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
「还――有?」浑身竖起警觉,先前听刁三杯说,这位东家一来就将人给整得颜面扫光,莫非那触手要残害到自己头上?
「是有关高爷扣住一批青瓷之事。」上官修没忘答应刁爷,自己会揽下责任。於是道:「请高爷将那批青瓷器物都销毁。」
高颢愕然――要砸钱?!「为什麽?」
「因为刁爷拿了其中两只花瓶让我鉴定,瓷器同出一处,都是赝品,不值得收藏,被我销毁了。」
「哦――」他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假货,理当销毁。」可惜不是真品,否则他会寻求管道卖到宫里去,气死那个敢抄他铺子的老家伙。
乍然,高颢联想……那批青瓷和上官修的家世有关?
眯缝著眼仔细打量他……莫非他人也不老实……若是,那可真是物以类聚……
上官修被一双眼桃花眼瞧得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挪至武夫身前寻求庇护。
高颢已有醉意,几欲撑不住,说:「若没事,我真的想睡了,两位请便。」
大剌剌地往炕上一躺,一点儿也不拘小节,无须多久,人睡熟了。
上官修松了一口气,旋身拉著武夫的衣袖,一道回房。
「幸亏高爷没多问什麽……」上床前,上官修忍不住碎念:「我可不想让高爷知情咱们俩出门都干些什麽好事……」简直破坏形象……他本性就乖,才不会嫖妓宿娼、也不败家……但被惹毛了,理当报复一下。
武夫充耳不闻,陪著他一起上床。
蓦然,上官修推著他的胸膛,惊叫:「你不可以跟我睡一起。」
武夫一怔,粗犷的身躯悬宕於他身上,「为什麽?」
上官修宛如受惊的小羊,心下慌,神情也慌张。「高爷若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知会如何看待?不行,我不想让他知道。」
武夫眯起双眸,冷冷地问:「为什麽不想?」
「他救过我,我将他当成再造父母,当然就不想让他知道……」他皱眉颇苦恼,如果爹娘仍在世,他也不会让爹娘知情。总之,他会想办法和武夫偷偷摸摸,就像居住在酒楼的时候一样……
这是什麽见鬼的理论?!武夫想不通。
霎时,一肚子不满地发牢骚:「小子,你自己算算我们一起睡多久……打从来到此地,我们俩分开过麽?你这副身子是我的,住在这铺子里面,有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现在,你为了想瞒高爷,不惜将我赶下床……哼,你会不会太无情无义了?」
难得他念了一大串,为了房事,得摆平这小子。命令:「躺好,腿张开。」
上官修眼下乱瞄,闷道:「不要……」
一头饿虎瞪著他的脸直喷气,提醒:「我很饿!」这小子很忙,疏於照护到他的需求;只顾著看帐本、进出货,指挥他帮忙运送……他就像个打杂工,遭受雇主虐待……
「呃,可是我会叫……」他很怕痛……身体又敏感,不像武夫粗枝大叶,天生触觉迟钝。
「我会堵住你的嘴,不让你叫。」
「还是会有声音……」
「你忍忍就好。」
「你忍……」
「我――忍?!」一头饿虎继续喷大气……什麽都无所谓,就是无法容忍小羊离开怀抱!
「拜托……」小羊使出哀兵政策。
「……」饿虎一瞬倒在他身上。
「高爷明天就走了。分房一天而已……」
他没回应。
「武夫?」
他不想理他。此刻,终於体会到铺子内的四大领头,当初听到他的要求得咬牙切齿接受的感觉。
「武夫?」他又叫。
他已经很想把身下的小羊丢入荒郊野岭,哼哼,届时,小羊会自动送入虎口,推也推不走。
「武――」声音消失,唇舌被堵住。
饿虎先尝点甜头,吻得小羊头昏脑胀、吻得他连叫的馀地都没有、吻得他差点儿断气的时候才肯放过!
「哼!」他下床,离开房间时,撂下警告:「再罗嗦,我就带你一起私奔,别说继续待三年,连三天都别想!」
关上房门,就像当初那四大领头气得撂狠话一样。他也终於体会刁三杯当初忍受这小子忍到都想打人了!又哼一声,明晚,他肯定让小羊惨遭毒手!
