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自然都没有人。可是,不管哪扇门后,都是一副狼藉情形——
桌椅翻倒,杯盘碎裂。精心缝制的苏绣披风歪斜于地,露出后面已然塌了的矮脚长塌。榻上的被褥衣物混作一团,隐隐可见血色!
嬴齐似乎还能听见耳边传来裂帛声响,不由闭了闭眼。
他和子由走到如此地步,谁也怨不得谁!一步错,步步错!
☆、第63章平生负
在第一眼看见这种就和犯罪现场没差别的后院时,江思齐都忘了他站了半晚上、酸软得快断掉的腿:“……搞什么鬼?”
其他人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整个院子都浸在一种虚无缥缈的水雾里,好像真的身处江南水乡。风沙止了,安谧寂静,却反衬眼前这一幕更加阴森可怖。
和靳胜一起毫无所觉地睡到天亮、直至被踉跄扑到他身上的江思齐惊醒的苏由,这会儿脸上已经转过了好几个表情。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汗毛倒竖,最后则是若有所思。“为什么这里没有人?”
靳胜差点跳起来。“你还想要有人?”有什么人啊,死的尸体,活的鬼?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要!
这话茬不如不接,杜英只当没听见。“看起来还挺明显的,”他低声分析,“先是喝醉了,然后……”
“酒后乱性?”江思齐下意识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
实话说,这事实还挺明显的,用不了多少推理能力。但问题在于……
“谁喝醉了?”靳胜狐疑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主动还是被……”他这话没说下去,因为被暴力对待的床榻已经暗示了某个走向。“好吧,看起来是强迫了。”他摊手,“谁和谁?”
四个人继续面面相觑。他们现在知道苏由说没有人的关键了——难道他们能从空气里读出这里曾经有谁来过吗?
“四处找找。”苏由一锤定音。
于是,除了必须靠着什么东西才能站稳的江思齐外,其他三人开始在房间里挑挑拣拣。刚才他们翻遍整个庄子都没看见嬴齐,而一个皇帝、就算变成鬼也不可能躲在角落里吓唬人,所以大家都没什么担心的。
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有点要担心的东西比较好——
“什么都没有。”杜英从一扇斜开的矮柜后面探出头来,满脸疑惑。“都是庄子里本来有的东西,年代倒是和战国对得上。”
他们四个里,对辨认历史古物最拿手的人无疑是杜英。现在他这么说,其他三人也不再把自己的脑力浪费在这上头了。
“也不是全部。”靳胜从脚边横卧的黑底金漆描梅瓶边直起身,用头点了点床榻的方向。“还有那里。”
一阵沉默。床榻本身没有问题,但假如那上面有数千年历史的撕裂衣物上血迹污浊新鲜得如同刚刚发生,想也没人愿意太靠近它。
“搞不好可以试试滴血验亲,”苏由突然打破了这种寂静,“不是我的,就是小齐的,八成能对上号。”
其他三人先是震惊,然后在看到苏由脸上轻松笑意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其实并不真的在指他自己和江思齐,额上不由齐刷刷落下一排黑线。
“咱靠点谱成吗?”在此方面最有发言权的江思齐瞪了苏由一眼。滴血验亲什么的是古人的说法,一点也不靠谱!“我和你都是a型血,能验出个什么来啊?”
然而苏由一点也不在意。“那不就行了么?”他耸肩,“既然如此,就说明这里能给我们的提示就那么点。”他望了望外面初升的朝阳,“还有勉强睡了一晚上好觉?”
不提还好,一提江思齐就觉得自己的两条腿简直不是自己的了。谁有他倒霉,硬生生站了四五个小时?
就算平时最爱和江思齐唱反调的靳胜,在看到江思齐不得不倚在门边上不让自己滑下去时,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得得,看你可怜的,哥扶你再去休息会儿!”
“你什么时候是我哥了?”江思齐把眼睛一瞪。他哥就是苏由、只有苏由,靳胜这家伙多大脸!
但显然,靳胜比江思齐年长那么几岁,都长到脸皮上去了,厚得很。江思齐的反对从他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出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里没下脚的地儿,”他一边说一边带起江思齐一只胳膊,“我看你还是在外面看看风景吧!”
江思齐嘴上自然不肯老实。但奈何他腿脚现在确实不得劲儿,休息是必须的。
看着两人的背影,杜英好笑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嘴皮子厉害。”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无论江思齐还是靳胜,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由也笑了。“谁说不是?我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吵这么多年……噢,可能这错在我!”他拍了拍脑袋。
苏由向来直肠子,没什么弯弯绕的心思,感情反应也总是慢半拍。杜英早就看出了这点,此时就不再提。但他也觉得,有些时候,苏由又会显出与这种性格不同的地方——比说,刚才一开始,苏由就问到了人这个点子上。
大智若愚?
