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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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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坞城篇:探案

林云深赶紧朝里挤了挤,给白隐腾地方。

白隐躺下,身上果然有些凉。林云深说:“刚我去隔壁看,那个卢元鹤竟然让白鹇睡地上,被我一顿训斥,白鹇就到床上去了。”

“嗯。”

“我想自己不能严以待人,宽以待己,咱们做长辈的,该做个好表率。”

“嗯。”

林云深心想你一直嗯啊嗯的,不是白瞎了他为了缓解尴尬找的话题么。

不过这身边躺了一个人,果真暖和了很多。那白隐身上淡淡气息一向迷惑他心智,他闻见了只觉得浑身酥软,像是回到了从前在白家的时候。外头隐约听见北风呼呼响,他想更靠近白隐一点,又怕白隐骂他痴活了两世依旧不知廉耻,所以便忍住了,只他的肩头贴着白隐的肩头。

这样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白隐已经不在了。他推开门,竟然见大雪纷飞,天地间已经是雪白一片,而一人身形挺拔立在廊下看着大雪,正是白隐。

白隐爱赏雪赏梅,从前住在江东的时候,冬日里逢雪天,白隐总要破例煮一壶酒,陪白正英等人赏雪吟诗,沉稳端庄,他竟很怀念白隐那时候的儒生模样。

“你起的还是这么早。”

白隐闻言回头看他,便笑了。他是极少笑的人,可能是少年时候便要端庄持重,而笑和端庄持重是有些矛盾的,所以他这人喜怒哀乐一向克制。如今笑开了,映着皑皑白雪,便觉得那容貌清俊,骨子里还是名门风范,一点都没变。

对比之下,林云深便有些自惭形秽,且不说他如今不比从前好看,即便是从前,他被誉为玄门有名的美男子,在名门出身的白隐面前,他还是有些自卑,总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厉害,都比不上白隐。

他尚不知何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师叔。”白鹇从外头顶着风雪回来,怀里抱着一堆衣裳。

林云深问:“这是?”

“起来的时候见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都没带冬衣,所以我便去裁缝铺里,给师叔们挑了几件冬衣,杨师叔,你先挑。”他说着便凑近了,一边把衣服抬起来给他摸,一边小声说:“要是卢公子看见了,肯定要先挑。”

林云深挑了一件墨红色的大氅,扭头看白隐,白隐道:“你从前也有一件类似的。”

那还是白隐送他的,只不过那是珍贵狐皮做的,白河说,值千金。

林云深将大氅披在身上,只觉得通身都有了色彩,那本来只是清秀的相貌都有了艳丽之色。只是他身量矮了一些,这大氅穿在身上有些大了,更显得他身形单薄可怜。

可是白隐的就不一样了,正合身,到底是跟了他几年的,他的身量尺寸都知道,白隐披了大氅之后,更显得贵气威严了。

吃罢早饭,白隐便带着他去查访坞城的断头案去了。白隐原不想带他去,天寒地冻,气候异常,林云深身体羸弱,见了风反而不好。可是林云深坚持要去,他如今不把林云深放在身边,就觉得诸多不放心,如此一想,便带着去了。

坞城断头案,发生在城中袁家。他们一路打探而来,却见那袁家就坐落在陈氏东边,仅仅一墙之隔。

那条巷子临街,不远处便是个包子铺。林云深买了几个热包子,一边啃着一边问:“老板,这袁家的断头案,你知道么?”

“那怎么能不知道,可吓死人了。这头一个发现的就是我,是我报的官!”

原来这包子铺开在巷口,那袁家的老爷子最爱吃他家的包子,十几年如一日,每日早晨这老板都亲自送过去。那一日天才朦胧亮,他知道老爷子起的早,便把第一笼包子包好了,送往袁家去,站在大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却不见守门的来开门,只有那大红灯笼挂在一旁。

包子铺老板觉得这事着实有些怪异,可也没多想,便回店里去了。如此等了一天,都没见这袁家的大门打开,他心里便有些犯嘀咕了,晚上收摊的时候,特地爬到袁家外头一棵柳树上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吓得他魂都没了。

他看到院子里齐刷刷站着几个无头尸,形状之恐怖,叫他如今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你确定那些尸体是站着的?”

