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房顶之上,风吹过脚间,吹过身侧,带来缠绕缠绵的血腥味。平日里稍稍一走动就吵闹个不停的铁链子如今安静得诡异。
我诡异的笑,如许久以前懵懂无知之时一般,诡异的笑着看底下的人生生死死一瞬之间。那个领头的人却突然勒马停到我的眼前。他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我,一双眼睛锐利的吓人。
他突然扬起马鞭指着我:“你也是市丸家的人?”
我呵呵的笑,两眼弯起来却不答他。
十二三岁的孩子,脚上是缠绕的铁链,独自立于那满是血腥满是残肢的院落里,轻声的笑,那模样竟是那样的诡异。嗨,那个时候的我是不知道的,不然我就不笑了。
那人却是怒了,指挥了左右:“上去给我把他拉下来,处死!处死!”
我抿嘴,慢悠悠的走到房顶边儿,伴着清脆的铁链相击声。找到梯子,慢悠悠的边退边道:“别!我自己下来了。”
柔软的鞋子踩在那一地血腥上,我轻轻的用脚尖拨开那常常用尖利的声音喊什么“小杂种,又跑哪里去了”的那个老妇的尸体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仰起头看他。周围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纷纷换上了一副惊疑惧怕的眼神看我。
那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一手提刀道:“血瞳?如此凉薄的性子,留下也是个祸害!”然后,便是手起刀落。
那年,我十二岁,其实不过是个孩子。可是,自小,有人叫我“小杂种”,有人叫我“作孽的”,就是父亲也只是远远的拿眼极快速的扫我一眼,名字……他却从来不曾叫过我的。我这一辈子,到死,也只是被人唤作“祸害”!
祸害呵……
从未体验过的轻飘飘的感觉,我有些疑惑的蹦跶了两下,脚上竟然再也听不到那哗啦啦的链子碰撞声。一低头,却是那满地的尸身,一摞一摞的铺开了去。血汇成汪洋,那满地的尸身就像是茫茫的海上残破的舟。
一回头,竟然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个个身影飘渺,个个脸带惊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的目光却似乎不约而同的落到我的身上。
我眯起眼来,笑。
啊咧~,到头来,你们还是逃不过我的。不管什么地方,厌恶也罢,惧怕也罢,你们都逃不过我的。
原来,人死后竟然真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忽然有光散落开来,一道雕花的木门层层的打开,门中朦胧的光芒中鱼贯而出一群人,俱是黑衣,只是打扮上却有些不羁。有亮晃晃的光头,有邋遢的掏着胸口的,也有朝天发的……
只是,那么多人里,一眼,只一眼,我却看到了他。
那一场初见,在后来那些老去的年华里,被我一遍遍的回想,一遍遍的发酵。后来才嗤笑,就这么一遍遍的想过去,就是个无盐也能被记忆修改成倾城吧?那时的他哪有那么耀眼?
那群黑衣和服的人都提着一把长刀,就像我当初站在房顶上看到的浪客那样。穿梭飞舞间,他们拿刀柄印在那些亡灵额头之上,于是,遍地都是飞舞的黑色蝴蝶。翅膀翩跹间,带起点点光华。
死亡,竟是如此美妙的事呵……
“去成佛吧!”
我听到那些人如此这般说。可是,佛是什么?那曾经在世人眼中的神剥去那光辉的表层后,留下的依然是如此的不堪。带着生前的罪孽,带着死前的痛苦,成佛了。
“平子真子!你个混账!你什么时候给我好好办事儿?”他忽然对着一个河童头跳起脚来,顺手取下脚上的木屐扔了过去。
那个被叫做平子真子的捂着头叫嚣,一眼的泪花闪啊闪:“凤老师……,我说你不是上体育课的么?怎么拉了大家来做苦差啊?”
他抄起手,一脸的鼻孔朝天样:“咋啦?这叫机会!这叫实习!不满么?”一眼横过去——
“我怎么敢哦~”平子真子摇头晃脑,忽然又做投敌卖国状:“只是能不能劳驾您下次别穿木屐?软一点的舒服不是?”手里提着那只飞来横祸的木屐。
“日柿里啊,我跟你说。”那人却回头摸了摸身边一个一脸崇拜的女孩儿的头,循循善诱:“以后你就穿这一类的鞋,多方便啊!”
