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分外惊喜,笑容立现。
「颢儿……这阵子你都忙些什麽?」她心下明白,他一忙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不见人影。这三年多来,盼他回宅的时间难熬,也幸亏他十分孝顺,交代喜娘费心照料。
「奶奶,我忙著生意事,您若想孙儿了,就让喜娘差人来唤。我人在府中,一定马上过来陪您老人家。」
「呵呵……你的嘴还是这麽甜。」哄得她多开心。
「今儿,让孙儿陪您睡可好?」
「你过来占著床,喜娘要睡哪儿?」平常伺候生活起居的喜娘为了入夜後就近照料,搬了张床到她房里。颢儿若过来,男女有别诸多不便。
「那麽我就睡在您隔壁的厢房,明儿一早,可伺候您用早膳。」瞧他多贴心,厚著脸皮缠著奶奶不放。
「呵……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总要我由著你。」她嘴上说他任性,心里却疼宠得紧。
「你啊,该娶房媳妇了。」别瞧她老人家眼瞎耳聋,府里所发生的一些事儿,喜娘多少会说给她听。
「府里不是有许多漂亮的姑娘吗?你挑一个当媳妇儿,生个胖娃儿来唤我一声祖奶奶。」
高颢沉默一会儿,才说:「我压根没想过这些事。」他流连花丛是逢场作戏,娶妻可不同。
渐渐忆起自己的身世由来,脸色一沉,那身为他亲爹的人英年早逝,亲奶奶也走了,至於亲生母亲是谁……这辈子无从得知。
嗟!可怪不得他不想成家,眉头一皱,脑海倏地窜出一出活春宫的画面令他嫌恶……顿时,又想起二娘的斥责:「咱们是养老鼠咬布袋,再怎麽防,他不也是明目张胆地咬上了丫头吗,真是丢脸!」
他暗恼咬牙,一股怨气袭上胸口,他才没有沾上那些丫头,胡诌的鬼话就那家子人会信,眼睛都瞎了!
老嬷嬷唤:「颢儿,怎不走了?」她拄著拐杖探了探周遭地面,确定没碍著人的东西或石阶。「奶奶问你娶媳妇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是不?」
「没,孙儿怎会对您不高兴呢,您别多想。」他瞬间面露微笑,无论奶奶是否能瞧见。
「g,奶奶只是说说,不强迫。你的心思,奶奶是明白的。」这孩子是她看著长大的呢,那脾气和性子,瞒不了她。
「你也别怨你爹、娘和二娘……」她提起当年往事,是知道他被人给逼出高府。
离开之前,阿让捧著一袋银子,急匆匆地拦在门口,说是老爷交代要给他的,让他在外好好的生活。这孩子任凭阿让好说、歹说,怎也不肯拿那一袋银子,就揪著她离去。
「颢儿,你跟我说过把老爷转交给你的一块地卖了做生意,越做越好,才有本事请这麽多人手在府里做事,从酒楼赎回姑娘安置。你可曾想过,能有今天,得感激老爷当初没有私心将那块地私吞利己。奶奶说的有道理是不?」
高颢听罢,深知奶奶的用意是要他好受些,别记恨当年的是是非非。
可,奶奶却不知他胡诌,真假参半的欺瞒。他何尝不是要老人家也好过日子,活在真相的世界里太污浊,奶奶经不起刺激,肯定一命呜呼。
啧,他在意老人家,岂有不答应的事。
低头提高音量凑近奶奶耳边说:「好,我答应您,不会再心怀怨气,小肚鸡肠的计较那些。您高兴了吧?」
「呵……当然高兴,奶奶舍不得你。」老嬷嬷连连点头,甚感安慰他这般听话。
他又逗乐了老人家开心,内心阴霾一扫而空。殊不知他有此气度,而那身为二哥的高庆,仍妒怨当年夺人之恨!
