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刘太后嫌弃地拿帕子掩着鼻子,怀疑地盯着那两具尸体问林彻:“你说它们是皇帝和顾少君的尸首?”
林彻一脸沉重地道:“回太后,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面目全非,只能从它们身上的衣物来判断,应该就是皇上与顾少君。”
“胡说!”刘太后凤目微睁,怒斥道,“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一群宵小之辈的手里!是不是你们随便找了两具尸体在糊弄哀家?”
林彻忙跪下道:“太后明察,臣绝对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刘太后命令道:“把白布掀开!哀家要亲自确认到底是不是皇上!”
林彻犹豫道:“太后,尸体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恐怕会惊着太后。”
这时旁边的昌平长公主小声开口道:“太后,如今皇兄下落不明,大应还全仰仗您来主持大局,您凤体金贵,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就不好了,要不就让昌平替您去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皇兄的遗体吧?”
刘太后想了想这样也行,便点头同意了。
昌平长公主以帕子掩面,一边忍受着尸臭味带来的恶心一边强忍着害怕,朝尸体走过去,林彻跟在她身后,过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昌平长公主紧皱着眉头,仔细地辨认起尸体身上所穿的衣物。
等到目光移到尸体被水泡得肿大不堪的脸上时,她便再也忍不住,连忙用帕子捂着嘴,转身跑到外面的廊檐下面,手扶着一根柱子,弯腰吐了个一塌糊涂。
刘太后跟着走了出来,拍着昌平长公主的背关心地问:“怎么样?你看清楚了没有?那是谁的尸体?”
昌平长公主止住了呕吐,拿帕子擦干净了嘴角,红着眼眶转过身,哽咽道:“回太后,尸体的脸已经被水泡得看不出具体相貌了,但是它腰间挂的一个香囊,是我亲手所绣,我绝不会认错,所以……应该就是皇兄。”
说完,她便低头呜呜地啜泣了起来,刘太后听她这么说,便也不想再去看那尸体是什么模样。
这时郭九尘跟刘太后附耳道:“太后,这尸体不管是不是皇上的,皇上都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当务之急,还是得瞒住皇上殡天的消息,早立新君才能稳住大局啊!”
刘太后转过身来,细细思量了下,凤眸眯了下,有寒光一闪而过,森然道:“不错,不管皇帝是死是活,哀家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批刺客到底是何人指派,你有没有查出来?”
郭九尘一脸愧色道:“太后恕罪,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老奴派出去的锦衣卫,尚未查到头绪,正在尽全力追查。”
刘太后思忖片刻,又问:“那京城里呢?有没有什么异动?”
郭九尘道:“暂时一切安定,太后,您是想回京了?”
刘太后冷冷道:“就算要回京,哀家也不能带着皇帝的棺椁回去,在回京之前,必须得把谋刺皇帝的凶手抓到,否则,难保不会有人说是哀家谋杀了皇帝,对哀家群起而攻之,你以为他们沈家宗亲里的那些老不死,都是吃素的?”
郭九尘点头道:“太后所虑甚是。”
“皇帝的死瞒不了多久,”刘太后眼珠儿一转,沉声吩咐,“速将京城里那些效忠哀家的朝中重臣都召到行宫来,再去信王、淮王的藩地传他们来行宫商议大事!”说完顿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寒声道,“对了,把冯太妃岐王母子也一并给哀家带过来!”
皇帝的尸体被找到后,行宫各个出入口,都由郭九尘带来的锦衣卫严格把守,除非有太后的懿旨,否则所有人都只准进不准出。
在澄心斋以前伺候皇帝的所有宫人,早在皇帝出事当天就都被软禁了起来,只准待在一个院子里,不准随意走动。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万忠全见房里的其他小太监都已熟睡,悄悄翻身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趁着夜色,万忠全贴着墙角来到院子西北角的一棵大树下,藏身在大树后面在花坛下面翻出来一个笼子,又从笼子里掏出来一只信鸽,将提前写好的纸条塞进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然后高高举起信鸽,朝空中扔出。
信鸽扑棱着翅膀,奋力飞向高处,万忠全看着信鸽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可还没等他笑够,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出来一支利箭,像一道闪电般划破夜空,准确无比地射中了那只信鸽!