小女孩儿猛点头,双眼放光。
我忽然就笑了。那个人啊,真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般随性,随性到让人生出嫉妒来。可是,那双眼镜却是那么的勾人心魂,轻轻的弯起一个弧度来,仿佛新起的月亮。那个人啊,第一次叫我明白了什么叫眉目如画。
我笑,学了那人的样子微微眯起眼镜来,嘴角轻挑,却最终颓然。无论如何,我是学不到他的万分之一的,学不到他那般无牵无挂,心无旁骛,淡薄至性。
怕是听到了我的笑声,那人咦了一声转过头来,捏着自个儿的下巴回头就是一吼:“这谁的份儿啊?偷工减料是吧?”手指一扬,朝一上蹿下跳的人一点:“喂,那谁!这儿还有一个呢!”
那人一副苦瓜脸磨磨蹭蹭的出来,哇的一声:“老师……老师……这忒不公平了!”脏兮兮的手装模作样的抹着脸:“凭什么到我就是那谁了?”
他挑起小指一瞄过去:“有本事你也跟平子那家伙一个德行去!有那种特色我就记得你了!”
旁边那个河童头的平子喜得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的叫唤着:“那是那是!老子就是天下无双的!”
大抵是实验一下,那个被叫做日柿里的女孩子硬生生的解开脚上鞋子的扣子,狠狠的敲在平子的头顶上。然后忒纯洁的回头望着他:“老师,以后我也穿木屐类的好了。”
苦瓜脸看了,脸色唰白,连连后退,手摇个不停:“算了,算了,我就这么一平庸的人!”然后提了刀过来,手腕一翻,刀柄印在我额间。
有丝丝的凉意从额头沁进来,在四肢百骸里流转了一圈,可是,那股子凉意过去后,我竟然还在原地。
那人哇哇的跳起来,手指抖啊抖的指着我,回过头去苦着脸看着那个凤老师。
他也诧异了一下,专注的看过来,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我接受过很多人的打量,好奇的,鄙夷的,嘲讽的,却没有一人像他这样,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带,冷清得让人发寒。
他忽然走过来,曲起手指扣在我头顶上,竟然有微微的疼痛。
他皱着好看的眉头瞪我:“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深的执念!”他的腰上空空的无一物,却伸手拿过旁边的“平庸”苦瓜脸的刀。白净的手指握在黑色粗糙的刀柄上,被称得异常的好看。
他倒提着刀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你,你的眼睛太空了,空到让我害怕。我啊,最是害怕那些空旷与寂寥了。”他的手伸过来,覆在我的眼睛上,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睫毛划过他温热的手心的触感。然后,那清凉的感觉再一次覆到我的额上,身子陡然轻了起来。
你是唯一的。
眼前又是那人刚刚俯瞰时的表情:清冷无情,面带煞气。
心中忽然一凛:那双眼睛,真的是他吗?
