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
陈总管请示:「爷,您托人运回的大箱,何时给孟王爷送去?」
「过阵子再送。」他暗忖孟焰迟早会看穿这些骨董的来历,若知情也被他利用来下一步险棋,不知会不会气死?
「咱们旗下运货的人都出城了吗?」
「都走了。」陈总管赫然想起,「上一回,爷在食肆请手底下的人吃饭,然後偷……不,是拿了人家的东西,究竟是?」
「呵。陈总管,你越来越爱探人隐私,莫非是骨子里的馋虫也咬著你皮痒了?」
听爷说这什麽话……陈总管瞠目结舌。
爷带的这帮人当中,就属他越来越安分,也越来越像个窝囊的光棍老头儿,尤其是爷不在府邸的这段日子,贵客一再临门,他都得鞠躬哈腰的看人脸色。
找回了舌头,陈总管一本正经的告诫:「爷别得寸进尺,徒惹是非。人家掉了东西,迟早会怀疑是爷顺手摸走。那位斯文的年轻人也会两手,看似不好惹。」
「嗯……」他弹弹耳根子,实在不得清静。「陈总管,若没别的事儿,你可以走了。」
「……是。」
抬眸瞄了一眼陈总管消失於门口,高颢思忖,这光棍汉子怎越来越罗嗦,若是和喜娘凑成对儿……呵呵。他一瞬跳起,整了整衣袍,转去僻静的别苑找奶奶商量。
(6鲜币)第六章3
破庙内,小狗子状似狗爬地躲往神坛桌下,黎生面无表情的盯著,步步逼近,不禁摇了摇头,「别躲了,徒劳无功。」
「不……我不回去,求求你别抓我回去……」
满脸惊骇,小狗子浑身不断哆嗦,两排牙齿猛打颤,频频求饶:「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黎生弯下身子,探手揪住小狗子的脚踝,猛地一把拖出神坛桌下。
「啊||别抓我……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小狗子的双脚不断地踢,整个人趴在地上欲爬回桌子底下。
「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他脸上涕泪纵横,又哭又叫地连连求饶。
黎生置若罔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直接将人拖出庙外。
两人置身在滂沱大雨中,小狗子一路跌跌撞撞地挣不开箝制,怕极了被逮回去无疑是死路一条。
「别、抓、我、回、去||」他凄厉的叫喊仅维持一、两秒,霍然後脑一痛,失去知觉的刹那,整个人被黎生扛上肩头。
依然面无表情,眉宇间不耐地拧紧,略显一丝恼。
为了逮小狗子,他在外招惹出麻烦──随身物遗失,脑海倏地浮现那一脸讪笑的男人,十之八九是被他所偷!
黎生抽空前往食肆内打听日前包下食肆的客人身分,听伙计口沫横飞地说了人是一尊散财爷,性喜流连花丛等等……包括身家、经营骨董买卖还有府上在哪儿统统都给搬了出来。
闻言,他才恍然明白儿少时伴读的小公子竟变成花名在外的浪荡子。
巧的是,此人与主子有生意上的往来,背地里关节互通,而他在主子的指示下,负责宫里的往来运送。
若无随身物,这差事都甭做了。
事关紧要,偏偏在这节骨眼发生。这下子糟……暗自懊恼,主子最近为了贴身奴才失踪一事而心焦暴躁,脾气说来就来,府中人人自危。若是再让主子知情他遗失极为重要的随身物,他受罚不打紧,怕是被有心人给拿去利用……
他循著夥计指示的路径而走,约莫半个时辰後,来到一座堂皇的府邸。不禁讶然,巨石门楣上的刻字磅@显眼,彷佛炫耀似的。
他求见於人,只消片刻,再度意外身为总管之职便是日前劈翻桌子的那一位。
碍於身分,黎生恭敬有礼:「劳你入内通报,在下黎生,求见高爷。」
陈总管也面不改色,口头上应诺:「黎公子,请稍後一会儿。」
对方果真寻上门了!
