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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06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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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全集作者:肉书屋

步步生莲全集第206部分阅读

北望,射天狼第030章归心

前来夏州拜见杨浩的各部落人马都驻扎在城外,拓拨氏之外其余七氏的族长因为只带着少量侍卫赶来夏州,故而住在城里。夏州城外西城最南端的营盘,驻扎的就是拓拔氏嵬武部,也就是张浦对杨浩分析城外各部落时认为最不可靠的一部。

嵬武部如今是兄弟俩当家,长兄拓拔韩蝉、二弟拓拔禾少,嵬武部落与李光睿的关系一向十分密切,他们的领地也离夏州最近,故而,他们不能不向李光岑称臣。然而,他们对杨浩使计智夺夏州,一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直到听说李光睿十万大军,居然在杨浩的反击下瓦解,这才凛然于他的威势。

今日一见杨浩近万大军令行禁止、如同一人的盛大军威,拓拔韩蝉凛然畏惧,收兵回到自己的营寨后,便马上找来兄弟,直言不讳地道:“禾少,我观杨浩军威之盛,确是百战精兵,取夏州他固然是取了巧,但是李光睿大人十万大军,被他杀得丢盔卸甲,父子二人也丧命疆场,这可不是取巧得来的。依我之见,这党项之主的位子,他是坐定了,咱们还是不要和宥州的李三思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了,否则的话,恐怕会惹火上身。”

拓拔禾少也有些泄气,但他沉吟半晌却道:“韩蝉,话先不要说的太早,虽说李光岑占了名份大义,可他自幼出质于吐蕃部落,他父亲死后又流亡在外,可以说如今我拓拔氏的头人们与他俱都不熟,如今投靠了他,一是因为对李光睿大人有所不满,二是因为不得在其兵威之下,不得不从。可是未必就对他父子心悦诚服,李光睿大人死了,李继筠大人却还在,焉知他不能卷土重来?

咱们嵬武部与李光睿大人的关系一向密切,杨浩会真心信任咱们吗?而且,咱们的领地距夏州最近,你怎确定杨浩就不会为了他的安危,软硬兼施地吞并咱们的部落。依我看,如今不妨虚与委蛇,继续看看风色。宥州那边,也不能断了联系,否则一旦李继筠大人卷土重来,咱们拥有的这最肥沃的牧场和田地,还能继续享用么?”

“嗯……咳!”一个矮胖子以手掩唇,轻轻地咳了一声。

拓拔韩蝉一见,忙道:“世荣有何看法?”

这个矮胖子叫王世荣,别看其貌不扬,却是一位极有学识的人物。此人世居敦煌,是一个汉人。

其实西域汉人一直为数甚众,自汉隋唐以来,西域商路的兴旺繁荣,使得大批汉人移居西域,并沿这条路线定居下来,唐肃宗时期,吐蕃成为西域的绝对统治者,使得数百万汉人皆陷于他们的统治之下,唐文宗时期,曾经遣使者至西域,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如故,而当地汉人无数,见有唐朝使者,夹道欢呼,涕泣质问:“皇帝犹念陷蕃人民否?”

可是当时唐朝政府已无力收复西域,又过了几年,唐朝迫于吐蕃的武力,干脆与吐蕃王朝建立清水盟约,表示唐地泾州右尽弹筝峡,陇州左极清水,凤州西尽同谷,剑南尽西山、大渡水,吐蕃守镇兰、渭、原、会,西临洮,东成州,抵剑南西磨些诸蛮、大渡水之西南……

从此以后,使得陇南文、武、成、迭、宕、岷各州郡县俱废,全部成为吐蕃的领土,于是陷落西域的汉人人口更形壮大,达到了数百万之众。这数百万汉人与中原的联系却也彻底中断了。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吐蕃王朝灭亡了,吐蕃、回纥、党项等部落政权分别瓜分其地,各占一方。这王世荣本是世家弟子,祖上一直在沙州(敦煌)经商为业,但是党项人成为西北最强大的力量之后,限制西域商人与中原通商纳贡,对过境商人也课以重税,迫使西域各国使者和商人避开他的辖区,改由塔里木盆地的南沿经青海进入中原,而从事东西经商最为活跃的回鹘人则使用从中亚到契丹的草原之路。

这样一来,王家的生意大为萧条,可是尽管生意萧条、门可罗雀,当地部族政权敛收的苛捐杂税却是半点不减,如此殷实富有的一户人家,竟尔债台高筑,那时王世荣还未当家,他大哥被逼债逼得上吊之后,王世荣一口薄棺埋了兄长,连夜携妻抱子逃离了沙州,辗转投到了嵬武部落,渐渐得到拓拔韩蝉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幕僚。

王世荣微笑着看了眼拓拔韩蝉,慢条斯理地道:“愚意以为,韩蝉大人所言,对了一半。禾少大人所言,也对了一半,如果把两位大人的话合在一起,才是对我嵬武部最为有利的。”

两兄弟面面相觑,拓拔禾少性子急,已按捺不住问道:“你莫要卖关子,且说说如何对了一半?”