(5鲜币)第五章2
自从与孟王爷达成协议,只消一个月的光景,骨董店铺经营渐渐起步,他与王爷之间暗地里往来也日趋频繁。
一个负责供应货源,另一个则负责销售营私,经过了大半年,收益颇丰,彼此互惠相安无事。
一日,军器监的主簿朱大人的寿辰将至,陈总管奉命送去一封邀请函,朱大人乐得开怀,想当然耳──
他礼遇陈总管,命人上茶。
须臾,遣退奴仆,他摆出官威,口头上故作推辞:「难得贤侄记得老夫的寿辰,可惜哪……老夫有要职在身,恐怕无法过府一趟。」
「爷吩咐过在下,如果朱大人公务繁冗沈重,便令在下派人接风。」
「这……」
陈总管又说:「爷也请了其他大人们一同为朱大人祝寿。」
「既然如此,老夫不得不去了……」他皱了皱眉,佯装一脸为难,时不时偷觑著陈总管似难覆命,越显焦急。
「您是寿星,爷说若少了当日的主角儿,特地为您准备的祝宴就白费了一番孝心。」
「唉,区区小事,别放心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朱大人忒也难缠。陈总管刻意压低了音量透露:「爷有一份惊喜要给朱大人,吩咐小的决计不能说。」
「哦,什麽惊喜?」
陈总管本就生的老实相,只消皱眉支支吾吾,就惹得朱大人心急如焚。
「啧,怎不说下去呢!」
「呃……若没完成交代……这艳梅姑娘──」他倏地打住。
朱大人闻言,整个人似团肥肉从椅子上吊起,连连摆手答应:「好好好,当日老夫一定到、一定到。」
「是。小的谢过朱大人。」陈总管拱手一揖,转身回去覆命。
高颢听罢,连连摇头笑道:「陈总管,真是委屈你了。」
「爷,您打算何时摆脱这些老头儿?」他当总管可累了,又是跑腿又是张罗府中大小事务,真命苦……
高颢拍拍陈总管的肩头,允诺:「就快了。」
他心思缜密的算计,一旦y中捉鳖,就无需再花多少心思去理会这些老头儿。
张大同凑上前禀告:「俺已将人手安插到军器监当差了,就连其他老头儿也没放过。」
「嗯,手脚俐不俐落?」
「相当俐落。是翻高头的上手把子嘧幔外头接应的人均是铁算盘嘧幔不会引人注目。」
高颢吩咐:「咱们要的东西到手,立刻运出城外,过阵子,我也得上路。」
「爷要亲自去一趟?」李朝央诧异。
「当然。」他若留在城内,三天两头就得受不良官吏邀请上酒楼挥金洒银,即使搬来一座金山银矿,迟早都会败光。
他可不是呆子,有钱不会留著让自己使,及时行乐好歹也要有个分寸。
「那麽谁留下?」李朝央望著马超等人,事先声明:「我可不想留下,好久没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手都痒了。」
「嘿嘿,当然是陈总管留下罗。」马超也跟著推诿,并且说:「李朝央手痒,我是皮痒。」
陈总管一翻白眼,现在後悔莫及,苦恼这总管之职真不是人当的!
(10鲜币)第五章3
数日後,高府之内大肆设宴、觥筹交错,近子时,受邀前来祝寿的人各个尽兴,醉颠颠地告辞离去。
唯独朱大人有心留下,佯装醉得连步履都走不稳,缠著艳梅姑娘搀扶来到一处别院,他痴肥的身子几欲将身边的姑娘给压倒。
李朝央一路跟著,眼看艳梅姑娘开启厢房门之际,脚下被门槛绊著,差点就双双摔入房内。
他立即上前扶了朱大人一把,而艳梅姑娘抵在房门边,连声道:「谢谢李爷……」
「别客气。爷交代,你可要将人服侍周到。」
「艳梅懂得,请李爷放心。」身为府中舞娘,她心下明白得伺候前来府中饮酒作乐的达官贵人。
虽是如此,她并无怨尤,因爷对待府中的姑娘们极好,赐予别院居住,穿金戴银,各有一名贴己的丫鬟服侍。平日,严禁府中的男丁打扰。
爷说过,只消在府邸待上三、五年,便获得自由或为她们另寻归宿呢。相较於烟花之地,可没这福分了。
「那麽,我走了。」李朝央笑笑,并未跨入房内,转手将醉态连连的朱大人交给她。
离开别院,沿著迂回的长廊而行,李朝央手指头转著一小串钥匙,贼兮兮地转交给陈总管,连夜命人打造另一副。
翌日,朱大人如沐春风地离开高府,殊不知藏在衣袍内的钥匙曾经过手。
时机一到,众人的行囊打点妥当,高颢假借巡视各地商铺之便,向奶奶辞行後,这一去便是三个月之久。
丹阳县北地。
