总为何勒令她不许摆摊,为了心疼一个离异的女人?想来也绝非如此。
窦泽不明就里,说:“天冷了,晚上人都不愿意出门了,大概生意也不会好。”
窦源点点头,不再开口。
刘青接口道:“说得也是,就是可惜了那一堆东西。”又说:“送给小卢护士她们一些吧,女孩子肯定爱漂亮。”
窦泽不懂女孩子的饰品这些,窦源却知道,对母亲说:“妈,吃饭吧,主角儿在这儿呢,您还想其他的干嘛?”
刘青这才想起招呼霍司明,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霍先生。”
霍司明笑笑示意没有关系。
窦爱国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苍老了,皮肤松弛的缀在骨上,或许是因为每日足不出户,皮肤也比住院前苍白许多。他看了看席上的一双儿女,又看看刘青和谢小南,最后将目光对准了霍司明,道:“霍先生,谢谢你了。”他脸上带着慈霭的笑,眼睑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的有些下垂,耷拉下来,笑着,也含|着些湿润似的。手里端了一杯水,说:“明天要上手术台,只能以水代酒了,谢谢您这几年对窦泽的照顾,也谢谢您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拉拔我们一把……”
霍司明赶快站起来,他眼前的小酒盅里已经倒了酒,恭恭敬敬回礼道:“伯父您言重了,窦泽于我,比亲人还亲得多,不必言谢的。”他侧身喝了酒,又举起一杯,向窦爱国道:“等您病好了,我再回请您一顿。”说罢又回身干了,他没吃一口菜,先干了两杯白的,坐下时却脸不红气不喘。
窦泽有些不放心,看他,说:“一会儿怎么开车?”
“叫司机过来。”酒不醉人人自醉,霍司明已经高兴得有些忘形,轻轻拍了拍窦泽的手,将他吓了一跳,在家宴的餐桌底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窦家父母一无所觉,刘青还要给霍司明夹菜:“霍先生多吃点啊,你那么瘦。”
霍司明便听话地夹起来吃干净,窦泽怀疑他已经有些醉了。正想帮他叫杯蜂蜜水或者牛奶解酒,便听见窦爱国说:“小泽,爸爸生病不能陪霍先生,你陪他喝两杯。”
“……”自三个月多前,窦泽便没再碰过酒精饮料,后来查出怀孕,更是滴酒不沾,如今却要陪着这个罪魁祸首饮酒,心里苦笑,侧头看着霍司明,听他准备怎么说。果然霍司明道:“伯父,咱们自家人吃饭,不用劝酒的。小泽酒量不好,我也不常喝,还是算了吧,下午都要上班。”
一席话说得圆满,窦爱国便不再劝,而是笑着说:“你看起来酒量不错。”
霍司明也笑了:“还好,从前谈生意的时候练出来的,近两年很少喝了。”
只有窦泽暗自腹诽:哪里是‘还好’,分明是‘好极了’……当日|他们开了一红、一白、一打啤酒,窦泽量浅,硬是陪着他喝了一半,已然醉得人事不省,只有霍司明还步履如常,对着一个臭烘烘的醉鬼也能下得去手,分明是蓄谋已久。
一台午宴宾主尽欢,菜品如何略去不讲,单窦爱国的病情,似乎也因这一顿饭好转不少。霍总还为谢小南备了礼物,一台最新上市的学习机,里面有各大名牌学校上课录影的视频,当真是爱屋及乌投其所好。
霍总不过喝了两杯,就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醉态,却忘了当初大杀四方后还龙精虎猛的战斗力。窦泽也不扶他,任他装着站不稳的样子,待司机送走了父母家人,跟他一起站在酒店的角落里等车子回来。
初秋正午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清亮亮的,霍司明见没人关心他,也没意思,一手插着兜,忽摸|到一颗酸梅糖,递给窦泽。窦泽接过来看了一眼,撕掉糖纸塞进嘴里,酸溜溜的甜味儿立刻侵占了味蕾。
霍司明看着他吃糖,问:“明天伯父手术,你请假了吗?”