“这还能记错!”那包子铺老板指着袁家道:“死的太惨了,一家老少加上仆人十几口人,全被割了头,定是他们死的太惨了,死不瞑目,才会一个个立在院子里!可是你说奇怪不奇怪,等我报官之后,官爷们进了门,那些无头尸居然齐刷刷都在地上躺着,那官爷事后竟说我造谣,要我闭嘴,莫要闹的人心惶惶!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敢胡说!”

林云深回头看了白隐一眼,白隐问说:“在你报官之前,没有别人发现么?”

老板摇摇头:“这袁家的大儿子袁绍德,是陈门的得力子弟,他们家素来少与外人来往,我应是头一个发现的。”

“那官府可有查出什么来了么?”

“听说是仇家寻上门了,也不知道真假。只是那凶手实在太凶狠,灭门割头,闹的人心惶惶。如今陈门出了玄门子弟,和官府一起定时巡逻,这一个月来才算安定了民心。不过……都说那袁家闹鬼,周围的人家全都搬走了,西边的陈家都在自家周围四墙贴了好多符咒。”

陈秋灵乃坞城玄门之首,他都在自家院落外头贴符篆,可见这闹鬼的传言不是假的。

莫非是剑灵非鬼非妖,所以陈家也奈何不了?

林云深闻言就要往巷子里走,那包子铺老板喊道:“我说这位小哥,你可要当心,真闹鬼,还是不要去的好!”

“你知道他么,他可是玄门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林云深指着白隐道:“有他在,我不怕。”

白隐跟了上去,嘴里却道:“你刚吃了早饭,怎么又吃了这么些包子?”

“不买点包子,怎么好平白无故询问老板。”

“……”

林云深举起手里最后一个包子,白隐愣了一下,一低头,张嘴就吃了。林云深嘻嘻笑了出来,道:“你早说要吃,我就剩几个给你。”

他正说着,白隐忽然盯着他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嘴角,竟从他嘴角捏下一些包子馅,填嘴里吃了。

这下让林云深惊的不小,看着白隐若无其事地朝前走,自己愣了好一会,才追了上去,不由自主地擦了擦嘴。

那袁家大门紧闭,门上贴着黄色符篆,显然已经封了。白隐跃上树枝,朝里头看了一眼。林云深在下头蹦道:“倒是把我也弄上去瞧瞧。”

白隐皱着眉朝袁家看了一会,道:“里头什么都没有。”

“你觉得这事是剑灵所为么?还是有人借着栖霞里的屠村之事做文章?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趁着妖道再临的消息漫天飞的时候报私仇,然后把这罪行推到别人头上。”

白隐从树上一跃而下,忽然又伸手抱住了他,林云深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白隐带起来,越过墙头,落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一片白雪茫茫,血迹估计都被大雪给掩盖住了。这院落十分宽敞,不过西边墙头上贴的黄色符篆不少,如果不是大雪遮盖,估计更多。白隐道:“你紧跟着我。”

“若是剑灵作祟,倒不怕,这杨柳一知道他与我性命相关,不会伤我。”林云深说着忽然拽住了白隐:“你看。”

白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排脚印,虽然已经被雪花掩盖住了,只剩下浅浅的印子,可还是能看到这脚印从墙根一直延伸到廊下。

“有人来过,估计就在昨夜下雪之后。”

“嘘。”白隐忽然示意他禁声,拔出玄剑来,一手将他护在身后。林云深突然恍悟,这脚印只有一排,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那人在落雪前而来,呆到大雪深厚才离开,所以只有这一排脚印。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人只进来,却还未出去,还在这袁家呆着!

就在这时候,突然“咣当”一声,屋门大开。林云深吓了一跳,探头去看,只见房屋门开了,里头略有些暗,却一个人都没有。

白隐停顿了一会,似乎顾虑到他在身后,想着要不要应战。林云深却已经探出头道:“若是英雄好汉,就不要躲躲藏藏!”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喊,谁知道他话音落地,竟真有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黑衣,戴着帷帽,不是那男觋,还能是谁。

白隐和他都是面上一惊。这男觋也是阴邪法术,功力了得,若一对一单挑,白隐还或许有五分胜算,但眼下还有他这个累赘,要硬战恐怕不好。林云深正想着这些,却见他男觋摘掉了头上帷帽,那原本一团雾气一般模糊的容貌竟然在白雪下渐渐呈现出来,相貌俊雅出尘,颇有潇洒侠气,简直让看惯了美男的林云深都有些惊呆了。

若这人在玄门之中,那第一公子这一称呼,哪还有他林云深什么事。

☆、第38章坞城篇:秋灵

不只是他,连白隐都愣了一下。那人冷冷看着他们,道:“我无意与你们应战。”

“不知阁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觋却朝陈家院墙看去,嘴上道:“只为寻一个落脚之处。外头天冷,若有话,可否进去说?”