陈总管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入留心阁,房门未掩,爷睡得真安稳,罗汉床上堆了数本帐册,可有得瞧了。
「咳!」陈总管清清喉咙,提高音量喊:「爷──有人求见。」
高颢眯起一眼,神情慵懒地问:「谁?」
「黎生。」
闻言,全副精神都来了。
「美人今日的脸色好看否?」
陈总管的脸色渐渐铁青,爷还有心情问这个。「我瞧了,但没瞧出来。」
「哦……」他仍躺在罗汉床,摆了摆手,「去将人带过来。」
陈总管讶然,「不是带往留听阁?」
「当然不是。」
为什麽?陈总管疑惑:「爷怎破例要让外人进入您房里?」
高颢略皱眉,「你怎麽又罗嗦,没瞧见我躺在这儿?」
陈总管顿时无言。须臾,语气平板地说:「我这就去领人进来。」
他心下确定爷反常了,究竟和那位黎公子是什麽关系?
(10鲜币)第六章4
彷佛闯入龙潭虎穴,黎生眼观四方,耳听八方,隐约察觉这一座府院内不似一般。
一路走来,越觉不对劲儿,几经回廊转折,大苑、小苑、垂花拱门……林林总总加起来,待客厅之处也未免太远了些。
外传一尊散财爷府中歌伎女眷众多,而他仅是瞧见一两名丫鬟走动,和十来名头戴斗笠的长工修整花草,不禁怀疑传言是否与事实不符。
来到一处僻静的小苑,建筑屋宇恰似一座书房,檐廊之下的木匾题著「留心阁」三大字,也颇怪异。
他留心谨慎地停下步履,观察四周一会儿,霎时忆起高爷儿少时所居的小苑内,格局和此地相差无几。
「呃,怎不走了。」陈总管出言提醒:「爷就在房内候著。」
瞧一扇门扉大敞,他攥紧拳头,拾阶而上,进入房内。
高颢只手托腮,斜睨来人,先下声招呼:「又见面了,找我有事吗?」
黎生面无表情,身为随从多年,早已练就当个无声的影子,除非必要才开口:「我遗失了一件随身物,敢问高爷可知其下落?」
「你遗失随身物,怎上门找我要了?」
「因数日前,你我近身接触过。」
「哦──」他佯装糊涂,「我想起来了,是腰带吗?」
「不是。」
「那就对了。」他辩白:「当时我是有搂著你,不过,可没解开拿走。」
怒气登时窜烧至胸口──他面对的是一尊躺在床上装傻的无赖!
「请高爷高抬贵手,勿再捉弄在下,将令牌归回原主,在下感激不尽。」黎生拱手一揖,一板一眼地,唯有一双眼神似要将人给烧个大窟窿。
如果能动手,他会立刻上床拆了这无赖的骨头!
「呵,黎生,你八成想揍我吧。」高颢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那胸膛给气得隐隐起伏。
「在下岂敢妄、想。」他刻意强调最後两字,「论身分,在下须敬高爷一著。」
嗟!装什麽生疏。儿少时,他被黎生给摔过哩。经过多年,啧啧……黎生越显斯文俊秀,若不认识,他恐会将他错看为一介文诌诌的才子学儒。
高颢一派慵懒地下了床,彷佛谈论天气一般,「黎生,你当年不应该走,就不会有今日了。」
「高爷是什麽意思?」他愕然。
他踱至他身前,只消低头就对上了冰山美人的眉眼,越凑越近,鼻子差点就碰著一块儿之际,愤恨地吐露一句:「我不学好,都是你害的!」
「什麽!」嗓子眼一吊,黎生瞠目。
他则继续说:「这叫做十年风水轮流转──换你倒楣了!」
很赏脸地,他对他笑得灿烂……渐渐地,挑眉勾起嘴角,显得很不怀好意……
凉意袭胸,黎生低头一探,大掌贴在胸口,登时──他惊愕得无以复加。
「心跳得挺快……」的话尚未出口,高颢倏地收回手,差点就被黎生给打著。他可没忘记依黎生的蛮力若使出,手掌恐怕得废了。
不曾被人这般轻薄过,黎生双目圆瞠,心想莫非高爷和主子是一个样……
高颢稍退数步,双手负於身後,挑眉欣赏他变成一尊蜡像,「会冷吗?」
黎生终於回神,咬牙!切齿!
这会儿,怒火窜烧至头顶,抬手扣回衣襟,指节颤抖,泄漏了正隐忍著一股冲动上前揍那下流的家伙。
「不说话了?」
他忍著。
「生气了?」
他继续忍、忍。
高颢勾唇一哂,「若没事,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如何?」
「我、不、是、来、这、里、陪、你、吃、饭!」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已忍到忍无可忍!