“嗯。”窦泽点了点头,舌尖舔|着糖让它在嘴里翻了个个儿,然后扫到腮帮子的位置含|着,说:“明天中午别让白先生去送饭了。”
霍司明没答话,忽得伸手自下巴捏住他的两腮,那颗糖便滴溜溜从窦泽的口腔挤到了唇边。窦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的伸出舌头想把它舔回去,霍司明已然低下了头,敏捷的从他嘴里把糖吮|了过来。
“!”窦泽先是一懵,尔后立刻扫视周围有无围观者,见路人似乎都未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才回头瞪视霍司明,那人正翘着嘴角,含|着糖,笑得得意。
此时无论作何反应都显得极娘,窦泽也不想在街头打斗引起围观,便垂了首,寒着一张脸小声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霍总心里清楚地很,却要腆着脸问:“什么叫得寸进尺?”
窦泽便抿着嘴不说话了,幸而车子很快回来,两人便上了车,一路闷闷不乐,听见霍总故意用舌头扫着糖果,发出轻微的碰撞牙齿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将窦爱国推入手术室,都眼巴巴候在外面等着,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心也高高悬起。
霍司明也来了。两人在家里吃过早饭,一前一后出门。窦泽先到医院,以为他今天不会来,没想到刚进病房,霍司明后脚就跟来了。关切地围到窦爱国床边,说了两句宽心的话。他一来,窦家父母心情都好上不少,好似这个大人物来了,就得了什么庇佑一样。直到窦爱国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慈爱地拍了拍霍司明的手背。
待手术开始进行,窦泽坐在长椅上悄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霍司明道:“公司里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这话窦泽是不信的,他回头,逆着光影,只能看到霍司明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鬓角里隐藏的一条浅浅的疤痕。他忽然问:“你鬓角上的疤是怎么弄得?”
霍司明静默一阵,才回头看他,一双眼睛强迫似的盯着窦泽的,两人四目相接,他慢慢说:“我母亲拿碎玻璃刺伤的。”
窦泽微张着嘴,有些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声问:“她……是不小心的吧?”
霍司明没有回答,看着他说:“要给我一个安慰的抱抱吗?”
周围还有其他人,刘青和窦源领着谢小南坐在稍远的位置,不知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窦泽瞪了霍司明一眼,用唇语说:我妈还在呢!
霍司明便看着他笑起来,弯弯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谢小南体弱,有些坐不住,枕在妈妈|的腿上睡着了。刘青说:“你带她回病房吧,在这里别感冒了,今天的水还没吊。”
窦源想了想,抱着谢小南回了病房,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了。刘青问:“你怎么没陪着孩子?”
“我叮嘱了小卢护士,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刘青便没再说什么,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双眼盯着手术室的门,眨也不敢眨,生怕错失了什么。
直至中午,手术还没结束,霍司明出去了片刻,不知从那里弄回来几份简餐,亲手递给刘青一份,道:“吃点儿吧伯母,等你吃完饭,伯父就出来了。”
刘青接过来,脸上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嘴角僵硬的向上扯了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整颗心都系在手术室里头了。窦源接过饭,也没吃,放到一旁,窦泽更没有胃口。
霍司明也不勉强,陪他们等着,窦泽说:“你先去吃饭吧。”
霍司明摇摇头,挨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说:“一定会没事的。”
直至下午两点钟,手术室的灯才熄灭,众人一齐站起来,看见窦爱国躺在病床上,脸色蜡白,整个人单薄如纸,塌陷在被褥里。
刘青抖着手软着脚凑到他床前,轻轻唤:“爱国?爱国?”
小护士在一旁柔声说:“阿姨,病人还处在麻醉中,没有意识的。”
刘青没听到似的,还在喊他:“爱国?爱国?”
