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T台荣耀天王作者:洛无奇
第5节
瞪着庄森的背影,乐维拧起粗重的眉毛愣怔半天,直到庄森坐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他才绕到另一边跳上了车。
一路上,庄森的话扑闪着小翅膀不断在乐维的大脑里盘旋。秀办得漂不漂亮是公司的事,和自己关系很大吗?好好珍惜个什么机会?齐老师干嘛要为自己想出的案子做牺牲?他牺牲了什么?
乐维不是那种死心眼儿的人,但凡遇到想不通的问题,他就干干脆脆绕过去。可是转了一大圈,他发现所有问题全都想不通。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横在面前,好像就要弄明白了,又偏偏差着那么一点,就是闹不明白。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过某些事,后来失忆了。
他知道齐老师是喜欢男人的,齐习心里头那个人大概有一张和他相似的脸。他也知道这个圈子很复杂,男男女女之间关系混乱,什么同性恋、包养、潜规则全都稀松平常。可是想想那个把齐习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的老家伙,想想电话里吵着“再喝一杯嘛”的暧昧男声,他就胸口发堵。
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大杂烩”一样塞进他脑子里,不断地翻滚、发酵,“咕噜咕噜”冒着邪恶的大气泡,搅得他心烦意乱。
说白了,他是他,齐习是齐习,甭管关系好坏,总不该干涉人家的私生活。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有股邪火儿在心间窜来窜去,让他非常想揪个人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是乐维第一次走进齐习家,以前他只是把人送到楼下,然后在车里等到齐习家亮了灯就离开。
齐习家在大厦顶层,面积不算太大,应该是两室两厅的小户型,室内没有隔断,除了卫生间,其余部分都是开放式结构的。和一般搞艺术的人不同,齐习家里几乎没有装饰品,无论相框、雕塑、花瓶、玩偶,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摆设一概不见。家具很简单,只有床,工作台,双人沙发,和必要的桌椅柜子,连电视机都没有。布艺用品大多是灰白色调的,区别只在于全素,圆点,或是条格。
乐维飞快扫视了一圈儿,把人扶到沙发上躺好。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喝大了之后通常会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所以他先跑去卫生间蓄起了洗澡水,打算帮齐老师简单清洗一下,这样睡觉才能睡得香。那边浴缸放着水,这边又摸进厨房去找可以喝的水。齐习家连电视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饮水机了。冰箱里倒是有矿泉水,可惜太冰。乐维四处看看,从灶台边端起一只电热水壶,灌满了水,放回到底座上,又开始找起了喝水用的杯子。
齐习眼皮黏糊糊的,一点儿也不想睁开,只用耳朵追随着乐维的脚步声。恍恍惚惚间,前世那些与乐维有关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
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大维就是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每天他会伴随着乐维的脚步声起床,吃饭,散步,晒太阳……大维会亲自帮他理发,会讲搞笑的新闻给他听,会把他的脚捧在怀里小心按摩,会从背后拥着他沉沉睡去。
他们之间很少说肉麻的情话,在齐习的印象里,大维连提到“爱”这个字眼的次数也十分有限。更多的时候,他们喜欢调侃,斗嘴,或者一起畅想不切实际的未来——虽然他注定不会再有未来。
临死前一晚,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就那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瘦得像一具肉色骷髅。
那时大维没哭,只是紧紧抱着他,手臂微弱摇晃着,用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婴儿入睡。他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了,只能听见大维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齐习,再等等吧,等等再死好吗?再多陪陪我……别死啊……我伺候你还没伺候够呢……”
第二天早上,晨曦初绽的时候,他停止了呼吸。灵魂脱离开身体,飘向半空。他看见他的大维木然地站起身,如同往常一样贴在耳边唤他起床,还用食指刮了一下渐渐冰冷的鼻尖儿。大维的脸色比他还要灰败,分不清哪一个更像尸体。
早餐很快做好,碗碟整整齐齐摆放在两边,白粥上蒸腾着热气,将视线里的一切变得虚幻。大维默默坐到了桌子前,招呼他吃饭,可惜对面的椅子上,永远永远……再也不会有人了……
“哗啷”一声脆响打厨房里传来,把齐习从伤感的回忆中吵醒。他费力撑开眼皮,支起上身张望过去,原来是乐维不小心摔破了杯子。
那套水晶杯是年初妈妈从日本带来的江户切子纯手工制品,一共有笼目、鱼子纹、篱笆、小竹叶四个图案。妈妈自己没舍得用,都转送给了齐习。谁知水没喝上几口,就这么报废了。
唉,破了就破了吧——齐习闭着眼睛想——反正自己的一切都是大维的,他喜欢摔破几个,尽管去摔好了。
乐维找出杯子想要去倒水,站在电水壶旁边等了半天,既没有动静也没有热气,伸出根指头试探着摸了摸,凉的。他傻乎乎地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倒霉,第一次来齐老师家就遇上水壶坏了?凑近了再看看,他一拍脑门,妈蛋的,电源没插!