糟糕……
“如何?我唯一的副官。”身边忽然出现一双靴子,白色的十字型绣纹在全黑的鞋面上散开,如路口。
市丸银微微闭了眼睛,然后睁开,狭长上挑的缝隙里闪现着动人的红色玛瑙一样的光芒:“如你所说呢,蓝染队长!”白发的年轻人仰躺在白茫茫的沙地上,被抽走了全身灵力的身体软绵绵的无力。
虚圈的王者俯下身来,手心是光芒流转的崩玉。密集的灵压从上面细细的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将有着柔软如同棉花糖丝一样的副官笼罩在其中。
仿佛狂风暴雨一样的压迫感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市丸银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沉溺在这样的窒息中,然后,静静的死去。
明明只有片刻,却仿佛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光。长到……几乎有时间让他一遍一遍的回想他的记忆:从出生到死亡,从相遇到分离,从想要放手到……下定决心。
到最后,白发的副官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仍旧有些无力的抬手覆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掩饰着什么。只有那柔软的发丝如月光一般软软的铺散在细腻的沙地上。而他的四周……竟然形成了一个以他为圆心的坑,仿佛墓地——那些洁白的沙子却已消失殆尽。
蓝染站到坑沿上,静静的看着自己唯一承认的副官。
市丸银轻轻的笑出声来:“蓝染队长,他真的不记得了。不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就永远记不住吧。我记得当初你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一贯的轻挑的语调,一贯的兜旋儿的语气词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蓝染负手而立,在那一片白茫茫的沙地上,像一株提拔的白杨,让那天上的圆月也失去了光彩。或许,那种千百年来没有变化的月色早就没有应有的光彩了。“这是一场赌局,我唯一的副官。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局,而我,有很好的赌品。”
白发的年轻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拍拍衣服,又抖了抖领子立的沙砾站起来:“啊咧,我想我的赌品也不至于太烂。”眸光盈盈的连成一片。
蓝染抛了抛手心里的崩玉,仿佛将这个叱诧风云的力量石仅仅当作了一颗小小的玩具。
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将灵力还原成灵子么?你还有怎样的掩藏呢?十日,阿修罗,崩玉……
“蓝染队长,你……想从那个人那里得到什么呢?如果你明知道他会如此的话。”柔软白发的副官忽然可爱的歪歪头,语气却凉丝丝的。
棕发的王者背手远目,以一种旷古绝今的眺望姿势:“一切!我要一切!完整的他!完整的让我立足的天顶!”
“啊咧~,我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呢?是不是,我的蓝染队长?”白发的副官微一怔忪,貌似懊恼的耸了耸肩。
时间是拿来做什么的?答:吃饭+睡觉。
那么,一直一直都没有变化的时间是拿来做什么的?答:一直一直没有变化的吃饭+睡觉。
所以,十日封了市丸银的灵压以后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继续睡觉。
“阿修罗,你出来吧。”又是那一片迷雾一样的朦胧之中,十日环视一圈,在那遮挡视线的迷雾中闭上了眼,轻声呼唤,仿佛爱呢。
背后有谁的手环过来,修长的手臂绕过十日的胸口。
“十日~”低低的呢喃近在耳边。
十日回身,在他的臂弯中生生的打了个旋儿,对上那双莹莹的碧眸。浅碧色的眸子如兽一般,却又带着玉一样的光华流转。
十日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头。明明比十日高出一头的人却凑进十日的颈窝轻轻的蹭了两下。
一模一样的两人,比双生更甚的亲密。
“阿修罗,你想杀了市丸银么?”十日揉着那颗塞在自己颈窝的毛茸茸的头颇为无奈的出声。
“十日,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而我……只有你。”不变的动作,只有手上的力道让十日明白这个一直被囚禁在自己的意识空间,单纯得如同初生的婴孩儿一样的虚那顽固的偏执。
十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拍了拍那个孩子的头顶:“阿修罗,不可以!”语气温和,眼神坚定。
“阿修罗,我的罪孽不能让你来承担你明白么?而且,市丸银他……我不想他死。”那些真心对待我的人,我都不想他们死。
“如果你真想要我的身体,你可以随时控制。在崩玉的身边,你的力量应该会逐渐增大才对。当初,我也没想到会生成这样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所以才狠心的封闭了你,是我不对,阿修罗。所以,我可以给你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你不能随意杀人。你若杀了,你大概会真的堕落为那些没有心只有欲望的虚吧,你要记得,你终究是与他们不一样的。或许……你可以称之为……我的繁衍……”繁衍呵,这个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的词。“你会成长,你会长大,你会明白许多事,但是,我不希望你了解我游离世外的那种空虚。你就这样就好了。你与我是一体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你相较,你知道吗?这里……”十日抚上自己的胸口,“只有你能进来。只有你一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十日……”阿修罗俯下身,凑近他的胸口,着迷一样的听着那里“咚咚咚”的心跳声。他拉起十日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十日惊诧的抬头看他。碧色的眼瞳落入一汪墨色中——那里竟然是空的!如每个虚一样,竟然是空的!