窦源轻轻搂住她的肩,说:“妈,我爸还没醒呢。”像是瞬间被召回了魂魄,刘青这才停止呼唤,行尸走肉一样跟在移动病床后面。窦泽亦跟在床后,握着她的手,怕窦爱国刚刚推出来,她又出什么闪失。
霍司明拎着饭盒,到护士站叫她们加热。
待病房里一切安置妥当,窦爱国悠悠转醒,他还没什么意识,脑子里空白着,看到窦泽,看到窦源,再看到刘青,心满意足的重新阖上了眼,嘴里喃喃着说:“还好……还好……”
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护士叮嘱说这几天都要禁食禁水,一家人轮换着到病房外面吃了饭。窦泽身畔跟着霍司明,盯着他吃东西,奈何都没什么胃口。霍司明拿了汤碗里的小勺,舀了菜和米要喂他,窦泽无法,只好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霍司明这才罢休,看着他勉强吃掉半份饭。
窦泽开口道:“今晚我得留下来陪床。”
霍司明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说:“你留下来陪床,睡哪里?”
“……”窦泽自己接过纸巾擦擦嘴,说:“我不能留我妈一个人在这儿,你也看到她刚才的样子了。”
霍司明抿了抿嘴,点点头:“我一会儿跟护士站说,让他们加一张床。”
“你一会儿回去吧,公司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
霍司明不理他,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酸梅糖,窦泽看到那糖,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接。霍司明便剥开了糖纸,温柔地塞到他嘴里,道:“心里苦,甜甜嘴吧。”
窦泽坐在那里抬头看他,霍总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再看我,我就要吃糖了……”
☆、第二十七章
窦泽耳根一阵发热,心跳乱了几拍,嘴里含|着糖,推开霍司明,也不说话,低着头走了,他竟然……脸红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初秋的穿堂风吹到他脸上,连脑袋上稍微长长了一些的毛寸都被风吹动,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气。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深想,只是低着头,走到公用卫生间去洗脸。冰凉凉的自来水打到脸上,终于降下些热度,他闭着眼,脑中不断回放霍司明温柔的眼眸、低沉的嗓音……他真的……比女人还细致温柔,却又像海一样包容、宽大……
自来水混着汗,顺着他的鬓角和鼻梁向下滑落,最终在尖尖的下巴汇合,继而滚至喉结……窦泽抹了一把下巴,将上面混乱的水滴一把甩掉……他撑着洗手台喘了一会儿气,听见身后很轻的脚步声,镜中映出霍司明俊秀的脸。他看着镜子,脸上已经恢复镇静,问:“你怎么也来了?”
霍司明提了提手中的食品垃圾,说:“来扔垃圾。”继而又问:“不舒服吗?”
“没有。”他嘴里还含|着糖,甜滋滋的,化了一半,终于还是说:“你以后……不要给我糖了,我不爱吃糖,。”
霍司明转身丢掉了手里的垃圾,饭盒碰到垃圾桶,发出砰地一声响,那声音又碰到墙壁一圈圈的回荡。他绕过窦泽,就着他刚刚用过的水龙头,洗了洗手,一边洗一边抬头看着镜子,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若不想吃,扔掉就是了,我那里还有很多,万一有一天你想吃了呢?”
“……”窦泽舔|了舔嘴唇,连唇瓣上都是酸甜的糖果味儿……好似在嘲笑他——偷吃了还想赖账吗?
回到病房的时候,窦爱国还在阖着眼休息。开膛破肚是受大罪的事,麻药劲儿过了,那种被掏心掏肺的感觉便回来了,清晰地顺着医生留下的针脚疼痛着……
霍司明扔完垃圾回来,凑到病床那边去,轻声说:“伯父,大罪受完了,以后就好了。”
窦爱国还疼着,想与他对答,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呻|吟声。霍司明止住他,道:“您好好休养,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您。”
刘青终于恢复了神智,有了些精神,对霍司明说:“今天麻烦你了,小霍。”这个称呼上的变化不太惹人注意,但霍司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略微露出笑颜,终于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拘谨,说:“您太客气了,阿姨。”
谢小南今天的针已经打完了,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用霍司明昨天送得学习机读拼音,两片小小的唇瓣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响。在房间里,像一个会呼吸的玩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给忙乱中的大人们添麻烦。
窦源见霍司明要走,赶忙招呼谢小南说:“南南,快来跟司明舅舅说再见。”
谢小南便摘了耳机,把学习机放到一边,爬下沙发,对霍司明摆了摆手说:“舅舅再见。”时隔半个多月,她还记得窦源的叮嘱,要对司明舅舅亲近一些。
霍司明果然笑了笑,回复她道:“再见。”
窦泽将他送至楼下,说:“我明天还有一天假,估计也不能回去,你自己吃饭,不用管我。”
霍司明不理他,答非所问道:“我想摸|摸孩子。可以吗?”