白隐回头看林云深,却听那男觋道:“我要想出手,以你的功力,根本不可能让你们两个都全身而退。你们一个白氏长公子,一个有名的妖道,我若杀你们,岂不是自讨苦吃。”

林云深道:“说的也有道理。”

但白隐依旧有些不放心,让他跟在身后。两人进的屋内,却见屋里陈设一应俱全,只是窗户都封了,里头有些暗,只有靠近前院一个窗户开了一条缝。外头虽然大雪,这屋里却还算暖和。只是冷热交替,林云深忽然咳嗽了两声,那男觋看着他,说道:“夺舍乃阴毒法术,你想因此续命,也只是饮鸩止渴,不能存长久。”

“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们有五鬼灵花,我自然有我的法宝。”

看来这男觋曾经监视过他们,他们所说的不知道有多少都被他听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真是好奇,”林云深说:“我原以为你是卢元鹤的帮手,但是卢元鹤告诉我说,你和他以前素未谋面,在夜郎城是你找到卢氏私宅,说要帮他。那个愣头青正在气头上,没有调查你的底细便与你联手,事后竟不知你的去向。你为何突然找上他,又为何突然不辞而别?这些都是个谜团,我很想知道。”

“因为被你夺舍的这个人,杨柳一,是我旧相识。”

他此言一出,白隐和林云深都是一愣。

“你认识我?”林云深指着自己:“认识这个杨柳一?”

那男觋点头,容颜在昏暗室内愈发显得仙姿卓然,真难相信如此高洁之人,竟是个巫觋。

“我与这名叫杨柳一的,颇有渊源。当日出手也只是想一探虚实,并不是要与你们为敌。当日布下谶术,也并不知韩夫人已有身孕。”

白隐薄唇抿起来,冷道:“你是在何时盯上我们的?”

“就在夜郎城那场恶战,”那男觋道:“我原就住在夜郎城多年,那日大战,看见这位小兄弟,以为是遇到故人,却又处处透着古怪,不瞒你们说,我已找杨柳一找了十年。”

找了十年,何止是颇有渊源,说不定还是心有执念。

“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来坞城,要调查一件事。”

林云深道:“难道是这断头案?”

那男觋点头:“我从你们口中得知这剑灵之事……你们既认定这剑灵与杨柳一有关,可是否想过,这杨柳一为何要杀人?”

“自然是要引起人的注意,引我们找到这当日施法夺舍之人。”

“这施法夺舍之人,便是害死他的人,叫他十年魂魄无依,只能与剑气合二为一。但他既能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又为何不能手刃了仇人。要知道他非鬼非妖,灵符也奈何不了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想杀他的仇人。不想杀仇人,却滥杀无辜,说明有一些事,他想闹得世人皆知,可这些事他又无法宣之于口,于是便找上了你们,想借由你们的手做一些事情。”

“剑灵在栖霞里犯下屠村大案,这一次无头尸却出现在坞城,照你的意思是说,这当年杨柳一的仇人,我的恩人,在坞城?”

那男觋一愣,嘴角冷笑:“恩人?怕是剑灵听见,便要置你于死地。”

“这剑灵不伤我,可见杨柳一想回到自己肉身,在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他既然不会杀他的仇人,又怎么会杀我。”林云深道:“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你姓谁名谁,和这杨柳一又是什么关系。当日你下谶术毒害韩夫人,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

“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也不需要相信我。我只是在这里暂住,恰逢你们闯入。我不想多生事端,故而邀你们进门详谈。我们如今是一道的人,都想知道这当年是谁施法夺舍,不如你们与我联手。”

“屋顶有人。”

白隐忽然道。

林云深和那男觋闻言倾耳细听,果然听见那屋顶似乎有人,那半开的窗户零星落下成片的雪花,簌簌掉在地上。白隐已将林云深护住,那男觋道:“我原想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看来这地方是住不下去了。你带他走,我来开路。”

那男觋说着戴上帷帽,面容已经又是一团烟雾,转瞬便已经出了门。屋檐上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只见十几个黑衣男子持剑而下,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些人围住了那他们,却并未动手,俄而只听得铃声阵阵,极为动听清脆,林云深闻到一股梅花香气,却见一个男子凌空而来,衣袂飞扬,宛若仙人。一身湖蓝衣裳,袖口露着内里红色绣花,头上未戴冠,却用绣着梅花的红色丝带挽着头发,面容俊美,眉梢凌厉,盯着那男觋,盯了半天,道:“巫行道,别来无恙。”

原来这男觋和这美貌公子竟然是旧相识。

“巫行道……”白隐默念。

“你认识?”