杜英不太确定。但他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甚至,苏由真是这样的性格,那对他们就会更有利。所以,他主动把话题转了个方向。“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苏由重复了一遍。那刺目的鲜血似乎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朝向杜英,而是略微垂头。“我不知道。”
杜英觉得,他似乎听到了这笑里干巴巴的意味。或者说,更接近于沉重的苦笑。“光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劝说道,“小齐的腿要恢复,得休息好一阵子,你也再休息一下吧?”
于是,四人重新回到了大厅。苏由接过了照顾江思齐的重任,因为靳胜和江思齐相处只能闹得鸡飞狗跳。但苏由接手,同时代表着其他两人会被他们的秀恩爱闪瞎眼。
不管有没有默契,靳胜和杜英只能选择前后出门去。
一确定两人都已经远到听不见他们的话,江思齐这才收了脸上的表情。“我昨晚上本来是想和杜英说点事的。”
苏由眉毛微微扬起,又放下来。“猜到了。”不然,江思齐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地被定在庭院里?又不是和杜英一样不需要睡觉!
“我真没打算多管闲事!”听出苏由平淡的语气,江思齐觉得他哥说不定恼了,赶紧解释。“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他们让你闹心!”
“你想啥呢?”苏由这次回过味来。敢情江思齐以为他生气了?“别想多。就连我都不一定能说服靳胜,你觉得你能?”
这话摆明了是嫌弃他,江思齐立刻从放心变成了微恼。“哥!”
“好了好了,”苏由知道不能把江思齐逗太过,声音放轻,“赶紧睡一会儿,我们最晚中午得上路。”这宅子暂时看着是没多大古怪,但肯定不宜久留!
江思齐也并不真的不依不挠。苏由说得没错,靳胜其实是个死心眼,下定决心后八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而且,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那两人的造化了!
这么想了一想,江思齐就乖乖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至于靳胜和杜英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造化这一说。
杜英先出门,并且预见到靳胜早晚也会出来。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肯定寻一个远远的僻静角落。清净是一个方面,躲某人又是一个方面。
今天,他本也想这么做。但想到昨夜江思齐说的话和刚才看到的事情,脚下不由有些踟蹰。
是,他是个树精,寿命比人长得多。如果和人在一起,必定没什么好结果。
好吧,靳胜很可能不是个人。但那又有另一个问题,靳胜很可能根本不喜欢他。
杜英扪心自问,他也不认为他会喜欢一个总是藏藏掖掖的对象。虽然他很有理由这么做——除了前面两条之外,还事关排云山上下树精的性命——然而,它们全是借口,全是他懦弱的借口——
他只是担心自己陷得越深、受到的伤害就越大,才想把一切事情都掐断在萌芽状态!
就这一会儿停顿的功夫,靳胜也出来了。大道就那么一条,杜英一回头,两人目光就直直地撞上了。
靳胜瞥了杜英一眼,没什么特殊感情。刚才事出突然,他们勉强正常说了几句话。这时候却不然,尴尬气氛又冒了出来。
所以,靳胜想都没想,抬脚就拐了弯。然而他刚走出十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跟上的声音。考虑到苏由和江思齐,他耐着性子走远了些,才问:“你有事?”语气硬邦邦的。
然而杜英一点也不介意。“有很多。”他活了那么多年,秘密当然不少!
靳胜有些吃惊。这调子不太像他认识的杜英……“那就挑重点说!”
因为背对的关系,杜英并没看到靳胜有些动容的脸色。他只听出这话里的不耐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他绝不可以浪费——
“我喜欢你。”
……啥?
靳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只和他谈关系的杜英居然向他表白了?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害怕,反正杜英没给靳胜留出表态的时间,而是飞快地接了下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很早就发现了。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担心……”他迟疑着,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负你。”
“你负我?”靳胜都被气笑了。听起来倒很像是杜英会做的事情,但是——“这也要看我同不同意!”他猛地转身,一把把人按到自己怀里。
因为靳胜力气过大,脸压着对方胸膛的杜英竟然感觉有点儿窒息。他先是为这事的顺利而感到惊讶,等反应过来后,什么也没说,只用力地抱住了对方的腰,好掩饰自己眼中突如其来的酸胀感——
许君一生,必不相负!
与此同时,大厅里,江思齐已经睡着了。
苏由盘腿坐在边上,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沉睡中的脸。
“吾,光亮堂正,颇可自诩英雄。凡人有所托,事理应当,吾必不负。于家,于国,于天下,皆问心无愧。问之愧者,平生唯有一事……”
这声音原先只是在苏由脑海里盘旋。重复得多了,他就觉得真有人在对他说话,不由轻轻念出了声:“秦有齐,翩翩公子,光风霁月,愚兄羡之不能及。如此人物,可远观不可亵玩,偏生杯酒相误,造化弄人。虽往事不可追,然性命相抵,原是应当。山河所迫,无需辩驳。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又该当如何?