插座有点紧,按了一下没按进去,他想把水壶拉得靠近些再试一次,这一挪动,撞倒了水杯,杯子咕噜噜滚下料理台,乐维赶紧迈大步伸手去接,却没算准距离,杯子擦过他指尖掉在地上,碎得干脆。
乐维扒着椅背露出半边脑袋,小心翼翼向沙发处看看,见齐习依旧闭着眼睛纹丝没动,这才拍拍胸脯蹑手蹑脚去收拾起了碎片。他没有做家事的经验,搬过垃圾桶,直接用手捡了大块儿的玻璃碴儿往里丢,却低估了切面的锋利程度,一个不留神,手指头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听见乐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齐习坐不住了。他晕晕乎乎爬起来,看到乐维正蹲在地上,竖起一根手指朝上举着,不用问,那位少爷肯定是让玻璃给划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齐习倚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想帮乐维处理一下伤口,他眼睛明明对准厨房方向,脚却不肯接受指挥,身体一个劲儿往旁边歪,越走越偏,愣是朝墙壁撞了过去。还好乐维三两步赶到,一把将人扶住,拎回了沙发上。
“给我看看。”齐习伸手想拉乐维袖子,拉了两下都没碰到。
还是乐维主动把手指头递了过去:“没事儿,就割破点皮儿!”
齐习软绵绵窝在沙发里,指挥着乐维:“转身,后头那个柜子,最右边一排上数第三格,里头有药箱。”
乐维照吩咐找到药箱,从里面翻出创可贴交给齐习。齐习撕开纸膜帮他缠好了,又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真笨!”
乐维附和着点头:“嗯,真是笨。”
齐习眯着眼笑道:“说的就是你啊!以为是谁……”
“嘿嘿,我知道。”乐维嘻嘻哈哈没正经,“我这不是当一把应声虫儿嘛,趁机拍拍上司马屁!”
“就算马屁拍得再响,杯子也是要赔的。”齐习想假意瞪他一眼,可是唇角却止不住往上勾,屏都屏不住。
隐隐约约地,不知哪里传出水声,齐习以为自己幻听,用力揉了揉耳根:“大维,你听,哪来的水啊?”
“噢,我厨房烧着水呢,这会儿应该……操!”他一眼瞥见洗手间门缝里正潺潺往外渗着水,猛然想起了浴缸上方的龙头还开着,“完蛋,这下搞大了!”
他“腾”地起身就往浴室跑,里头早已汪洋一片。原本搁在浴缸边的沐浴乳、洗发水都被冲到了地上,麻编的脚垫儿也漂了起来,在卫生间中央打着转悠儿。
齐习很惬意地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幽幽笑道:“大维啊,你是跑到我家来拆房子的吗?”