“……在这里?医生说四个月才有胎动,现在摸不到什么的。”窦泽有些慌乱,说:“万一有人来……”
“现在离四个月不过差几天。”霍总指了指小花园的方向。“那我们到那边去。”
秋风拂面,医院的小花园里已经有些残花败叶,只有少数派还直|挺|挺地傲立在那里,大约用不了多久也会跟从大趋势,在某场秋雨中悄没声息的颓败……
窦泽微仰着头,解了皮带扣,双手提了裤子站在那里,隔着衬衣露出微微起伏的腹部,他的肚子要比同时期的正常孕妇小上许多。上面的肌肉已经不明显,只是紧绷绷的,遏制了胎儿的成长似的,紧紧裹着它。
霍司明半蹲在他身前,眼睛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窦泽有些着急了,催促他:“你快一点,万一有人来……”这对话内容似乎有些暧昧,叫他说了一半住口,又道:“大概之前都是我的错觉,医生说四个月以后才会……”
霍司明的手已然覆上了他的肚皮,这诡异的肢体接触叫他马上住了嘴,颓然垂下头,不再开口。
那里果然没什么异动,附耳上去也听不见声响,霍司明的大掌顺着他肚皮的弧度游移抚摸了一会儿,窦泽的耳根已经冒出了汗,他的脸又红了,催促道:“好了吧?”
霍司明见好就收,说:“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又单膝跪地,帮他理衬衣和裤子。
窦泽不自在的向后撤了一步,说:“我自己来。”
霍司明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尘,道:“我一会儿来给你们送饭,你到楼下来接,我就不上去了。”他果然还是体贴的,也怕出入过于频繁引得窦家人怀疑,雷锋一样的牺牲,只叫一个人知道。
窦泽已经扣好了皮带,说:“你别来了,我在医院的食堂里买点就好了。”
“外面的不干净,我已经让保姆做好了,不吃也是浪费。”
窦泽便不再反对,双手顺着裤缝擦了擦,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霍司明说:“今天谢谢你了。”霍司明太温柔、也太体贴了,没人能抗拒这种温柔,当然……除了某些出格的肢体接触。
霍司明伸手握了握他的,窦泽强忍着没抽开,便听见他说:“你好好的就行了。”
窦泽送走了霍司明,上楼的时候擦了擦额上的汗,心虚地在楼梯间里转了几圈,才回病房,好像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窦爱国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处于痛苦的梦境,时梦时醒,一时看到床前的妻儿们,又露出满足的神情……即便是苟延残喘,也好啊……
或许是受了惊吓,手术前虽也听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后果,可只有当人真正推进去了,才有所觉悟似的。刘青这天下午一直坐在窦爱国床前,不知在想什么,两眼直直盯着他,过一会儿,每见他睁眼,就要唤一遍他的名字。
窦泽姐弟两个也在这房里,谢小南安静惯了,独自捧着学习机,倒不是不关心她姥爷,而是知道,即便自己凑上去也没什么用,还有可能碰到插在姥爷身上的各种仪器管道。
傍晚的时候,小护士们不知从哪里抬来一架钢丝床,架在了窦爱国病房外的小客厅里,虽稍显拥挤,倒比睡沙发要好上许多。
护士们送完床没多久,霍司明的电话就打来了,叫他下楼取饭,一大桶小米南瓜粥,加上肉末豆腐几样家常菜,足够他们几个人吃了。窦泽跟他站在小花园里,问:“你吃了没?”
“吃过了。”霍司明说谎。
窦泽看着他那样子,也知道他没吃,便说:“要是没吃,回去一定吃饭。”
霍司明勾着唇角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吃过饭你嘴唇会比平常红一点。”窦泽也没在意自己观察如此入微,只是拎过饭桶,说:“回去一定要吃饭。”
霍司明便笑了,又问:“床搬进去没有?”