王世荣道:“韩蝉大人以为,当断绝与宥、静两州的联系,从此与李光睿大人余部再不往来,一心归顺于杨浩;而禾少大人以为,得与杨浩保持距离,与静宥两州保持联络,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拓拔禾少点头道:“不错啊,你又有何高见了?”

王世荣摇头道:“两位都是大谬,大谬啊。若依韩蝉大人所言,万一李继筠大人东山再起,我嵬武部何以自处?”

拓拔禾少一听喜道:“着哇,我正是担心如此。”

王世荣又道:“可是,如果杨浩站稳了脚跟,凭着党项八氏对他的支持,开疆拓土,恐更胜于李光睿大人在位之时,那些紧紧追随于他的部落,必然获得极大利益,而咱们若即若离,察看风色,恐怕诸部落中,我嵬武部的声势地位就要一落千丈,到那时悔之晚矣。”

拓拔韩蝉蹙眉道:“那么世荣以为,还有两全之策么?”

王世荣捻须道:“那是自然。以在下之见,咱们嵬武部是必须依附夏州才能生存的,那么谁做夏州的主人,咱们就得对谁竭诚效忠。如今李光岑大人已成夏州之主,方才禾少大人也说,以前咱们与李光睿大人过从甚密,此时若不竭诚效忠,焉能得到他的信任,为我嵬武部谋取莫大的好处?”

拓拔韩蝉抚掌赞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可你说……我只对了一半,是何道理?”

王世荣道:“禾少大人的担心咱们也不能不做防备,可是万万不能依禾少大人所言,若即若离,冷落了这个夏州之主。眼下,咱们该对李光岑大人竭诚效忠,甘为犬马,这样才能维持我嵬武部的地位。与静宥两州,则不妨断了往来,以免消息泄露,招致不测之祸。

来日,李继筠大人若真能卷土重来,东山再起,那时我们已得李光岑、杨浩之信任,若是紧要关头助李继均大人一臂之力,在杨浩腹心处做做手脚,还怕不能成为李继筠大人的有功之臣,重获他的欢心么?这才是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拓拔韩蝉听了,不禁赞道:“妙哇,哈哈,我拓拔韩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及你鬼门道多,世荣不愧是商贾出身,这生意经算计得甚妙。”

拓拔禾少沉吟半晌,也不禁点头道:“嗯,我们所思所虑,都是为了嵬武部落的前程。你的主意,的确是比较稳妥。如此说来,咱们眼下对李光岑和杨浩,还真得毕恭毕敬、死心效力了?”

王世荣颔首道:“禾少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拓拔韩蝉道:“形势比人强啊,除此还有什么法子?如今一心为李光岑、杨浩做事,心中预留一步退路,这已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世荣对我兄弟忠心耿耿,一心只为嵬武部打算,我兄弟俩飞黄腾达之时,断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离开拓拔韩蝉的大帐后,王世荣信步走出营盘,踱到了河边,望着悠悠的河水,捻须出神:

昔日张义潮振臂一呼,瓦解了吐蕃王朝,此时势造英雄罢了。而今,杨浩短短三年功夫,成为西域霸主,其手段、情形,一藉名门望族、二藉佛门僧众、三藉商贾百姓,与当年的张义潮何其相似?他会成为第二个张义潮吗?

他是汉人,而且重用汉人,麾下文官政要俱是中国之人,而武将之中,仅有两员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一个张浦、一个杨继业,亦都是汉人。杨继业陈兵于横山一线,控制银州、麟州、芦州,而张浦坐镇夏州,显而易见,将来攻克静宥、尽复河西走廊,这份重任是要由他来承担的。

西域有数百万汉人,乡音虽改,汉服依旧。来日杨浩挥兵西进,或降或驱吐蕃回纥诸族时,西域数百万汉人岂能不为之响应?他们会成为杨浩最忠诚的拥戴者。

而且,当日张义潮虽迅速占据了西域,随后却也遭到了当时仍是最强大的吐蕃人的反扑。而杨浩则不然,党项八氏已在他的控制之中,被中原抛弃了近两百年,流落西域受人欺压的数百万汉人们,会因此结束战乱不休、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迎来稳定、安康、不受压迫、不做奴隶的日子么?我王世荣能赎回自家的老宅、祖宗的基业,重新在敦煌古城建起我王家的百年老号么?清明、重阳的时候,我能去列祖列宗坟上,为他们祭扫一杯水酒么?

