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修则专注於擅长的陶瓷分类,为谋出路,从早忙到晚,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之间,手底下的人陆续归返,捎回音讯。
大伙儿待在掌柜房议事,刁三杯问:「东家,那信上写了什麽?」
桌案上摊了四封信件,内容大同小异,没出乎他所料,龙泉窑场已变成官窑,所产之陶瓷器物归属朝廷。龙泉老字号已陷入断货的境地,不得不另谋出路,库存量估计撑不到三个月。收妥了信件,他道:「没什麽。」
「什麽意思?难道东家不知咱们跑腿会累,结果换来一句没什麽,实在教人受挫。」玉算盘摇了摇手中扇,摆明嫌弃东家不懂得收拢人心,真是……
上官修直唤杵在门边的人:「阿丁,上茶。」
阿丁恭敬地上前奉茶,心头七上八下……他什麽都怕,早已观察出这铺子里的大爷们不像寻常老实的生意人,倒像极了蛇鼠一窝的流氓、土匪,他压根惹不起。幸亏少爷带在身边的武夫生得虎背熊腰、高头大马,随身伴护,他大可放心少爷的安全无虑。
奉完茶水,立刻退出掌柜房,无事可做,便直往厨房去做些打杂的活。
「请四位爷们先喝杯茶再说。」上官修一派温和的语气。
「什麽时候可以开业?」刁三杯只在乎铺子能够上轨道,不想等太久,歇业不啻是赔钱。
上官修道:「还不能开。」
「一个多月了,还不能开?」有点儿火气上扬,东家没搞错?!
「请你们再忍耐一段时日。」他包藏祸心,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令人很不愉快。
「究竟要忍到什麽时候?」玉算盘都快坐不住了,空有铺子,却无法营业,搞什麽!
上官修站在四位大爷的面前,道:「要忍到进出货之後再开业也不迟。」
「不开业,还进出啥货啊?」单摸金一头雾水地鬼叫。
上官修好言安抚:「请稍安勿躁。」
「哦。」他也挺好哄的,赏给东家好脸色瞧。
铁钩子说:「东家要咱们进货,这没问题的。」目光瞄向三位同伴,意有所指:「咱们并非一窍不通,对不?」
刁三杯顺势和他一搭一唱,以免让二十出头的小子给瞧扁。「东家,地下禁房和仓库的货都是咱们运来的。东家可别小看铺子内没多少人,咱们手底下有养著其他人手,皆听从玉算盘的指示在外寻宝。」
「哦。」上官修没听出他们言明私干些违法勾当,以为他们的货源皆由高爷提供,当下也没再追问,以免话题越扯越远,早有认知――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武夫挑眉,斜睨著那矮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骗骗身旁的小子还可以,可骗不过他――这群人私下在干些掘坟的事。嗤,无巧不巧,物以类聚,他以前也干过,目的是鞭尸!
掌柜房内,各怀心思,唯有上官修最单纯地为铺子的生意著想,老实地说明开业前的步骤:「进出货之後,我还要亮出镇店之宝。」
「啥……镇店之宝是什麽东西?铺子内有麽?」单摸金压根没听过。
「禁房内有,我想将它搬到大门口,撑起铺子的门面。」
「可以麽……」刁三杯愕然地询问玉算盘,「会否坏了规矩?」
他摇摇手中扇,一派意兴阑珊,「这事要请示高爷才行。」
闻言,上官修也将救命恩人给搬了出来,「我奉高爷之命前来掌铺子,无论做些什麽,我相信高爷不会干涉的。何况,我的用意在於撑起这间铺子,而不是眼睁睁地让它垮了!」语气略显强硬,他看得出来刁三杯和玉算盘的意见颇多。
「好!这句话中听!」铁钩子倒戈支持:「东家说得有理。」
单摸金也认同:「反正是拿一件禁房的东西放在大门口而已嘛,我想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高爷知情後应该不会怪罪。」
「好吧,我没意见了。」玉算盘尚不习惯由军师变成喽罗,丑话说在前头:「东家得担待所有责任。」
「当然。」他身负重任,可没忘高爷的救命之恩。
刁三杯顺了众人之意,问:「东家看上哪一件古物当镇店之宝?」
「一架甬钟。」
喝!四人的脸色一变,各自嚷道:
「那东西重达几百斤,咱们几个加起来才勉强抬得动,难保不会伤及古物。」
「东家,换别的啦。」
「是啊,那架甬钟会压死人。」
「我不想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玉算盘撇撇嘴,非常宝贝自己的双手,不该干粗活。
刁三杯告知:「东家,当初高爷费尽心思,才将那架甬钟原封不动的运回,万一伤毁,高爷肯定怪罪!」