“搬了,就在病房外面的客厅里。”窦泽看了他一眼,又催他:“赶紧回去吃饭吧。”
霍司明说:“你先上去。”
窦泽拎着饭桶上了楼,窦源见他手里拎得东西,问:“哪家饭馆?怎么还带保温桶?”
“……霍哥送来的,怕咱们忙得没工夫吃饭。”窦泽把东西放下说。
窦源站在那儿,忽道:“小泽,或许是我多心。不过……霍先生对身边人都这么好吗?”她并非挑拨离间,而是很认真地看着窦泽说:“我总觉得不安。”
“……”窦泽抿了抿嘴,已为女人的直觉喟叹,却要千方百计地搜刮借口,半晌才说:“他平常就体贴温柔,对谁都这样。因为我们俩关系好,看咱们家又是这样,才出手帮忙的。”
窦源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窦泽在客厅里将饭盛出来,叫窦源去喊刘青过来吃饭。便听见刘青在里面问:“先喂你爸吃点吧?”
“妈,我爸吃不了饭,这几天得禁食禁水。”
“可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了。”刘青心疼道。
窦爱国正处于半梦半醒间,因为疼痛睡得不深,也虚弱得无法移动身体。窦源抿着嘴把刘青从病房里拉出来,小声说:“妈,我爸把胃切了,没法儿吃饭。”
“那以后都不能吃了?”经此一役,刘青的头脑有些混沌了似的。
“等长好了才能吃,现在要是忍不住吃了,这手术就白做了。”
刘青这才点点头,坐下来,又问:“那他不吃不喝怎么行?”
“他打针的药水里头有营养液,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糊糊涂涂的坐下来,端着碗喝干了米粥,却没吃多少菜,只有窦泽为她夹一筷子,才知道吃一点。
谢小南已在霍司明送饭之前吃了营养餐,现在正坐在病房里看着姥爷。窦爱国睁开眼,看见她坐在床头,虚弱地笑了笑,谢小南便说:“姥爷,还疼吗?”
窦爱国的脑袋轻轻地晃了晃,用气声说:“像你每次做透析那样。”
谢小南便知道了,说:“那还是有点疼。”
一家人轮换着吃完晚饭,窦爱国又伴着疼痛慢慢阖上了眼。直至晚间,窦源领着谢小南回了隔壁病房,窦泽留下来帮忙照看父亲。睡前他本说代替刘青躺在里面,怕夜里出事。刘青却坚决要伴在窦爱国身边,怕他半夜跑掉一样。“我得守着他。”
夜里十点多钟,病房里已经关了灯,窦泽的手机却忽然亮了,是霍司明的短信,他还没睡,便点开看了。上书:你睡了吗?
窦泽回:没有。你吃晚饭了没?
霍总道:吃了。你快睡吧,晚安。后面还缀着个笑脸的表情。
窦泽忽然有种直觉似的,问:你现在在家吗?
过了好一会儿,霍司明才回:我在医院……
☆、第二十八章
窦泽跳下床,又怕病房里的父母察觉,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及至开门,发现霍司明已然在走廊那头等他了,见他出来,笑了笑,转身进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那里的声控灯没亮,霍司明不出声,那灯便一直熄着。
窦泽趿拉着拖鞋,身上穿着廉价的纯棉背心,下着大裤衩,怎么看都是个一穷二白的丝,不知为何,到了霍司明的眼里就变成了宝。他跟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便凑过来,想要抱他似的,又借口:“我想摸|摸孩子。”
窦泽回身,贴着墙角站好,不给机会:“下午不是已经摸过了?”
“还想再摸|摸。”说着便想上手过来,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纠缠着,霍司明的额头几乎要抵到窦泽脸上,双臂虚抱着他,不敢用力,怕被推开。
窦泽双手搭着霍司明的臂弯,稍稍用力不叫他真的靠过来,外人看在眼里却像索要拥抱,两人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造成更暧昧的氛围,如夜半偷会的鸳鸯,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一解相思。他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叫你回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