房内,独自睡觉的小羊压根睡不著,搂著枕头当作是武夫,好寂寞……
翌日。
早膳後,高爷和手底下的人仍在大厅商讨要事,严禁他人打扰。
上官修并未受召加入,便和武夫前往仓库内盘货,仍被隐瞒至今,不知仓库内泰半的古物是盗墓所得。
从早忙到午後,高爷和手下们早已带著帐本离去。
上官修只顾忙自己该做的活,待告一段落,他终於松了一口气,头也没抬地问:「武夫,过几日,带我去郊外制窑的小村落可好?」
打算将来落脚於纯朴僻静的小村子,和武夫相依为命,此刻无疑是询问他的意愿。
站在身旁的人睇凝他柔和的侧面,像个娘儿们似的,做事温吞且拘谨,虽有经商的头脑,但志不此,多委屈。
抬手抹去他额上的汗水,仅道:「还犯得问麽。」
别过脸庞的人笑了笑,这回开心地说:「我早已盘算好了,从票庄狠捞一票的银两足可买下小村落的土地和制窑坊,将来既不缺人手,也助人一把,不作伪制品断送前途。」
武夫提醒:「小子,你认为高爷当真会放过你麽?」
「会,他说了。」
「……」武夫暗忖:这小子想太美。依他看来,高爷此人奸诈、不惜耍手段胜过刁三杯饮酒的海量……他得慎防这小子落入圈套。
「你可有想过铺子里的四大领头会放过你?」
「也会的。」上官修很有把握:「他们听从高爷的命令,就不会为难我。」
武夫无言――他果真是一头毫无防备的小羊,落在豺狼虎豹之地,以为能简单的脱身……也想太美。他考虑三年後恐怕得带著小羊私奔到北方的大草原去让人逮不著。此刻,武夫比身旁少根筋的小子更加未雨绸缪――论兵法,他很拿手。
「小子,你欠我一顿饭,哪时候想还?」
「啊……」他仰起脸,迎上饿虎低头又喷气了。
刀子眼掠过一丝冷芒,现在得空,该宰羊了。
「武夫……」上官修逐步後退,东张西望,满仓库都是木架、商品……哪儿可以藏身?
「你那双眼别乱瞄了,仓库的门已经被我锁上,外头的人都知道咱们俩在这里忙,压根没人会来打扰。」他哼哼两声。外头的人都很聪明,不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吃定了他离不开小羊身边,杂活儿欲扔越多给他……挺不满的。
「呃,武夫……」
「别叫了,过来!」
「可不可以……不要?」
「不可以!」
「可是……地上有灰尘……」他考虑周到,地板硬邦邦,躺著不舒服。
武夫迳自脱衣,一瞬抛到地面上。
「可以了吧。小子?」
他呆了呆。
「别赖著,我很饿。」
上官修低垂首,脸颊倏地酡红。
武夫索性走上前,动手为他脱衣,吻著他发烫的脸颊,似哄的口吻拂过他耳郭:「你也喜欢让我抱不是麽。」
砰――一叠纸本脱手,落地。
张臂环抱武夫的脖颈,一瞬腾空的身子在转眼之间,缓缓地贴上地面的衣袍。
隐忍数日,武夫手口并用的先满足他,眼下的热情释出白浊蔓延滴落於私处,微微缩张著似邀请。几欲失去理智,他挺身,下腹的利刃霎时嵌入结合,身下的人猛地抽气,随著他精悍的摆动腰身而连连抽叫――
眨著湿润的眼,几欲喘不过气地承受他的猛浪。
他低头舔吻他潋滟的唇,猛刃持续抽撤、索求,强悍的令他灭顶――
他躺在他怀中低呜……哽咽地叫:「武夫……别太久……」
「嗯……会很久,我饿很久……」
「呜……事後我会痛……」
「我会帮你上药……」
「……」眼角的泪水掉了一颗,他已经不知该怪谁害的……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没钱可骗、没店铺可砸……又很喜欢武夫……
偏远的小村落处於群山环抱之中,宛如卧牛之势,小村落靠近水源,似月牙的水塘供给村民们日常所需。
上官修与武夫一同进入村子,f散地观望周遭,两人也不在乎纯朴的村民不断投射而来的目光。
制陶坊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拜此人所赐,小村落的居民制陶瓷的订单产量锐减,毫无名气之下,不少私窑户纷纷歇业,有些索性到城镇中谋生活。
「上官东家这回上门,无论想买什麽,老夫都不会接您的订单。」
「老板,我不是来订购陶瓷器物。」
「哦,那麽是……」
「我想买下这一片地,和村落的制窑坊合作。」他看过後山卧牛蕴藏的土质也适合制窑,买下一整片地之後,他计画依照家乡的龙泉窑形式打造一口。
