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年轻时候的池凊。
裘因过去常在他耳边念叨,池凊自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理解力和专注度,成绩向来优异,只要是有排名的考试,从未跌出过年级前三,高考发挥稳定,是市级文科榜眼,毫无意外地考取了理想的学府来到北京,学了会计专业,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同校美院的肖照山,连恋爱结婚创业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效。
除了外貌朴素身材微胖,新同桌显然和池凊相似:专注,聪明,成绩优秀,没有人情味。一整个下午,她没看过他一眼,上课时间只看书本和老师,课间休息只捂着耳朵低声背诵历史和政治考点。
肖照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个问题浮现在肖池甯脑海中后,他发觉自己已经如肖照山所言,开始具体地想象池凊了。
但奇怪的是,每当他亲眼见到池凊,他又会陡然失去想象的欲望,像大部分人面对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时会做的那样,保持礼貌地经过。
相比肖照山,池凊当然称得上温柔,出差归来偶尔还会关心一下他在新学校适应得如何,尽管是为获得形式上的自我安慰。肖池甯肯定,就算他的答案是“完全不适应”,池凊必然也只是敷衍地反问一句“是吗”,给不出哪怕任何一名母亲都能给出的鼓励和开解。
这倒没什么所谓,因为每当她这么问了,肖池甯总是优先观察肖照山的神情。
肖照山往往会正视他的眼睛,冷不丁接一句:“同学老师适应他还差不多。”
这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玩笑。
池凊就宛如一个人形开关,唯有她在场,肖照山才会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突然地出现,在家门外戴上一副随和的人皮面具,跨进家门,再次同他扮演一对父子。
一次两次三次,肖池甯依旧没有积累起应付这样的肖照山的经验。幸亏他笑而不语池凊仍会当他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孩子。
凑巧今天又是后者出完差回北京的日子,换言之,也是肖照山回家的日子。
肖池甯做完值日,没有选择去街上闲逛,而是滑着滑板直接回家。一出校门,他就看见了胡颖雪和她抱着饭盒的父母。
胡颖雪,他的新同桌,此时正一脸不耐烦地和父母吵架:“说了多少遍,甭老给我送这些吃的了!你们还嫌我长胖得不够多是不是?!”
她父亲严肃地斥责道:“学校食堂的营养哪儿够啊?你当务之急是学习,别整天不学好就想着怎么捯饬自己!”
“是啊,高考完有的是时间减肥。今天给你熬的鱼汤,对脑子好,记东西快,你拿回寝室趁热喝。”她母亲一个劲儿把保温桶往她怀里塞,“饭盒不用你洗,明儿晚上拿出来我带回去洗。”
胡颖雪不肯接鱼汤也不肯接话,她笔直地立在原地,肩膀上下起伏,状若吞咽着愤怒。发作前,她大概反应过来还有人一直停留在自己附近,因此下一秒,她马上用力地扭头望了过来,眼中写满了警告。
肖池甯把手中的滑板放到地上,根本无心旁听也不感兴趣,只为戴上耳机选一首想听的歌。他再次点开了《IDon'tHurtAnymore》。对这份绝不可能拥有的亲情负担,肖池甯不予理会,目不斜视地踏着滑板,裹挟着初秋的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