“有些名气,不过这些年不知所踪,我竟然没想到是他。”白隐说着便拱手向那蓝衣公子道:“原来是陈门主。”

林云深暗道,原来这人便是陈氏如今的门主,陈秋灵。这陈秋灵想来是和他一般年纪,如今也该有三十上下了,长的竟这么年轻。果然玄门之人都不易老。

陈秋灵莞尔一笑,只是他眉梢颇有凌厉之态,所以即便是笑着,也有些阴狠意味:“这不是白氏长公子么,竟也在这里,真是巧。”

林云深笑道:“这样好,既然大家都是旧相识,那也不必舞枪弄剑的,陈门主赶紧让手下都退下去吧。这两个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主,你的这些手下,肯定也都很厉害,要真打起来,两败俱伤,反倒伤了和气不是。”

陈秋灵闻言抬手蹭了蹭鼻尖,举手间又听得铃铛阵阵,原来他手腕上竟然戴了一串铃铛:“这袁家不久前突遭横祸,全家都被灭门,我正想着,这断头案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结果今日就在这里见到了诸位,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巫行道说:“我们来此,就是查探此案。”

“既是查探,为何偷偷摸摸。又可见大门上的封条?”

巫行道却道:“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陈秋灵一愣,嘴角翘起,道:“一别数年不见踪影,你还是这个老样子,只是多年不知所踪,你来了坞城,怎么不让我知道,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林云深咳嗽了两声,显得不胜其寒:“我说你们要叙旧,要不要到屋里靠着火炉喝杯小酒慢慢叙。这冰天雪地的,我都要冻僵了。”

白隐道:“良人体弱,不便雪中久立,我们先行一步。”

林云深差点没被那一句良人叫的瘫软到地上,只好嘿嘿傻笑。白隐却面色如常,拦腰将他抱起,谁知道刚走了一步,便听陈秋灵道:“慢着。”

白隐回头看,脸上已然带了杀气。陈秋灵道:“既然来了,不如一块来我陈家坐坐。你们既然能翻袁家的墙头,想必我陈家的墙头,你们也不介意再翻一次吧。”

陈秋灵这话看着客气,语气却有些要挟的意味。这时候就显出林云深拖累的坏处了,若只是白隐一个人他,他要想走,谁能拦得住。

白隐瞧了瞧陈秋灵,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还是林云深第一次到陈家来。都说坞城乃梅城,到了冬日美不胜收,却不知道这陈家景致才是人间仙境,只见满院梅花映雪而开,但是这满院梅香,都不如这陈秋灵身上来的浓郁迷人。他一边在后头走,一边小声道:“这陈门主身上是什么香,走过去一路都带着香风。”

巫行道一边走一边说:“陈家二公子爱梅成痴,他自己秘制的梅花香,清甜不腻,所以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梅公子。”

这陈秋灵倒是比女人还风雅。

林云深想着扭头看旁边的白隐,却见白隐眉头紧蹙,便放慢了脚步,问道:“你在想什么?”

白隐摇摇头,但并没有说话。林云深道:“这陈门主与你,倒有几分想象。”

白隐一听,果然眉头皱的更紧:“与我有相像?”

“我看他衣服上多绣梅花,是个爱梅成痴的,你不是很爱海棠么,你看你衣袖上,也都有海棠花。”

“……”白隐黑脸半天,道:“你怎么拿我与他相提并论,难道在你心里,我和他一样?”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你就闭嘴。”

“……”看来这白隐,又生气了。林云深本想拉住他说上几句好话,但眼看到了正厅,便忍住了,只伸手偷偷扯了一下白隐的袖子,权作讨饶,白隐却碰到了他的手,顺便摸了一把,回头说:“这么凉。”