信鸽都来不及扇一下翅膀,就从半空直直坠了下来,万忠全看到这一幕,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迸出来。
忽然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万忠全不安地从大树后面探出头往外看了眼,只见大批羽林军手持火进了院子,为首的林彻手里拿着弓箭,犀利的目光直接定格在万忠全的藏身之处,皮笑肉不笑地道:“万公公,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还有兴致喂鸽子啊?”
万忠全脑袋一空,自知已经暴露,腿脚一软,不由得瘫坐在地,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个声来。
羽林军捡了林彻射中的那只鸽子,呈给林彻过目,林彻接过鸽子,拔出鸽子腿上的竹筒,将里面的纸条倒了出来。
林彻展开纸条扫了眼,抬眸冷冷地看向万忠全,手一挥示意手下去把万忠全绑过来,“万公公,你有什么话,还是麻烦你自己个儿到太后跟前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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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前面就是我家的庄子,到了为兄这里,你们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需要什么就跟下人讲,千万别客气,知道嘛!”崔英杰下了马,把马缰交到小厮手里,回头笑呵呵地对沈映和顾悯招呼道。
沈映也从马上下来,笑着说:“只要崔兄不嫌我们兄弟二人上门叨扰,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崔英杰热情地过来挽过沈映和顾悯的手臂,拉着两人往庄子里走,“怎么会嫌叨扰,景明兄你帮我娶得了一位美娇娘,为兄谢你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你如今是芳蕊的义兄,那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啊!快随我进去,今晚咱们兄弟非得好好醉一场不可!”
沈映随崔英杰进了他家的庄子,四下打量了圈,好笑地腹诽道,这个崔英杰当真是好骗,带两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回家,也不怕引狼入室,若是这个草包此刻知道自己带进家的两个人是何身份,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青。楼里鱼龙混杂,沈映和顾悯两个人又是面生的外地人,一直待在青。楼难免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那里终归不是一个能久待的藏身之所。
于是沈映便串通芳蕊陪他演出戏,在崔英杰面前假称和芳蕊已经义结金兰,又让芳蕊哄着崔英杰让他答应今后多多照顾自己的两个义兄。
听沈映声称自己还没找到落脚处,崔英杰便爽快地让他们两个人先住到自己的庄子上,等过两天纳芳蕊进门的时候,正好一起喝喜酒。
崔英杰其实心里也明白,徐家这两兄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花几百两银子赎个妓。女送给他,他猜徐家兄弟是来京城谋生的外地人,帮他赎芳蕊不过是想讨好他借此来和他攀关系,好从他身上谋利而已。
崔英杰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权贵如云的京城里头,家世并不算显赫,和世家子弟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平时除了在自己家,外面那些人根本不会把他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儿子当一回事,更别说什么讨好他求他办事了。
所以就算知道徐家兄弟讨好他是另有所图,他也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崔英杰命下人备了好酒好菜,拉着沈映和顾悯去前厅喝酒玩乐。
崔英杰举起酒杯,和沈映、顾悯分别碰了一下杯,道:“两位贤弟,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可别嫌弃。都怪我家老头子现在不让我回京城,要不然,我肯定带你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好好吃一顿!”
沈映笑道:“崔兄客气了,咱们以后同在京城,还怕没有机会一起喝酒吗?”
崔英杰连连点头说是,两杯酒下肚,吹牛的瘾便又上来了,“等回了京城,我便能进锦衣卫,而且我爹说了,官职起码百户起,等我当了百户,把你们哥俩弄进锦衣卫里谋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就等着跟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
沈映似笑非笑地瞟了顾悯一眼,“那我们可就等着崔兄关照了,我们兄弟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进锦衣卫。”
崔英杰哈哈大笑,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