乐维手忙脚乱要去抓水龙头,没提防脚底下一滑,“噗通”跌进了水里。他急急忙忙要爬起来,一条腿还没站稳,又绊在了脚垫儿上,重新扑腾到了水里。等好不容易把水关掉,他自己已经成了个落汤鸡。
这时齐习也扶着墙走了进来,看到乐维的狼狈相,他忍不住想要逗着玩玩儿。趁乐维摆弄水龙头的功夫,他悄悄靠近,朝后背比划了两下,刚打算推,谁知乐维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
齐习本来就头晕目眩站不稳,一下失去平衡,直笔笔朝着浴缸栽了下去。乐维下意识伸手去救,偏偏地上都是水,滑得要命,两人就这样搂在一起,双双滚进了浴缸里。
“哗”,水花四溅,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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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zyh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怎么就硬了
乐维浑身滴滴答答,湿成了落汤鸡。好不容易关掉水龙头,正想直起腰喘口气儿的功夫,一回头,猛瞧见齐习脸冲下直笔笔朝浴缸栽了过去。
脑袋是肉做的,浴缸沿儿是陶瓷的,这要是磕在上头,就算不开瓢儿也得肿出老大个红包啊。
乐维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齐习搂进怀里,双臂严严实实包裹着,还不忘腾出只手护住了齐习的后脑勺儿。然后两人就以这种包饺子一样的姿势,“噗通”跌进了水里。
“哗——”半池水被拍得飞扬四溅,又重重砸了回来,一时间满世界都荡漾着清凉的水花,模糊了视线。
浴缸不大,以齐习的身材躺进去刚刚好,可现在加上了人高马大的乐维,就好比把两条大马哈鱼塞进同一只铁盒沙丁鱼罐头里,挤得半点多余空间都没有。两人胸口紧贴着胸口,大腿环绕过大腿,衣服都被水浸透了,薄薄一层粘在身上,连胸前的粉红色凸点都清晰可见。
回想刚才齐习摔下来那一幕,乐维心有余悸:“你倒是悠着点儿啊,醉了就老实歇着去,以为闹着玩儿呐,破了相看你哭不哭……”
齐习晕头转向地呛了两口水,满嘴的漂白粉味儿,也顾不上听乐维数落些什么,一门心思只想快点逃出浴缸。他胳膊撑在乐维的胸口,膝盖跪在乐维两腿之间,扑腾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情急之下他后脚用力一蹬,向上窜去,可还没等浮起来就脱了力,整个人重新撞进了乐维怀里。
被齐习胡乱这么一折腾,乐维渐渐有点发懵了。齐习的手扶不稳当,在他胸口滑来滑去,好痒。齐习的腿瘫软得厉害,在他胯间反反复复擦过,有点不对劲儿啊…是水温太高了吗?为什么这么热呢……
齐习摔得也巧,脸蛋正好杵到他下巴那儿,扇子状的睫毛忽闪忽闪直抖,不断从他唇角边扫过,就像是有人捏着根毛毛狗故意逗他似的,一下,一下,从脸皮一直扫到了心尖儿上。齐习的手已经不是手了,简直是两块烙铁,印在他胸口,滚滚烫,再被水那么一激,浑身毛孔霎时收紧。有关“水深火热”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乐维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脑子里有根弦儿紧紧绷着,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小腹里有股暖流一寸寸往上涌。乐维明显感觉到下身有什么物件儿涨起来了,裤裆鼓出老大一坨,硬邦邦的。他赶忙侧身夹住两腿,试图掩饰过去,可越紧张,那位老兄翘得越直,还倍儿精神。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呢,都是带把儿的,被个大男人三蹭两蹭下来,“小乐同志”竟然就恬不知耻地昂头挺胸了,操!哥们儿你不是吧!要疯啊!
还好齐老师是晕晕乎乎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否则要怎么跟人解释?