☆、第39章坞城篇:良人

这陈秋灵进去,不一会竟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却是一身紫衣,更显贵气逼人。林云深从前在白家的时候,便听闻这富贵人家一天就要换好几套衣服,见客是一套,出门是一套,卧居又是一套,有些甚至吃了饭喝了茶,就要换一套新衣服来穿。他也曾细心观察,心想这白隐乃是名门公子,衣服应当也换的勤快,谁知道别说一天几套,就是几天一套也很难得。他把这话对慧端说了,慧端笑道:“你只听说富贵人家衣服换的勤快,一天便要几套衣服地换,却不知道真正的富贵人家,不是一天几套换花样地穿,而是一天换了几套衣服,别人却都还看不出来,这才是真富贵。”

他才知道,这白隐有许多衣服,都是几件同色同款,若不是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来。有富而不彰显,才是真贵。如此看来,这陈秋灵倒是差了一截。

陈秋灵落座,早有小厮送了茶具上来,俱都华美,他亲自看茶,问道:“诸位既然来袁家查案,可曾查到了什么?”

巫行道摇头:“我们也是刚到,却不知道陈门主是如何发现了我们?”

陈秋灵笑道:“我家院子极静,外头有点响声,便听得到。适才我正看书,听闻下人来报,说袁家有动静,谁曾想竟遇到几位故人。”

林云深端了一杯茶在手里:“陈门主,我听说这袁家灭门案,是陈门与衙门一同审理的,不知道陈门主可否详谈一下,将内情告知我们一二。”

陈秋灵抬眼看他:“不知道你们又为何查这个案子?”

林云深不想告诉陈秋灵实情,却一时又想不到更好说辞,正在这时,却听白隐说:“实不相瞒,我如今的境遇,想必陈门主也听说一二,我和良人在栖霞里之时,恰逢栖霞里的屠村惨案,名门正派俱都认为是我所为,个个都要诛杀于我。如今这无头尸案又发生在了坞城,我们便一路查了过来。我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了良人,所以定要查个明白。”

林云深真的很佩服白隐的脸皮,一口一个良人,竟毫不害臊。他记得从前白隐脸皮极薄,说两句他便要生气,如今这般洒脱自然地说良人,倒叫素来恬不知耻的他老脸没地方放了。

陈秋灵面带微笑,眸子却一直盯着林云深看,林云深被他瞧的更显局促,倒是巫行道若无其事跪坐在旁,道:“我与他们一道而来。”

陈秋灵笑道:“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是帮着他们在查案。我听我徒弟说,他在夜郎曾经与你相遇,那时候你用谶术毒害韩夫人,更是要诛杀白公子二人。”

“正是不打不相识,”巫行道言谈举止,竟和当日那神秘阴诡的男觋丝毫不像,他身上颇有潇洒风姿,笑道:“我当日插手他们和卢氏公子的恩怨,是为栖霞里数百村民抱不平,却不曾想这白公子口口声声说是他是被人冤枉。他是妖道,我也是你们中原人看不上的巫觋,倒是有几分信他,所以跟着过来查一查。陈门主若是知道内情,不妨告诉我们知道。”

陈秋灵喝了一杯茶,缓缓道:“你的话,我从来不信。”

巫行道笑出声来:“你从前便不信我的话,如今不信,也不奇怪。”

陈秋灵道:“这袁家的儿子袁绍德,原是我们家的管事,但他们家的情形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为人颇有些戾气,很少与人结交,想必他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奇怪。栖霞里惨案举国皆知,如今无论是官府还是玄门都在调查此事。我倒是觉得,袁家一案和栖霞里未必有关联,想必是有人趁乱杀人。此案官府已经结案,凶手是人非鬼。”

“既然凶手是人,也已经结案,那想必已经抓到了?”

“凶手已死。”

林云深道:“既然此案是人所为,且凶手已经伏法,为何你们陈家墙头上贴了那么多驱邪的符篆?”

“死的如此惨烈,难保不有怨气。我那些符篆大多来自北川李氏之手,是超度亡灵的灵符。”陈秋灵道:“你们要查栖霞里之事,却来到这里,想必也是被这凶手混淆视听的行为给迷惑了。”

林云深觉得这陈秋灵处处透着古怪,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喝了一壶茶,又坐了一会,三个人便从告别出来了。陈秋灵送他们到院内,却叫住了巫行道:“不知道你如今住在哪家客栈,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尽管来我们陈家住。我哥哥虽然已经不在,但还有我,我虽然不如哥哥招待的周到体贴,但也可以保你在这里住的快活。”

“不劳陈门主费心,我这人散漫不羁惯了,住不得你们深门大户。”

陈秋灵面上露出几分高傲姿态来,冷笑中带了几分痛恨:“以前住得,现在就住不得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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