「哦。」高颢适时地打住。「瞧我贵人多忘事,现在才想起你是来寻遗失物。」
他只差没用吼地:「请高爷归还!」
「如果我不肯呢?」高颢坏心眼地算计。
「高爷究竟要什麽?」黎生浑身竖起警觉,此人摆明有企图。
「我要的很简单……」他又上前几步,低笑著在他耳边说:「留下来陪我就好。」
「什麽意思?」一下子音量又提高,高爷岂会不知他为谁效命,怎有空!
他挑眉,贼兮兮地觊觎眼前的这副身子,明说了:「我的床空著呢,黎生。」
──呆了。
回廊转角之下,陈总管等人一字排开,对著匆匆离去的客人肃然起敬──
「他走了。」李朝央说。
「连招呼都没打。」张大同接著发话。
「嘿嘿……他也不肯留下来吃饭呢。」马超一脸讪笑。「这下子可省了厨娘多准备一人份。」
陈总管一翻白眼,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他们都强,离去的人满脸肃杀之气,回转之後,八成也食不下咽。
不一会儿,高颢跨出房外,如沐春风,一派风流潇洒地迎面走来。
「你们吃饱太f,敢偷听?」
陈总管禀告:「没人敢偷听,是声音从您房里飘了出来。」
「是嘛?」那就得怪黎生叫得大小声。他记得,自己可是对黎生说了悄悄话,呵!
「爷,东西究竟还人家了没有?」
他双手环胸,答非所问:「以後,美人若自动上门,可不许你们拦著。」
陈总管一惊,「要让他直闯?」
高颢一脸得意,甚有把握,「他没那f工夫到处乱闯。」人若来,就得上他的床了!
他点名:「李朝央。」
「是,爷有何吩咐?」
「往後送咱们的货源到王府,记得跟黎生拿一份有待运往宫中的详细单据。」
「唷,爷要查帐?」莫非怀疑王爷贪污?
「不是。」
「那麽是……」
「先别问,届时,我会交代你办事。」
「哦。」他懂了,爷在耍花招,这回要坑黎生那个倒楣鬼──啧啧,他祖上八成没积德,该惨了!
高颢转身回房,继续去补眠。
(7鲜币)第七章1
果不其然,十天半个月後,黎生不得不上门来找──下流胚子备了一桌子酒菜,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老奸巨猾!
「叩!」门上锁。高颢回头觑他一眼,冰山美人一身倔傲地站著不动,没发脾气了。
「怎不坐?」
「少废话!你想干什麽就快点,然後把东西还给我。」他双拳抡得格格作响。
「啧,瞧你说得这般委屈,把我们俩的关系当作交易似的。」他上前推动他,脚下挪来了一张椅凳伺候人上坐,贴心地斟了一杯酒,嘴上说:「放轻松,我这人懂得怜香惜玉。」
「喀嚓!」
黎生一把捏碎酒杯,浓郁的酒香飘得一屋子都是,混杂著腾腾怒气,尚未爆炸而已。
偏头斜睨著他的脸色很臭,高颢从未见过这麽拿翘的。
气氛僵凝了好半晌,黎生丝毫未动,高颢也没见过这麽不懂得讨人欢心的。
「怎麽,在王爷府上受了气?」他关怀他的生活。
黎生忍住一股掀桌的冲动,握紧的拳头泛白,一瞬重捶身旁的一张椅凳,镶嵌的大理石面龟裂。
高颢勾起他的下颚,轻声哄:「别气了。」
他拨开他的贼手,别过的脸庞皱眉头,懊恼不已,「你究竟想怎样?」存心捉弄,趁火打劫,没见过这麽无耻的!
高颢勾来一张椅子坐定,只手托腮地抄起一壶酒来喝。
「你信吗,我对男人产生了兴趣……」像谈论天气似的,他一点儿也不害臊,将心事说予他听。
「我对其他人都没感觉,偏就看上了你。」
他瞠目,这麽不幸……
高颢伸手轻刮著他的脸颊,「挺嫩的……黎生,你碰过人没有?」
他愕然──
高爷的意思是……要当身下的那一个?
「上床吧。」他说得直接。立起身来,顺势拉了他一把。
黎生回眸,眼底掠过一丝慌。
高颢直接将他推上床榻,跃跃欲试的动手脱衣,人就站在床沿盯著黎生那呆愕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