黄沙吹起,一望无际的沙地分布著几座土丘陵,杂草稀疏,人烟罕至。
一行人餐风露宿,日夜均忙,分头探地形和地面下的土质,早已掏空的土壤形同地底隧道,在接近墓室地点埋火药。
众人齐心合力毁坏墓室的巨石板块,破土而出的葬器如数家珍,高颢预估这一座古冢所埋之人,生前非将即相,这是因为所得古镜、钟鼎甚多,甚至有数把刀剑器物。
另一同伙仍在地底墓室,系在绳索的铃铛一响,李朝央、马超和张大同等人便将随葬品给拉了上来。
高颢逐一记录所得物件,以防负责运送的人手见猎心喜,占为己有。
常言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人心难测,旗下分帮的头儿分别立下规矩,盗墓不易,各帮人马当中若出现一颗老鼠屎,砍手砍脚、丢入山郊野外,任其曝尸荒野。
如此一来,人心聚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待四处墓室之中葬器皆已清空,一夥人各自收拾善後,掩埋盗坑、拆棚帐,一切完善,各路人马分道而走,陆续前往县城内就近的商铺会合。
入夜後,屋外冷飕飕,门窗被寒风吹得一阵格格作响。
掌柜房内,高颢坐在暖炕上,与大夥儿一同喝酒、吃肉,舒暖身子。
上官修虽为这一处商铺的东家,面对主子依然恭敬,道:「高爷,我已将这回收获誊写了两份帐册,请您过目。」
「先搁著,你做事向来谨慎,我信得过你丝毫未漏。」他因盗墓而发,每回只要找到一处可观的冢墓,便择就近的县城开设商铺,作为存放及转运的据点之一。
墓冢的规模若小,开凿前,视环境及地形因应而衍生出几个掩人耳目的手法。
例如就近造墓,隐身於地底朝目标挖掘,或在地面上栽种当地作物,待二至三个月一过,农作物长成,供人掩於其中挖凿,将窃之器物暗渡陈仓。
商铺内尚有掌柜和伙计,寻常人家压根不知所卖物品林林总总泰半是盗墓而来。
几经转运或变卖,他这门生意越做越大,也逐日培养起经营商铺人才。渐渐地,涉猎的部分不再仅止於盗墓所得,这一点始料未及。
「高爷,您这回会待上几日?」上官修一派斯文的为众人斟酒,自身却滴酒不沾。
大伙儿知他是个瓷商,家道中落,积欠票庄一笔钜款,连宅子都给收了去,筹不出尚欠的利息,当街被人毒打个半死,巧遇高颢这伙人实在看不下去,遂救了他。
从此,便将他纳入旗下。
高颢瞧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却颇有生意头脑,人却时运不济,怪不得经商失败;一旦时机来临,想不发都困难。
上官修便是如此,遇到贵人了。
「怎麽,你舍不得我走?」
他一怔,顿时语塞。
「哈!这位东家生嫩得很,爷就别开他玩笑了。」李朝央立刻帮他解围。
「哦。」高颢勾勾手指头,命令:「过来,先把这碗酒给喝了,我保证你不再这般拘谨。」
他可受够了官腔那一套,回府当主子就如张大同当初所言──婊子装贤慧。瞧,远离京城多无拘无束。
「怎不喝?」
上官修尚未发话,武夫登时上前挡下,「我替他喝。」
抄来大碗,就口喝得一滴不剩,面不改色,「叩」地将大碗放上桌。
高颢饶富兴味地瞧著,此人是上官修旗下的人,年约莫二十五,深刻的五官令人一瞧便知是蛮夷外族。
「高爷,得罪了。小子沾不得酒,一沾就全身发疹,得难过好些天。」
「哦,那就算了。」他笑笑,毫不介意这点芝麻小事,却抓住了对方的话柄,怎叫上官修「小子」……又怎知他「全身」发疹?
「呃,」李朝央转移话题:「爷,您的打算是?」
「等这里的事打点完,咱们就回京城。」
「俺听您的。」张大同又说:「爷,俺累了,先回房睡。」
商铺後连接一栋院所,设有仓库、地下禁房;仓库内放置店铺存货,至於地下禁房则藏著待转运他处的骨董。
马超打了哈欠,「我也要去睡了。爷呢?」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请便。今夜,我就待在掌柜房,这暖炕睡起来也舒服。」
「喔,咱们走罗。」
片刻,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