乐维羞愧得浑身通红,活像只烧熟了的澳洲大龙虾。但凡下水道口再宽上几寸,他都打算一个猛子扎进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乐维总算把自己和齐习都从浴缸里囫囵个捞了出来。他的衣服、裤子拎着直淌水,铁定是不能穿了,只好先借来齐习的套上。
他在衣橱里翻找好半天,特意挑了两件款式最宽松的,结果对镜子一照,t恤成了紧身衣,休闲裤短了一大截,脚踝露在外头,只能权当做是吊脚裤了。
乐维闷声不响地扯过条毛巾,把齐习擦干了飞快塞进被子,又倒了杯温水给人灌下去,然后顾不上清理一片狼藉的浴室,就慌慌张张夺门而出了。
下了楼,他逃命般地一路狂奔,等跑出了两个路口,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开车来的。
妈蛋的!下边儿短路就算了,上边儿也跟着凑热闹!乐维牙疼似地苦着脸,原地站了半晌儿,本想抽根烟定定神,可一摸口袋才想起整包烟都被水泡到稀烂,早丢垃圾桶去了。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乐维拿邪邪的小眼神儿四周一瞄,迅速盯上了路边支小摊卖手机贴膜的大哥,走过去跟人家胡侃几句,分分钟成功讨到了一支烟。
等乐维叼着烟信步走回到齐习家楼下,“砰砰砰”乱跳的心脏总算恢复了正常。他还抽空从生理科学的角度给自己找起了理由,嗯,一定是年轻火气壮,缺少发泄渠道,看来洗澡的时候应该好好招呼招呼那位“小兄弟”才行,甭管左手右手,撸躺下算!
男人嘛,谁还没点儿不可告人的小隐私呢,正常,正常……
抬头望了眼齐习家黑洞洞的窗子,乐维把最后一口烟气儿喷向空中,烟头吐到脚边狠狠碾碎,认命地跳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到家的时候王大美已经睡了,乐维摸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活了二十多年,除开被法院宣判有罪的那两天,几乎没啥失眠的经历。
就这么闭眼干躺着浑身难受,被子儿里像住进了一窝蚂蚁,屡屡行行见缝就钻。他索性光着膀子爬起来,领导人巡查一样背着手在房间踱步子。
几圈儿转悠下来,眼神儿不经意瞥到了展示架上的“超人”和“蝙蝠侠”,那两位不知中了什么邪,今天紧挨在一起,站姿都极为风骚——蝙蝠侠叉着腰,长了角的脑袋傲娇扭向一边,大胸肌挺得老高;超人端着他的红色三角裤,腰胯狠狠往前顶着,满脸坚毅。
一定是王大美打扫卫生的时候又给乱捣腾了,竟然摆出这种龌蹉的造型!
乐维坏笑着走过去,挥起一根手指头,横着敲在了超人后脑勺儿上:“你个色胚!”
这款超人模型没装底座,摆得本来就不太稳,被他一扒拉,当即朝前扑了过去,愣是把一身黑的小蝙蝠生生给压倒了。乐维俩眼珠瞪得溜圆:“呦嗬,来劲了是吧!”
他抓起超人挪到了架子最右边,指点着额头批评道:“看看你没羞没臊的样子,都不知道难为情嘛。”又抓起蝙蝠侠送到了架子最左边,“还有你……算了,你我就不说了。”
乐维傻兮兮站着看了一会儿,皱着眉毛挠了挠头,试着把两只模型稍微摆近了一点,再看看,还是不舒服,又摆近一点。怎么总是怪怪的呢?干脆照原样靠在一起算了!
于是蝙蝠侠面无表情抖着披风,超人色迷迷腆着肚皮,俩人头碰头,脸对脸,亲密无间。乐维略一思索,又把超人的胳膊扭起来搭在了蝙蝠侠的肩膀上,自己跟自己干笑道:“没啥,没啥嘛,都是好兄弟,一时大意,哈哈哈哈……”
可惜他再怎么狡辩,照样说服不了自己,该不正常的还是不正常,有什么样儿的兄弟情能扯到下半身?真让人抓狂啊!