☆、第64章动金戈
一边江思齐得了些休息,另一边两人说开了,这意外耽搁的半天还算值。等到中午,众人草草吃了饭,再将水囊装满,饮好骆驼,就重新踏上了旅途。
说来也怪,在他们靠近龙华庄时,远远地就能瞅见那漫天黄沙中的鲜活颜色;而在离开之时,还没走出几步,再回头时,竟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院子,那流水,那桃花,一瞬间消失无踪。山坳里积聚着成年累月的风沙,之前的世外桃源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我总觉得这像是某种陷阱。”靳胜道。“想一想……之前让我们看见,就可以让我们极快速度;人离开之后它马上消失,也正好断了我们的后路。”由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他在说这话时语气竟然比以前还轻松几分。
“前面就像望梅止渴,”苏由点头同意,“后面嘛,就像……”
“一句话,有人不想我们回头。”江思齐阴阴地总结。他早前就觉得被算计了,而且算计的还是他哥;再加上他自己的遭遇,心情分外不美丽。
四人交换了一下目光。
苏由,他本来就是被第一个找上的。从目前情况来说,他态度偏向认命,还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
另外,杜英必须找到昆仑觞。在此前提下,就算没人强迫,杜英也会自己踏上寻找昆仑觞的旅途。
而对靳胜来说,苏由是他铁杆哥们儿,杜英是他认定的另一半。就算只是帮忙,继续下去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这么说起来,最有资格生气的还真是江思齐。当然,苏由的事情等同于他的事;然而,架不住他对罪魁祸首长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心生抵触啊!这感觉特别像是自己前世坑了苏由,而他是绝不会害他哥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事情,稍微想想就全明白了。经历过前一夜,杜英知道自己没法说服江思齐、靳胜也不能,所以只能望向苏由——这事儿也只有苏由能劝了吧?
苏由观颜察色,十分理解。他侧头,示意靳胜和杜英骑骆驼走到前头去,而他和江思齐并排行后。“没关系,小齐,”他低声道,“就算不知道那人的意图,我们也快自己找出来了。”
江思齐默默地生闷气。其实,不如说他对可能是自己前世的嬴齐生气,还不如说他更生自己的气。
他们一路上遭遇了多少次危机?差点被鱼咬死,差点被箭射死,差点被鸟啄死,差点机关饿死……至于什么水淹风吹沙飞的更是家常便饭!
这些还只是个开头!按照正常推论,不都是越到后面越危险吗?谁能保证他们接下来会一路平安?
江思齐心里这么抱怨,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一是说了也不能改变,二还会让其他人更糟心。这种疙疙瘩瘩的心态,他也不想传染给苏由。
所以面对苏由的安慰,江思齐只能接道:“你怎么知道?”这话挺像呛声,但搭配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
苏由用右手抓好缰绳,腾出左手,竖了起来:“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认真看了看地图。”
“怎么?”江思齐随口问,“我们不是刚到一半吗?”
“是一半,不过现在不需要我们对地图了。”苏由说,“它上面出了个小箭头,正是我们该在的位置。”
江思齐吃惊地瞠大了眼睛。“配上自动导航了这是?”他先是有些高兴,因为事情变得简单了一点;但马上又怏怏起来,因为这种改变一定和嬴齐来过有关。
“没错!”苏由故意忽略后面那点沉滞的气氛。
在他看来,现在重点就只有一个——不论是昆仑觞还是血线图,都赶快解决。至于其他的,暂时统统忽略。江思齐是关心则乱,他必须让对方尽量摆脱那种感觉。
“从箭头方向来看,我们要走的路还挺直的。”苏由继续道,“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尽量走在沙丘上,省得底下视线被遮蔽、风险更大而已。”
“尽量走在沙丘上?”前面的靳胜哼笑了一声,“由子,你这攻略有点太晚了吧?早知道了都!”显然,他听到了后面的对话。
你行你上啊!苏由撇嘴,但没把吐槽说出来。“那你想要怎样?”
“我?”靳胜重复,“要我说的话……能看到前面什么地形吗?”
苏由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暂时还没进化成卫星全景地图!”
这回答换来靳胜一个朝下的大拇指。“那能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吗?别告诉我是雨林?”
“这个可能还真有,”苏由对那只大拇指视而不见——反正他和靳胜什么玩笑都开过了,这点鄙视根本不算啥——“我们前面的路上好像有一片很大的戈壁。”
靳胜点点头。这回答有营养多了!“还有什么?”
“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苏由用空着的手比划一下,“如果不是在沙漠里,我感觉那是条河。”
“在沙漠里也不一定没有河。”这回发话的是杜英。“我们刚走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了月牙潭,不是吗?”
