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棠打量着她,挑眉,半晌后才颔首道:好。大体是心情不好,罢工也是情有可原。她倒是想接替了常仪韶的这份工作,但是在被她养刁了胃口后,恐怕她接手厨房后,就是两个人日日不断的痛苦。
比如常仪韶而言,干什么都像是搞副业的谢青棠显然清闲了不少。
估摸着常仪韶的下班时间点,她就换了身衣服出门。甘棠高中的出入需要登记,极为严格。谢青棠倚靠着门卫亭的墙等待。常仪韶的面容没有出现,反倒是个熟悉的学生快步地跑出,在看到谢青棠的时候止步,好奇询问道:咦?谢老师?来等常老师放风筝吗?
谢青棠:迎面吹来的风并不算温柔,云层如铅块,算不上好天气。这个时候放风筝,恐怕正好相反,是被风筝放吧。不是。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力。
喔。学生挤眉弄眼道,我刚去班主任那里签假条的时候,看到常老师在收拾东西了。我先走了,谢老师拜拜。步伐与语调样飞扬,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眨眼就没了踪影。谢青棠低低笑了声,忽然间心生预感,她忽地转头望向了那条林木成荫的小径,果真望见了常仪韶的身影。她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不知站了多久。
大概放风筝之事她也听到了。
谢青棠眨了眨眼,她直起了身子,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白灰,道:走了,愣着干嘛。
常仪韶伸手拨了拨刘海,她望着谢青棠笑容莞尔,她的步伐轻快,几步便走到了谢青棠的身边。你怎么过来了?
谢青棠偏头望着她笑:来接你呀。
她的眸中闪着亮芒,笑吟吟的,难以分辨真实的情绪。但是至少在此刻,她说的话是真的。
常仪韶望着旋身往前走的谢青棠轻叹。
等等她伸手扼住了谢青棠的手,拧着眉轻轻拍落她身上的尘灰。
常仪韶又道:都是墙灰。这墙面刷了没多久。
谢青棠老实地站在了原地,她眨眼道:我应该多来几次。不然怎么知道哪面墙能靠?
常仪韶沉默了阵,低语道:可以靠我。
嗯?谢青棠没听清,微微侧身望着常仪韶,她们的距离拉近,风吹,便有轻柔的发丝拂在面庞上。
走吧。常仪韶道。
常仪韶订的是家私房菜,离甘棠高中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
想着饭后散步消食,两人致决定步行。
我去过几次,味道还可以。常仪韶怕谢青棠不适应,她们相处的时间里,谢青棠几乎都是吃她做的饭菜。
比起你做的呢?谢青棠兴致勃勃道,家中供应着尊大佛,总是按捺不住拿出来攀比。
常仪韶则是沉默片刻,应道:尝过了就知晓了。
谢青棠轻呵了声,从常仪韶的语气中听出,她是犹为自信的。或许大厨不比常仪韶手艺差,但是看起来,也不定好到哪里去。
时近夏日,黑夜逐渐来得晚。
晚风吹过,满地槐花。路过公园的时候,有人提着篮子给路人送蔷薇花。谢青棠靠近那侧,也收到了枝。
枝叶葳蕤,风来生香。
谢青棠旋转着手中的蔷薇花枝,转向了神情淡然常仪韶。
她像是枝照水梅花,雪中横斜藏暗香。
可剥开了外相后,常仪韶她仍旧如此吗?谢青棠望着常仪韶轻笑,她的动作轻巧,将蔷薇花插在了常仪韶的袋中。
常仪韶望着谢青棠眨眼,似是不解。谢青棠莞尔笑,慢悠悠道:兜边烂熳插,无处不相宜嘛。[1]
作者有话要说:[1]《看美人摘蔷薇诗》南北朝刘缓。
原句:钗边烂熳插,无处不相宜。
第37章
这朵蔷薇插在兜中其实不合时宜,可是谢青棠这么说来,常仪韶就没有将其取下来,而是真的认为如此最为恰当。路上的行人视线在她们的身上逡巡片刻,又挪开去,偶尔有只言片语被风吹到了耳中。
常仪韶挑选的私家菜馆很热闹,侍者来回走动,送往迎来十分忙碌。常仪韶早定好了包厢,要不然可能还要坐在门口等待一个大堂上的位置。谢青棠跟在常仪韶的身后亦步亦趋,廊道的灯昏黄中又泛着暗红色,并不算明亮。要是谢青棠自己选,大概不会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说来也是不巧,在路过包厢的时候她们见到了两个老熟人。
谢青棠咦了一声,视线从面颊苍白的何延津身上掠过,最后一掀眉,发出一道哂笑。比之在平窰拍摄节目时候,何延津可谓是憔悴了很多,看来这几日饱受流言的折磨哦,不,八成不是流言,而是流言带来的危险。
何女士看上去并不像是有良心的人。
至于她身侧的周云梦,谢青棠的视线很是冷淡,往下一扫掠过了何延津被紧握的手腕,眸中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来。收回了目光后,她才去看常仪韶。
很显然,常仪韶的视线没有半分落在何延津这个老情人的身上,她只是淡淡地望着周云梦。直到周云梦拽住了何延津的手,脚步匆匆地往另一侧过去,踉跄的身影看着像是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不太正常,每个人看着都像是在发疯。常仪韶也没有按照虐文的套路走下去,不过就是因为此,她勉强可以被归为正常人的行列吧。
谢青棠摸着下巴暗忖。
走了。常仪韶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只是在说周云梦与何延津,还是在说她们自己。
谢青棠笑了笑,披垂的眼睫掩饰住眉眼中的翻涌的情绪,她跟在了常仪韶的后头,等到进入了包厢中,那明亮的灯光冲散了昏暗与阴沉后,才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已经开始点菜的常仪韶,将衣袖折起往上一捋,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后,交叠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