上官修态度诚恳,一五一十的说明来意之後,私窑坊的老板听罢,已经合不拢嘴。
「真的麽……」
「是的。」他笑笑,「我旗下有铺子可销售,一旦合作,小村落的营生方式不变,收入也稳定。」
老板尚未从惊讶之中恢复,「真的是这样……」
「请老板挨家挨户询问,考虑过後再给我答案也不迟。」
他彷佛看见了一丝希望,年轻人也会制陶瓷麽……否则,怎肯做这类的粗活。
上官修温笑著说:「老板知道我住哪儿,我会在铺子里等您捎来好消息。」
「好……好……」
「我走了。」
他踏出了第一步,自然的抬手挽著武夫一道离去,沿途欣赏周遭的矮房和路边架上搁放的陶制品,偶有几户陶坊,门口处坐著正在彩绘的人们,多麽惬意与踏实的生活。
他想著粗重的活就请武夫帮忙,至於阿丁若不愿居於此地,他也不勉强。
他梦想著前景,彷佛看见了过往的家乡,与爹一同沉浸於制窑的日子,他玩土、捏陶、上釉色、投柴烧火……应验了爹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泪水不知不觉淌落脸颊,他没有对不起爹……
武夫安静地伴在身侧,走到马车的停放处,他上车後,伸手拉了他一把,愿与他偕老共度一生。
――全书完
虎落平阳番外:
屋外冷飕飕,门窗被寒风吹得一阵格格作响。
小羊儿闷头做帐,彷佛永远都做不完……皱着眉头,高爷远途前来巡视商铺,带了些人手出门运货,刁三杯顺道把寸步不离的武夫也带走了……他好命苦……
累了,不禁回头,确定武夫不在暖炕上陪伴,内心惆怅……日久养成的小习惯在孤独的夜里似一道极锁,明知人不在,却一再回头……
搁下笔,他起身在掌柜房内来回踱步,舒缓略显僵硬的手指头。
寂寞的表情显露一丝疲倦,好想小憩一会儿,偏又担心睡过头。
武夫若在,总是带给他舒适和安心……近天亮,武夫也会唤他起床……
日积月累的依赖在转眼之间失去令人无所适从,他好想他……
数日後――
掌柜房内,高颢坐在暖炕上,与大伙儿一同喝酒、吃肉,舒暖身子。
上官修虽为这一处商铺的东家,面对主子依然恭敬,道:「高爷,我已将这回收获誊写了两份帐册,请您过目。」
「先搁着,你做事向来谨慎,我信得过你丝毫未漏。」
「高爷,您这回会待上几日?」上官修佯装不经意地问,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武夫,人就在身边呢,却因高爷在而必须分房。
下一瞬,视线调回,他一派斯文的为众人斟酒,自身却滴酒不沾。
铺子内,没人敢强迫东家喝酒,尤以四大领头更是预防得紧――东家若起酒疹,一连数日见不得人,他们就遭殃了,没人想揽下东家的活儿来做,那会要他们的命!
高颢不知个中曲折,更不知自身的存在无疑打扰了一对有情人,话就这麽不正经地说出口:「怎麽,你舍不得我走?」
上官修一怔,顿时语塞。
「哈!这位东家生嫩得很,爷就别开他玩笑了。」李朝央立刻帮他解围。
「哦。」高颢勾勾手指头,命令:「过来,先把这碗酒给喝了,我保证你不再这般拘谨。」他可受够了官腔那一套,回府当主子就如张大同当初所言――婊子装贤慧。瞧,远离京城多无拘无束。
「怎不喝?」
上官修尚未发话,武夫登时上前挡下,「我替他喝。」
抄来大碗,就口喝得一滴不剩,而後面不改色,「叩」地将大碗放上桌。
高颢饶富兴味地瞧着,此人是上官修旗下的人,年约莫二十五,五官深刻,人是蛮夷武夫。
「高爷,得罪了。小子沾不得酒,一沾就全身发疹,得难过好些天。」
「哦,那就算了。」他笑笑,毫不介意这点芝麻小事,却抓住了对方的话柄,怎叫上官修「小子」?又怎知他「全身」发疹?
「呃,」李朝央转移话题:「爷,您的打算是?」
「等这里的事打点完,咱们就回京城。」
「俺听您的。」张大同又说:「爷,俺累了,先回房睡。」
马超打了哈欠,「我也要去睡了呢?」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请便。今夜,我就待在掌柜房,这暖炕睡起来也舒服。」
「喔,咱们走罗。」
片刻,人都离去,高颢拿起帐册,掀页过目。
一头饿虎被迫睡通铺,老大不高兴,岂睡得着?
铺子内,不知他委屈的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