上官修早就打算好,「有武夫在,大伙儿可以省力些。」
一瞬,鸦雀无声,众人皆怕那头野兽。
刁三杯一脸为难,「这……武夫是生得高头大马没错,但凭著一己之力能挪动几寸就不错了。东家,你要不要换个物件当镇店之宝?」
「不。」他面露温笑:「我不会改变决定。」
四大领头儿一致双眼上吊地瞪著他――商量了这麽久,这位斯斯文文的东家恐怕比武夫更阴险,有谋财害命之嫌。
上官修继续说:「你们放心,我考量过那麽重的古物搁在大门外,没人敢动歪脑筋,要搬它不易,过程难免会制造出声响,所以……」
「东家,咱们都懂了,无须解释。」刁三杯的嘴角微微抽搐。
「哦。」枉他多费唇舌。「现在,首要得找齐人手搬运和装箱仓库的货品,运到外地销售,有问题麽?」
「没问题。此事不难办,但须给些时间,让我调度人手回到铺子。」玉算盘语气死板地回话。
「需要几日可调齐?」
「这要视东家想运出多少货品。」
「四间铺子,各入五百件。」至於,在家乡的那间龙泉老字号,他刻意避开,以免引人注意。他另有打算,掌铺子的人是颜怀生,而他老爹在外地的老字号坐镇,两处的距离最近,只需互相支援,供货可省事些。
他已写妥信函,指示在外主事的各大掌柜配合将商铺转型,衡量过性质并不冲突,且老字号占有老主顾之便,生意比此地好做许多。
「嗯,送完货之後,没事了吧。」玉算盘事先问清楚。
「回程时,进货一千。」
四位大爷们的脸色倏地难看,各自又叫:
「啊!」
「这麽多?」
「没错麽?」
「东家可是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很用心的打算未来,无论这些人会不会领情。「进货一千算少了。」以前在家乡时,商铺一进货动辄数千,各方批发商闻风而来,几欲抢破了头。
玉算盘登时发难:「咱们的东西都卖不出去了,东家还敢囤货,我真服了你!」
这回,单摸金和铁勾子可不认同:
「东家,你傻了吗?银子不该这样乱花。」
「两头冲帐,压根没多少利润,说不定还是赔银两。」
「嗤,他没傻,只是不会经营吧!」玉算盘出门一趟,特地打听这位东家的来历,在外的传言是个败家子。「高爷这回看错人了。」他很不给面子的轻哼。
上官修不以为意地笑笑:「快去找齐人手,咱们得忙好一阵子才能好吃好睡,时间宝贵,别耽搁了。」他最近都瘦了,该做的活没比他们轻松。
「好!各自散伙――」
四大领头儿前後离去,玉算盘顺手将门给甩上,「砰!」以示不满!
武夫冷笑:「人都被你气走了。」
上官修偏头一瞪,「依我看,这铺子里面,就你最f最好命。」他和那四位大爷周旋,频频让人赏白眼。
「是麽?」
「是。」
武夫道:「待在掌柜房,别乱走。」
他神情一慌,「你要上哪儿?」
人没应声,已走出门外。
片刻後,武夫托著一盅药膳回来,轻哼:「你的家仆阿丁眼力好,知道你身旁都是些豺狼虎豹,他滚到厨房去避难,只好由我代劳了。吃药吧,小子。」
「哦。」他伸手捧来,端坐在椅上,低头喝汤。
两人隔著一张矮几,武夫守在一旁,只手托腮地看著,忍不住放话:「等我该用力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f不f。」
「嗯,也是……」上官修思忖得劳动他搬运和出货呢,届时,武夫会比自己更忙更累。
闷头一迳地吃,忽略了武夫半眯的眼瞳透出异色光彩,更不知其心怀不轨――
想把小子逮上桌,操得他浪叫……
接连数日,铺子在入夜後依旧灯火通明,众人几乎不眠不休的进行搬运、包装,雇请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出入,将运送大量的陶瓷器物行销至他处。
上官修旗下的四大领头各自找来数名彪形大汉帮忙护送,列队浩荡,所经之处无不引起街坊邻宅或商家的注意。
渐渐的,传言四起,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纷说已歇业的骨董商铺在进行清仓,可惜了,怎不来个大拍卖;卖家不无小补,买家趁机捡便宜,真是不会做人……
听说掌铺子的上官东家年纪轻轻,入住不到半个月,就将店铺歇业至今,恐怕已是赔得一屁股债,乾脆打包走人……
谣言彷佛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却意外地为上官东家打响了名号,甚至引来不少批发零售商或其他同行业者前来收购,愿以一到三成价格购入大量,减轻他们的负担。
趁火打劫的行径虽令人不耻,上官修依然笑脸迎人的婉拒,後来扰不胜扰、乾脆谢绝会客。
四大领头可没他那般好脸色,无不怀疑东家的脑子根本是豆腐渣!