阿修罗凑过来亲吻十日的嘴角,轻轻的触碰,轻轻的离开,仿佛朝圣一般虔诚:“十日,我的心一直保管在你那里,如你所说,我们是一体的,所以,你永远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死的。”
泪水忽然就下来了,十日几乎是颤抖的搂着他。
从今以后,就真的会有一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了吧?从今以后就真的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了吧?从今以后,就真的会有一个人懂自己,静静的陪着自己了吧?不管在哪里,他都会说“离开你,我会死的”。
阿修罗,你说你只有我,可是,到头来,我发现,你才是我的救赎——唯一的,一体的,血脉相连呵……
事实证明,时间是拿来吃饭睡觉的理念虽然是正确的,但是,环境往往不会允许你进行如此甜蜜的腐败行为。
十日与自己的半身的交流戛然而止,就好比吃东西吃得正兴奋的时候吃到了一条虫子。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的语言完全打乱了上面的悲伤唯美气氛,但是,你不觉得这是我的良心发现救人于悲苦之中么?
噢,我真是可以与摩西媲美了。
十日唰的一下睁开眼,看到立在自己床边的黑发破面。白生生的半个骨质头盔像个质量不过关的摩托车帽一样扣在脑袋上。
其实十日很想去掰一掰,就掰下那顶上的那只角就可以了。
额,这么扣着真的不会掉么?
“你是……十刃之一吧?”虽然记性不是多么好,但是,眼前这个人至少长得还不错不是么?所以,是有印象的。当然了,眼下的标准不是那一堆奇奇怪怪一会儿多出一只手,一会儿多长几个脑袋的虚,而是破面。请注意,是人形的破面!如果标准是那些虚的话,十日绝对会把此人列入那种沉鱼落雁玉树临风一见倾城二见倾国所到之处一片尖叫死伤无数的人之列。
所以说,人啊,有些时候级别一上去了就很难下得来了。见过了众多模样至少算得上清秀可人的破面以后,十日已经对此类比普通人还好看的破面产生了不小的抵抗能力。果然,大多数时候,我们还是需要“吃苦”的,以培养积极向上的乐观情绪!
显然,十日忘记了,这些破面或者叫这些虚也是由人变化而来的,所以,只要褪去了虚的外面,显现出来的自然应该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凤大人你好,在下是第四十刃乌尔奇奥拉西法。”眼前的破面绿色的眼眸下带着两条长长的泪痕,仿佛携带了满眼的情伤,可是,那双眼镜却平静无波。
不得不说,诡异啊!所以十日多看了两眼。
“什么什么拉?这名字……”太长了啊……“我叫你西法好了。”
“是的,请你随意。”乌尔奇奥拉淡淡的应答,既不谦卑亦不恭谨。“蓝染大人有事传唤你。”
十日微微一滞笑到:“这就前去,你带路吧,西法。这虚夜宫……真是空旷啊,空旷到我怎么也记不得路。”
“是的,乐意为你效劳。”绿眼泪痕的破面一丝不苟的站到十日的身后,微微扬手引出一个方向:“请你往这边走。”
十日懒懒的套上衣服,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严谨到让人难以喜欢啊,简直就跟……他……一样。”微微一笑到:“我想,我还是喜欢波斯猫一点。”不然的话,我就会想起他了。
绿眼泪痕的破面略有些疑惑的偏过头来,在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颇为……额……可爱?……的动作,十日呵呵的笑起来,回了头过来:“我收回我的话,你也挺可爱的。”稍稍一顿,揉了额角有些孩子气的嘟起嘴:“不过,打扰我睡觉的人还是很可恶啊!”
在那之后
尸魂界的天空从来都是一片晴空,那个人曾经嘲笑着说:“在人世的时候为了看这样美丽的晴天常常要背着小包走到很远的郊外去,可是啊,你看看现在,天天看着就再也不觉得好了。”那个时候,他会微微的眯起眼镜来,狭狭的缝隙里隐隐透出流转的波光。
在很久的曾经,朽木白哉并不是一个懂情懂爱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他朽木家家主的位置,所以,父亲大人最常对他说的话是:“白哉,你要记得自己的责任。”所以,第一个牵他的手,第一个给他买孩子的礼物,第一个摸他的头,第一个温暖
[死神同人]转身一世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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