王世荣心怀激荡,望着悠悠河水,泪水潸然而下。

这时他的儿子王兆阳寻到了河边,在身后立定,轻声道:“爹,你怎么到这儿了,马上要吃晚饭了,娘要我来找你。”

“哦。”王世荣从遐想中醒来,回身随着儿子往回走:“兆阳,明日你替为父去一趟城里。”

王兆阳道:“是,爹要买些什么东西?”

王世荣微笑道:“不是买东西,而是送东西,要往节帅府送一封极重要的书信,此事重大,关乎你我父子性命,切要谨慎,不可使任何人知道。”

王兆阳见父亲说的如此慎重,不由凛然道:“是。”

父子二人说着已然到了营盘辕门外,远处忽有急骤的马蹄声起,正欲入营的王世荣驻足回头,翘首望去,就见百余骑人马正向他们的营盘急驰而来。到了近前赶在最前的一员将领急急勒缰驻马,王世荣看清这人正是夏州留守张浦,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拱手道:“张将军,何故来此?”

张浦向他一扫,却不认得他的身份,便高声道:“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杨浩大人巡视嵬武,速要拓拔韩蝉出寨相迎!”

“杨……杨浩大人巡营?”

王世荣看看他身后不过百十名侍卫,不由惊愕当地。

杨浩驱马向前,微笑道:“不错,正是本帅。”

他看了看马前这个汉服男子,西北各部大多都有汉人,而且西北各族的上层人物平素也有喜欢穿汉服的,这倒不算奇怪,只是眼前这个穿汉服的中年男子望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的古怪,他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意味。

杨浩忍不住问道:“本帅是由张将军陪同而来,怎么,阁下还怀疑我的身份么?”

“啊……不不不,在下……在下马上入内通报,杨帅请稍候。”

王世荣回头看看辕门口已聚集了许多闻声赶来的部族中人,忙定了定心神,向杨浩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转身向营盘内急急跑去。

果不其然,杨浩猝然赶到,大出拓拔韩蝉的意外,两兄弟慌慌张张地迎出辕门的时候,衣服都没有穿好。就算两人没有被王世荣那一番话打动,这时也来不及安排人手对付杨浩,并在事成之后有立即拔营逃命的时间了。

杨浩由这两兄弟接进营去,探望嵬武部将士,这才知道那个望着自己目光有些怪异的人是拓拔韩蝉的幕僚。他在嵬武部没有多耽,巡视慰问一番,便在拓拔兄弟恭送下直奔下一部族的营寨,眼见与李光睿最为亲近,堪称李光睿嫡系的嵬武部首领对杨浩都是如此恭驯,其他部落哪里还敢有不轨想法。

杨浩就像轻骑简从巡视刚被收服的敌军大营的刘秀一样,大模大样在四城各部营寨中走了一遭,刚刚出城时血色夕阳还挂在天边,等到自东门回城时,随行侍卫已打起了火把……

欣然回城的杨浩没有发觉他的侍卫队伍中,唯一一个没有打起火把的侍卫正打量猎物一般瞄着他的背影,风轻轻地吹着,月牙儿刚刚爬上天空,就像竹韵那双弯弯的笑眼……

第十二卷西北望,射天狼第031章授师五州

杨浩回城之后,先去探望了李光岑。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杨浩心情转好,又或者是因为开了酒戒,李光岑的气色变好了许多,二人见了李光岑,把赶到夏州后会见各氏族头领的经过情形与李光岑简略地汇报了一番,二人关起房门密议许久,直到明月高升,李光岑现出几分倦意,杨浩才告辞离开。

出了李光岑的故居,只见轩廊阵庭,假山池水,显得古色古香,这些建筑若在江南,只能说是尚显粗陋,然而在西域莽莽风沙之地,能有这样的景致,可是十分的不易。

李家规模宏大,是按照王府的建制建造的,前后分明,后苑十分的宽广,杨浩沿曲廊绕到一个人工小湖边,过了那座小桥,就是他的住处了。一到桥边,月色下但见碧波荡漾,秀丽的白石小桥凌驾水上,那一端与月色泯然一色,如同消失在月色之中,尽显夜之静谧。