大伙儿的脸色铁青,还没出门就丢脸丢到家,碍於东家的身旁有一头蛮夷野兽坐镇,以致没人敢动他一根寒毛。否则,早就将那脑袋都是豆腐渣的东家给五花大绑,扔回高爷那儿,以免大伙儿继续受荼毒。
敢怒不敢言,大伙儿各自将该运出的古物装箱清点完成,拿了信笺分走四方,前後离开了县城。
铺子内再度恢复冷清。
上官修梳洗罢,回到房内等武夫将药膳端回,不禁想著旗下的领头儿对自己越来越不满,若得知他将购回仿古瓷器,恐怕会翻脸。
暗自忧心,蹙紧的眉宇在乍见到武夫进门的刹那恢复平常,他庆幸能有他在身旁支撑,无疑是一块坚固的盾牌,足以挡下他人日益的不满和外界的嘲笑。
坐在桌旁,伸手接过武夫递来的一盅药膳,他浅笑说:「谢谢。」
武夫抬脚勾来椅凳,坐在他身前,问:「担心麽?」言简意赅,入门的刹那没忽略他苦恼的神色。
「嗯……」他实说:「我的确担心。武夫,不要看不起我,我怕挨揍……」从小到大,爹娘都舍不得打他。成年後,为了保住爹的五间铺子而被狠揍……仍心有馀悸,他别过脸庞,手拿汤匙却没动作。
武夫取来汤匙,喂他吃药膳。
上官修吞咽後,继续说:「我不是傻瓜,打从来到这间铺子,就看出这些人不像良善之辈,也不懂营商。」
武夫冷哼:「原来你还有知觉,不错。」
「你别嘲笑我可以麽?」瞅了他一眼,上官修张口接受他的喂食,感觉十分自然,从未觉得有什麽不妥。
「你最近瘦了不少。」这会儿,武夫连药盅都端来手上,舀给他一块排骨。
上官修边吃边说:「奇怪了……这几日你也帮忙搬运不少箱子,怎不见你会累?」
「我若没动手帮忙,你会更累。」他意有所指,不干点什麽事来消耗体力,眼前的小子早就被他给剥光衣裳,压在身下操个半死。
「明日陪我出门。」上官修将药膳捧来,自己吃比较快。「等会儿我要睡了,你呢?」
武夫伸手抹去他嘴上的油渍,探舌舔了舔拇指。
上官修见状,愕然道:「你也饿了是不?要不要分一些给你吃?」
「不用,我喜欢吃半生不熟的肉,这盅炖烂的药膳,你自个儿解决。」
「哦。」难得武夫今夜肯多聊几句,他继续问:「你老是跟我同挤一张床,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睡?虽然铺子里的人没说什麽,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武夫,我没有轻视过你,你跟我睡同一间房,床有点小,我觉得委屈你了。」
他将他当朋友看待,更甚比朋友更亲腻的关系,就像手足一般。他抬眸,嘴里含著一块肉,武夫怎又不说话了?
他对这小子快失去耐性。起身挪回椅凳,迳自脱去上衣,露出肌理纠结成块的结实身材,闷不吭声地上床睡觉。
等著人自动地钻来身旁偎著。约莫半盏茶工夫,盏灯熄灭,小子站在床沿推了推他的胸膛,他存心不让。
「啧……」上官修发出苦恼兼不耐烦的声音。想不透武夫在固执些什麽?
「有我在,我不会容忍别人轻视你……赫――」瞬间被人拖上床,大字平躺,他吓了好一跳。
武夫就压在身上,手腕受到箝制,浑身动弹不得。
忽地,耳後的脖颈一痛,「嗤……你咬我……」
他又咬又吮地发泄一口气――这麽少根筋!
上官修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儿……武夫的胯下竟然有反应……为什麽?
发怔之际,脸庞渐渐发热……糟糕,药膳内加了酒提味,他交代:「武夫……记得要跟厨子说,药膳里不要加太多酒。」
「……」他正抑制一股冲动,舍不得逼小子就范,甚至变成禽兽失控地伤了他。
上官修频皱眉,「别再压著我……胃难受……」
武夫松开箝制,翻身躺入内侧,气息不匀的暗压下一股妄念,想不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