“嗷——”乐维低沉地嚎了一嗓子,把自己当成颗重磅炸弹投射到床上,又就势打了个滚儿,卷起厚厚的被子将自己包成个大白棉花卷,躲在里头毛毛虫一样扭着,拱来拱去,哼哼唧唧,各种不爽……
第二天早上还没睁开眼,乐维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一通乱响,紧接着有股浓郁的香味儿从门缝飘了进来,直往他鼻孔里钻。
乐维边揉眼睛边循着香味走出卧室,整个人挂件似地往厨房玻璃门上一扒,脸挤成了扁平状,呆呆看着王大美在里头做早餐。
只见王大美在平底锅里倒了薄薄一层色拉油,单手捏着鸡蛋在锅边儿上一扣,然后悬在锅子上空几根手指一较劲,咔嚓,蛋壳裂成两半儿,蛋清包裹着油汪汪的小蛋黄正落在锅子当中。底面被热油一烹“嘶啦”就泛白了。眼瞅着一个鲜嫩的小太阳慢慢成了型,王大美手握锅柄轻轻一颠,鸡蛋呈抛物线被甩了出去,凌空翻滚一周又稳稳落回了原处,接着煎起另外一面儿。看得乐维在门口都傻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简直神乎其技!
乐维一把拉开厨房门,冲着老妈热烈鼓掌:“大美,高手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把这门儿绝技传授给在下小人我呢?”
追究起昨天出糗的根本原因,乐维认定自己是栽在了做家事缺乏经验上头。如果烧水的时候事先检查一下插头,就不会碰翻杯子,如果杯子没摔碎,就不会意外割伤手,如果不是找药箱贴胶布耽误了功夫,也不会因为马虎大意忘掉浴室正放着水,于是乎后头那些个糟心的事儿也就都不存在了。
所以他痛定思痛,决定从一点一滴弥补起,既然今早碰上王大美煎荷包蛋,说不定是天意吧,那第一课就先来学这个。
“你学它干嘛?正经的连碗都没洗过几回……”王大美不屑地扁了扁嘴,又忽然顿悟,“噢,我知道啦,兔崽子是想学会做饭的手艺将来哄媳妇儿吧?啧啧啧,我就知道哇,儿子都是小白眼儿狼,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乐维殷勤地把人搀到灶台边,抢过了围裙系上:“冤枉啊大美,媳妇儿是个什么玩意,哪能跟我如花似玉、温柔娴淑的母亲相提并论呢!我这不管学会做啥,还不是第一个孝敬您老人家。”
“哼哼,全身上下就靠一张嘴,你就忽悠吧!”王大美一指头点在乐维脑门上。
乐维夸张地向后仰倒:“女侠,好身手!”
王大美脸上再怎么装不情愿,最后还是手把手指导起了儿子如何煎鸡蛋。她一边操弄着锅碗瓢盆儿,一边絮絮叨叨陈述起了革命情史:“妈跟你说大维,男人疼媳妇儿不是啥丢脸的事儿。以前搞对象那会儿,你爸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不论看到我洗衣服、摘菜还是哄你小舅,人家立刻就接手,把我往旁边一推,嗑瓜子也行,聊闲天也行,反正是把活儿干完了算。哼,要不我能死心塌地跟着他?不是我吹,多少年了,我跟你爸过日子就没红过脸儿……”
在老妈无休无止的炫耀声中,乐维人生的首次烹饪秀到底还是以失败告终了。第一颗鸡蛋敲的时候力道过大,直接连皮一起散了,煎鸡蛋佐以鸡蛋壳,肯定是不能吃的。第二颗倒是顺利滑进了锅,可惜油温没控制好,“刺啦”一声就爆了,差点没把他炸成睁眼瞎。第三颗算是安全着陆,煎至金黄,眼看着有谱儿,翻面却又翻晚了,鸡蛋粘在锅底糊成了黑炭,撬也撬不动,直搞得厨房里浓烟滚滚。
排油烟机开到了最大档,依旧没什么效果。王大美只好抓起锅盖往外扇风。刚扇了两下,就听见隔壁窗口有人鬼哭狼嚎道:“了不得啦,这是谁家着火啦吧,救命啊,快打119!”