杨浩举步正欲登桥,一阵习习风来,他却猛地站住了脚步,整个身子都凝止在那儿,只有他手中的灯笼随着惯性仍然轻轻地摇晃着。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杀气,很凌厉,很危险,却无法摸清它的方向。

曾经,他以为所谓什么无形杀气一类的说法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当他的内功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六识达到极为敏锐的境界的时候,他才知道此言不虚。

谁说它是无形的东西?以为无形,只是大多数人感觉不到,就像高频声波,人类的双耳很难听得到一样,一个人内心的杀气,是可以形诸与外的,内家修为达到极高境界的人,就可以像机警的野兽踏进猎人的伏击圈时一样,哪怕它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是它一样能够感觉得到。

有刺客!

竟然有刺客!

刺客会在哪里?桥下?假山后面?树上?灌木丛中?亦或是利用某些可以混淆耳目的斑娴披帛伏在地上?

他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是锐刀利剑、伏弩强弓,还是细如牛毛的吹针?

如果不能确认对方的位置,在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于夜色之中,又是使用的依靠机括发射的强弩或肉眼难辨的吹针,杨浩实在没有把握能避得开。

他就像一尊石雕,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冷汗不知不觉间沁满了他的掌心。

有时候,手握十万大军,一念间可令千万人生、千万人死的枭雄人物,在匹夫面前未必就能占据上风,杨浩万万没有想到在重重警围之下,居然有人不动声息地潜入他的府邸,耐心地守候在这里。

杨浩一动不动,目光徐徐扫过一切可疑的目标,伫立良久,他的耳边突然听到细微的两声,非常细微,那只是扣指之声,这两声扣指犹如一个讯号,杨浩闻声转身便走,把整个后背毫不设防地丢给了桥头一侧,但是他虽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两只耳朵却警觉地注意着两侧的动静,手掌也已紧紧地攥住了剑柄。

埋伏在暗处的刺客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做此反应,先是微微一诧,眼见他马上就要走开,刺客无暇多想,立即叱喝一声,如一缕轻烟般自桥下翻出,箭一般射向杨浩的背影。

与此同时,杨浩前面也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速度似乎比那刺客更快,而杨浩眼见那人扑面冲来,居然没有反击,眼看着那人箭一般自他头顶掠过,半空中便呛然一声利剑出鞘,堪堪截向冲向杨浩后背的那人面前。

这明显是在保护杨浩的侍卫后发先至,掠至刺客面前,截住他的去路,手中剑电光一闪,带着飒然的风声便刺向他的面门,那刺客大吃一惊,但他却不格架,手中剑陡然下沉,反刺向这人小腹,才只一个照面,就似已打定了同归于尽的主意。

那截住了刺客的黑影身材娇小玲珑,动作如同鬼魅,这样前冲的情形下居然犹有余力进退,她低喝一声,身形陡然一闪,堪堪旋过对方刺来的一剑,手中长剑一划,划出一个小小的半圆,荡向那刺客的长剑。

她这一剑本来是只防守,意欲荡开对方的长剑,随即再揉身而进,重展攻势,不想双剑相交,并未发出她预想之中的铿锵之声,反而轻飘飘如未着物,只听“嚓”的一声,那刺客手中的兵器已然短了一截。

那侍卫不禁惊咦一声,站住了身子。两人交手的功夫说来话长,实则电光火石,只在刹那之间,而这刹那之间杨浩业已飘身闪到了那刺客后面,一手仍然持着灯笼,另一只手却已按住了剑簧,逼住了刺客的退路。

他与那侍卫虽只两个人,可是凭他两个人的身手,已足以封住这刺客意欲逃走的一切路线。顷刻间攻守易势,那刺客反成了网中之鱼。

杨浩按剑森然道:“阁下是甚么人,受谁差遣而来?”

那刺客前后看看,讪讪地道:“杨太尉,找的好帮手,在下自愧不如。”

杨浩听她声音,不由失声叫道:“竹韵?”

那刺客转过身来,轻轻拉下面巾,摇一摇手中的“断剑”,叹道:“竹韵只是想知道暗中守护着大人的这位高手到底是甚么人,如今知道了,我却只希望自己不知道才好。”

灯下一照,那人一身夜行劲衣,俏脸如花,正是竹韵,她手中拿的也不是剑,而是一截细细的树枝,难怪她方才不敢硬接狗儿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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