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卿家的三姑娘难道会是男子么?”
一辆马车停在对面的街道旁,车内下来一个穿便服戴程子巾外披棕色鹤氅的中年男子,“娘子在车上等候吧,待为夫给你看榜报喜。”
“报什么喜呀,中不中还不一定呢。”
丈夫便眯着眼笑道:“什么叫不一定,是肯定才对。”随后便与几个家僮挤进那一众白袍中间。
众多白色内还夹杂着穿褐色短竭的家僮,都在聚精会神的寻找着自家主人或少主人的名字。
“你看仔细了没有,我怎么可能落榜呢?”落榜的白袍揪着家僮的褐色交领衣襟。
家僮恐慌的连忙回道:“小的连看了三遍,确实是没有少主人的名字。”
棕色服饰的男子从人群里挤出听着旁侧学子们的悲喜旋即欢快的走回马车前,抱合着以青布做袖缘的双袖朝妻子躬身道:“京府试第二,恭喜娘子高中。”
妇人将他拉回车上,“解元是谁?”
男子将理了理衣裳将下裳摊平在腿上,“太常卿家未出嫁的三姑娘,这次京府解试前三名都是女子。”
“前三名?”
男子点头,“还有宁国节度使与秦国长公主的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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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年冬,各州府将发解举子送往京城赴礼部贡院投状,乾元二十年十二月初,礼部官员引发解举子群见,群见前皇帝又下诏只召见各州解元以及单独群见所有女举。
宣德门外的马车内皇太子妃身旁坐着一个样貌与其有几分相似的白袍举子。
“阿姊穿这身衣服倒意外的合适。”
赵晨摇摇头,伸手摸了摸皇太子妃隆起的小腹,“白袍是读书人,明年崇政殿唱名我一定能够释褐,到时候就不是随皇后殿下坐在殿廊上观望的局外人了。”
太子妃垂下手覆在赵晨的手背上,“官场险恶...”
“别怕,”赵晨反握着太子妃的手,“殿下这次一定能够平安诞下皇孙,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辅佐他成为官家这样的圣天子。”
皇太子妃轻轻点头,“嗯。”
——大内·坤宁殿——
皇帝站在寝殿内换上浅黄色的履袍,“几千个举人,女举却不足二百人,户部的人口核查上明明是女子更要多些的。”
萧幼清替其将圆领右肩上的绳扣扣好,“官家刚改制就希望男女可以达到平衡么?”
皇帝垂下手顺着旁边的椅子端坐下,“我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一百多人里得有一半是带着好奇与试探吧。”
萧幼清抚着皇帝的脸,“殿外等候的那一百多个人里可有不少年轻的小娘子呢。”
皇帝愣了一会儿旋即抬起头,“姐姐想什么呢,那些可都是靠自己改命的栋梁之才。”
萧幼清笑着将人从椅子上拉起,“好了,官家早些去早些回来吧。”又从旁拿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塞了一个填足了炭的手炉入怀,“天凉。”
皇帝接过手炉走上前一步轻轻将萧幼清揽住低头温柔的落下一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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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乘上肩舆发现院里的红梅开了,于是朝右侧的内侍招手,“去折一些寒香阁的红梅插到坤宁殿内殿的胆瓶中。”
“是。”
十几个内侍们扛着肩舆出内东门往南,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六子。”
随在左侧的内侍跨近一步躬身道:“官家。”
“让那些解元都回去吧,今日只见女举,另外告诉他们明年正旦大朝会解元仍旧随百官赴朝。”
“是。”
紫宸殿前殿中侍御史与几个内侍忙活了好一阵教导朝见礼仪与班序,最后却被告知皇帝不见诸州解元只见女举。
祁六走上前朝诸白袍拱手,“旧制,天下举贡人到阙,数千人皆得以入对,诸位解元今日到阙盼见君王之心某明白,官家圣谕,明年正旦大朝会依旧,群见免之,诸位皆是各州翘楚,待来日高中面见君王的机会自不会少,望诸位怀为国之才,亦不忘为君之心。”祁六随后走到殿中侍御史身侧小声道:“官家说了只见女举。”
解元们只得匆匆赶来又不明所以的离去,殿中侍御史便将女举带入紫宸殿序位等候。
初登国朝最大的殿堂,不少女举瞪着惊艳的眸子观望了四周一圈,但最好奇的还是那位即将到来开设了女科的帝王,“不知道圣容如何。”
“民间不是有传闻吗,官家较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帝少年时可是如那兰陵王一样能引起京城轰动的美男子呢。”
“管他美丑,总之心是好的,古来君王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的唯官家一人矣。”
“不纳妃与后如民间夫妇同寝而居也是帝王里的第一人了吧。”
“那些文官可不这样认为,便就适才从宫门过来都能瞧见他们路过时那眼里的鄙夷与不屑,像仇人见面一样分外眼红。”
“不打紧,再过个十年啊,这鄙夷定要变成吹胡子瞪眼亦或是卑躬屈膝了。”
“圣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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