王大美听了,只好讪讪冒出熏黑了的脑袋给人赔礼道歉:“咳咳,咳,对不住啊他张奶奶,没着火,我们家煎鸡蛋呢……”
张奶奶目瞪口呆:“煎鸡蛋?不是煎炸弹?”
带着浑身洗也洗不掉的油烟味儿,乐维硬着头皮开车到齐习家楼下去接人了。
往公司这一路上,他都在偷眼观察着齐习,生怕昨晚那起突发事故会留下什么隐患。还好齐习除了神色稍显倦怠之外,言行举止都很自然,照常跟他有说有笑,那事儿八成是真瞒过去了。乐维也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在《风尚》的周年秀之前,还有一场lilia的秀要搞,同样马虎不得。齐习和对方公司的设计总监开了一上午会,不厌其烦地讨论着各种细节。下午整组人跑去秀场监督装台,第二天一大早,模特要进行带妆彩排,届时lilia的大小主管和设计师都会到场。
这边忙到晚上九、十点钟,简单吃过东西,大部队又集体杀去了五十八号工厂。因为《风尚》秀用来做前期准备的时间有限,齐习打算先把比较麻烦的部分单独完成,到时候直接搬运过去。这就需要事先勘察好场地,根据实际情况准备材料,再对照朱老板给出的图纸设计整体效果。
五十八号工厂那边档期早已排满,好在有一场活动刚办完,场子清空了,下一拨又还没进驻,这才有了几个小时的空档留给他们。
创意是乐维的,现场布置和走台路线当然也要以他的意见为主。齐习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细心询问乐维:“你看,轨道从这延伸过去怎么样?会不会太高?”
“我觉得没问题,不够高的话会被台子遮住,反而看不到了。”乐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朱老板也出现了,还很热情地把齐习拉到一边单独说话。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在聊些什么,只是朱老板的手看起来不太老实,一会捏捏齐习胳膊,一会勾住齐习肩膀,看得乐维脸都酸成臭豆腐干儿了。
“齐老师,你好像对这场秀特别重视。”乐维试探着问道。
“有吗?”齐习心思都放在手里的资料上,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对每一场秀都同样重视,这是我的工作。”
乐维闷头跟在齐习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嘟囔着:“齐老师,我觉得凭你的实力,就算用之前的方案也能把秀办得很成功。没必要仅仅因为一个新的点子,就给自己找罪受。况且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没那么好……”
齐习缓缓回过头,凝视着乐维,继而轻轻拍了拍他胸口:“大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拿我的专业开玩笑。既然我认可了这个方案,就说明它足够好。”
“说实在的,熬夜想出来的案子能得到认可,派上用场,我挺骄傲的。可心里又总感觉有点儿不舒服……”乐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蚊子一样,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要是非得让朱老板占你便宜才能搞好这场秀,我宁愿放弃……大不了不干喽,有什么了不起!”
“乐维!”齐习眉头凛然一紧,怒气直冲到喉咙口,忍了忍,又强行吞了回去。然后深呼吸极力压制着情绪,胡乱摆了摆手,“工作时间,不要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你……”
说着话他不经意后撤了一步,像在躲避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台子边缘,结果一脚踩空,整个人仰着摔了下去。
乐维察觉到齐习的神色不对,及时收住了话头。看到齐习往后撤脚的动作,他已经意识到不好,想伸手去拉,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手指仅仅刮到了齐习衣角,下一秒就听见齐来师“咚”一声砸在了下面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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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乐维的小秘密
台子其实并不算高,目测只有两米不到。但齐习是仰着栽下去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保护性动作,就那么结结实实砸在了地板上,动静出奇的大,盖过了周围交谈、走路和摆弄工具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住手头儿的工作,东张西望寻找着这一声巨响的来源。
燕子离得最近,正在对台边的支架结构进行拍照存档。她扭过头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影儿,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相机和记事簿通通一丢,调门儿都岔了:“妈呀!齐老师!这怎么搞的?”
