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身,跪坐的文武百官遂接连起身,陛下,那王庆之...
朕乏了。内臣搀扶着女皇起身,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下御座,大家小心。
掌礼仪的官员见皇帝离去,便高喊道:撤仗!文武百官只好卷班退出明堂各自归家或是回到有司办公。
女皇乘坐在玉撵之上撑着脑袋想了许久,延福。
小人在。
去将王庆之召进宫来,朕要见他。
喏。
武成殿
自明堂下,皇帝没有召见宰相商议政事而是传召了今日带头上书立储的洛阳人。
小民王庆之见过圣人,天佑大周,光照万年,永保社稷,国祚绵长。
女皇安坐在平日批阅奏疏的案桌上,你倒是口齿伶俐,你可知皇嗣乃我所出,汝上书改立,何为?
王庆之回道: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今谁有天下,而以李氏为嗣?
她是朕之子,已赐姓武氏,遂为武氏族人。
宗法之制,古来只有子随父者,皇嗣虽为圣人子,然流李氏血脉,若为储,将来必覆大周而毁武氏宗庙,降帝为外戚又或视为乱党,使之盛世昙花一现。
皇嗣仁孝,必不会出现汝所说之事。女皇皱起眉头。
皇嗣固然仁孝,可将来之君呢?王庆之再言。
不依不饶的态度让女皇颇为不悦,储贰乃国本,不可轻易动之,念汝无知且初犯,出宫去吧,将人群遣散了...
陛下!王庆之俯首磕头道,陛下开创大周朝,建万世之功,成为这天下的人主,名垂千古,小民与洛阳百姓无不瞻仰敬佩,小民相信,将来大周朝的后人,子子孙孙都会记得圣人您这位开国之君。
极为厌恶不听话之人的皇帝拍着桌子大怒道:天家事,汝一介草民也敢管之,来人!
正逢代理尚书职务的夏官侍郎李昭德候于殿外,李昭德匆匆入殿,陛下。
带下去,杖责。
李昭德瞧了一眼伏地死谏的人,喏。旋即朝殿外挥了挥手。
陛下!被禁卫抓着胳膊与肩膀往殿外拖走的人大喊道,今天下是武氏之天下,若传李氏,武氏宗亲恐将不保,灭人者,岂会不防于人而令人有卷土重来之机,此兵家之大忌。
李昭德听后,又恐皇帝动摇改立皇储,连忙催促道:聒噪的东西,还不快带走。
王庆之的话让这位已年近七十的皇帝开始心生动摇,李昭德担心的端着笏板走上前,陛下。
女皇撑着额头连声叹气,武氏天下,岂可再易李氏。
李昭德隐约听到后皱起眉头,大着胆子进言道:陛下,今之天下为陛下之天下,然天皇为陛下之夫,陛下是武氏之女,已嫁之妇,以夫家为大宗,本家为小宗,而今陛下身有天下,当传之子孙为万代业,岂可以侄为嗣乎,皇嗣乃陛下之子,若以天下与承嗣,自古未闻有侄为天子而替姑立庙者,储君乃国本,天下民心之望,改立之事,臣恳请陛下三思。
皇帝用撑着额头的手挥了挥,李昭德见之便止住了嘴,臣失言,望陛下保重御体,臣告退。
李昭德出殿后,虚了一口气,旋即望着殿庭之中被金吾卫控住的洛阳人,遂合起袖子走近问道:汝受何人指使?
王庆之瞪了一眼,旋即不再理会,朝大殿高喊道:小人请见圣人。
李昭德攥紧袖中的拳头,怒道:将他带到光政门外。
喏。
太初宫南门应天门之西的光政门前,金吾卫压着一个穿浅色圆领袍的庶民跪在门前,此门常有官员来往,很快便聚集了一堆朝官,李昭德大声呼喊道:此贼欲废天子皇嗣立武承嗣而惹怒龙颜,诏命杖毙。
随王庆之一同上表的同党及一群朝官听后皆为之震惊,不是说圣人欲要改立武承嗣为储贰吗,这又是演的那一出,难道圣人改变主意了?
若是圣人要立武承嗣,今日朝议之时,此人的上疏恐怕早就采纳了吧。
哪是圣人不想采纳呀,分明就是几个宰相一同联合起来反对,岑右相领台省又为党首,他若不答应,就算圣人想立也没有办法呀。
李昭德走后,高延福端着一碗热茶上前,大家今日还没有进过一滴水。
支持皇嗣的势力,你怎么看?
高延福被女皇问得心颤,将茶碗放下后走到桌前屈膝跪伏道:小人只是个卑贱的寺人,不敢妄议国是。
传知制诰。
喏,高延福起身,旋即准备转身时突然反应过来,遂朝皇帝再次叉手,凤阁舍人王瑾晨嫡妻病重,自出狱官复原职便递书告假,已有几日了,今日当值的兼官是翰林学士。
那就派人去传。
喏。
王宅
王瑾晨从肃正台出来归家后的第二日李锦便一病不起,强撑多日的身子终于在确认王瑾晨无事后垮下。
苦...病榻中的李锦捂着嘴,越来越讨厌这些苦涩得无法下咽的汤药,喝了一小口后便直勾勾的盯着小环手中端着的蜜饯。
王瑾晨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药碗,再次舀起一勺轻轻吹拂至适温,听话,等你喝完了才有能吃蜜饯。
咚咚长安至内房的门口轻轻敲门,主人。
何事?
宫里来人传旨,说圣人召见,大内派出的马车已至门口了。
王瑾晨继续喂药,不紧不慢道:让他们等会儿吧。
喏。
李锦握住她喂药的手,既是诏谕...
没事,先喂你喝完这碗药。
如此,李锦便再也没有言苦。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稍作修改,时间线上做了一点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