“实际上没进去,”江思齐回想起那些令人目眩神迷而又无法触碰的彩光,“我只远远看了一眼湖面。真要说起来,目测它确实不小。”
现在追究沙漠里大量水的来源已经毫无意义,众人自觉跳过了这个话题。
“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条河?”靳胜重复道,“没别的了吗?我们找的是哈撒尔城啊!”
“我也知道。”苏由肯定,“但照箭头的方向,终点确实是河。再外头可能有什么,但那已经超出了地图的范围。”
江思齐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苏由手心的地图虽说有些变化,但只是变得更具体了,并没变得更大。从这点上来说……“大概线索在河的某个地方吧。”
“还挺有可能的。”杜英同意。
实际上,他觉得有条河简直是必然——没有水,哪儿来的酒?照苏由之前那个古怪的梦,里头有一大片一望无际、血红色的水——
那真的只是水而已吗?
作为首个统一国家的皇帝,作为留下排云山登仙故事的传奇,就算对别人来说昆仑觞涓滴难求,嬴齐坐拥一湖也不是不可能!
苏由也想到了这点。“不管怎么说,走过去就知道了。”嬴齐要引他们来,方向肯定不会错!
“没错!”江思齐这回爽快赞同,觉得心里终于有了点底。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一行人都十分可靠!并来讲水来土掩,他们总会找到解决之道的!
听这话的声调,杜英在前面微微抿了抿唇角,显出一丝笑意。靳胜侧着看到了,觉得江思齐总算有一次不给他添堵,勉强还能算孺子可教。
驼铃清脆,苏由没再说什么。如果要把四个人现在的沉重程度做个排行榜,第一名肯定是他——
不光是因为嬴齐一开始就找上他,不光是因为他变得过分力大无穷千杯不醉,也不光是因为他手心里出现地图——
实际上,从机关城到龙源洞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有某一部分改变了。
刚开始时,他的记忆会出现短暂空白断层。也就算说,他完全记不起某段时间他做了什么。
再接着,他开始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没错,那声音就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说的却是完全文绉绉硬邦邦的文言文!
当然,文绉绉硬邦邦是对现代而言。如果放到古代,应该就是大白话。
只可惜,对偏科严重的苏由来说,就算是精分也说不出什么古代白话,更何况是一大段一大段的……
所以,他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姬子由的思想?
从苏由自己的判断来说,他倾向于肯定答案。应用连蒙带猜的技巧,他觉得,这整件事也许可以梳理成这样——
姬子由和嬴齐原本关系很好,甚至兄弟相称。两人一起去江南游玩时,萍婆偶遇一次。然而就在这次出行里,意外发生了——他们中的一个喝醉了酒,或者两人都喝醉了酒,之后的事情就跑偏了。
苏由觉得,应该是姬子由强了嬴齐。毕竟,不管从体格角度还是态度方面,姬子由犯错的概率更大。
但他同时也觉得奇怪。照一开始嬴齐坐他身上的劲头,说嬴齐不喜欢姬子由……骗鬼呢?
这么说起来,难道是姬子由并不喜欢嬴齐,只是喝酒误事,两人关系这才崩了?
内情到底如何,苏由目前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他至少能肯定,战|争这种事,单凭个人,无法阻止。而立场问题就更不可调和——一个前秦一个前晋,二者不可共存,那不是灭掉一个就是招降一个。姬子由的性子绝不可能投降,那就只有一个结局——
战死沙场!
苏由只想叹息。也许是家恨,也许是国仇,结果都已经注定了——就算两人下江南时什么坏事都没发生,他们将来也已经注定分道扬镳、刀兵相向——
千古恨,动金戈;再回首,百年身!
☆、第65章留影壁
这一天晚上,他们没能到达戈壁的位置,只能宿在一座大沙丘的背风面。这玩意儿会缓慢移动,可不怎么牢靠。为了防止半夜里被风沙埋了,必须有人守夜。
杜英义不容辞地接过了这件事。至于半夜里,苏由被外头一些细微的暧昧声响惊动时,也只小心翼翼地挡住了他和江思齐的耳朵——
这俩货,和好就和好吧,特么地还玩上野战了,口味真重!
第二天,阳光依旧刺目。加上沙粒的折射和蒸腾的热气,视野炫得让人抑制不住地想流泪。周围空气又干燥,泪水还没出来就蒸发了,更加艰涩难受。
他们已经在沙漠里走了好几天,苏由整个儿黑了一圈。至于原本就白皙的江思齐和靳胜,两人就和约好了一样,原本不错的脸蛋现在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泛红,起水泡,使劲儿脱皮——要不是已经浑身上下都罩严实了,还会更严重!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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