乐维被那“咚”一声震得心口发麻,几秒钟内大脑一片空白。潜意识本能地欺骗自己说,没事,没事,刚才眼睁睁看着齐习摔下去那一幕是假的!
等他回过神儿来,台底下已经聚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各嚷各的,嗡嗡嗡吵得人心情暴躁。乐维纵身一跃而下,大手粗鲁地拨开人群,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下一刻会看到齐习浑身是血的惨象。
值得庆幸的是,上一场活动的组织者在砖石地上铺了一层防腐木板,还没来得及拆除,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所以实际伤害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的可怕。
齐习躺在地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被人层层叠叠围着,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乐维从头到脚快速扫视了一遍,还好,还好,没有血迹,胳膊腿儿也不像折断过的样子,只是失去意识了。他一手揽过齐习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齐习的脸颊:“齐习!齐习!醒醒,听得见吗?”
齐习像是被人拆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窝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燕子六神无主地扯着大嗓门儿嚎道:“齐老师齐老师?这怎么办?我我我去叫救护车!救护车什么号啊?我手机呢?谁看见我手机啦!”
平时齐习是众人的主心骨,无论遭遇任何棘手的状况,大家都习惯于等他出面进行指挥。现在出事的人变成齐习,旁边一个个的就都慌了手脚。
崔浪显然比燕子来得有经验:“都让开点,别围得太密,透不过气了!散开散开。大维,这得掐人中试试吧?”
乐维依言掐了两下,不见效。宝山慢吞吞从一圈儿人大腿底下钻了进来,默默将一瓶水递给齐习,半天憋出一个字:“喷!”
在乐维被逼到不知所措的功夫,齐习自己醒了。他眼皮微微抖动几下,勉强睁开,眼前罩着一层黑雾,视线被遮挡住了,迷迷蒙蒙什么也看不清。隐约感觉到有人正抱着他,胳膊很有力,胸膛很温暖。凭借着直觉,他轻唤了一声:“大维……”
可惜音量太小,所有人都在焦急地讨论着对策,根本听不见。齐习只好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扯了扯乐维袖口。
好半天乐维才觉察到,一低头,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齐习你醒了,吓死我了!”
“没事,别怕。”齐习安抚性地拍了拍乐维手背,又望向其他人,“没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
燕子心慌意乱之下总算找到了手机,听说齐习醒了,又立刻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哭丧着脸跪坐在旁边:“觉得怎么样?哪里难受?”
齐习闭了一会儿眼,朝她笑笑:“真没事儿,有点晕,先让我缓缓。”
乐维小心翼翼检查着他身体各处,一边试着揉捏,一边不住询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脚能动吗?”在全都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他又伸出三根手指举到齐习眼前晃了晃,“看得出来这是几吗?”
“五……”齐习故意装作费力辨认的样子,直到乐维表情渐渐僵住了,他才慢悠悠补充起后半截答案,“……算上扣起来那两根的话。”
看得出乐维是真急了,眼圈都是红的,急成这样还成心耍他,确实有点儿不厚道。但是这种时候,再没什么比开玩笑更能快速平复大家的情绪了。
果然,众人见他思路清晰,还能逗人玩儿,纷纷松了一口气。燕子有点拿不定主意,用征询的眼神扫向四周:“那……还用叫救护车吗?”
乐维一下就火了,简直称得上是目露凶光:“叫啊,好端端的人会晕吗?赶紧的!”
齐习朝燕子摆摆手:“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你们忙去吧,放我在旁边休息一下就好。明天一早人家就来接收场地了,不加紧点儿怕来不及。”
齐习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乐维一把搂住:“别乱动,靠着我!”思索片刻,他又和燕子商量道,“姐,要不这么着吧,我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确定没事儿大家也安心一点。这里你盯着,咱们保持电话联系。”他很清楚,齐习之所以坚持说自己没事,是不想耽误了工作进度。
“要不等……”齐习刚说出几个字,就被乐维厉声喝断了:“闭嘴,这事儿我做主!不许逞强,你要真病倒了反而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