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和陆时琛也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脚底踩到地面上,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孟钊才觉得重新回到了人间,而刚刚在地下室里目睹的那些画面简直像是一场荒谬的噩梦。
身后的同事和救护人员把所有从地下室的人都送到了救护车里,正在进行收尾工作,孟钊把市局的人集中到一起,安排着接下来的任务:我跟救护车走一趟,小周和彬哥留下来,三个任务:一是立刻控制吴韦函;二是封锁疗养院,把疗养院的负责人和工作人员全部传唤到市局连夜审讯;三是搜查那个地下室周围的居民楼,越快越好。
他说完,又看向陆时琛,陆时琛看上去依旧心思深重,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但孟钊可以确定,陆时琛此行去地下室,一定跟他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否则一向镇定的他不会如此反常。
察觉到孟钊观察的目光,陆时琛也看向他:那我走了。
要不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孟钊问。以陆时琛现在的状态开车上路,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不用。陆时琛简短地拒绝了,然后转身朝疗养院外面走。
看着陆时琛走远了,孟钊也上了救护车。车门合上,救护车开往疗养院门口,驶经门口时,陆时琛也刚从疗养院走出来,孟钊隔着车窗看向他。
夜晚十一点,路上的车流已经散尽,道路通畅,救护车急驰而过。
孟钊坐在救护车内的窗边,看着车厢内并排放置的七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年迈的女人身上,她看上去有七八十岁那么老,与其他六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看起来,陆时琛在意的就是这个年迈的女人,这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和这些女孩关在了一处?陆时琛后来又在找什么?
孟钊侧过脸,又透过车窗看了看,陆时琛的那辆帕拉梅拉行驶在另一个车道上,稍稍落后救护车一点。
孟钊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呼出一口气。
陆时琛身上谜团暂且先搁下,不管怎么样,徐盈盈和许遇霖都在今晚被找到了,这算是一个不小的进展。护理院、徐盈盈、地下通道的出口都可能成为接下来侦查的突破口。
刚刚几个小时的情绪紧绷让孟钊觉得有些疲惫,靠向椅背,正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他不经意地朝车窗外一瞥,然后一瞬之间瞳孔骤缩
此时救护车正驶经十字路口,而在另一侧的道路上,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内,一辆几米高的卡车从旁边的路口冲着他们直直地撞了过来,且毫无刹车的迹象!
第47章
小心!
孟钊几乎瞬间弹坐起来,子弹发射一般地冲到司机身后,他盯着那辆卡车,伸长胳膊试图握住方向盘朝另一边躲过卡车的撞击。
然而,情况太紧急,几乎避无可避了!
就在孟钊的手握上方向盘的那一瞬,卡车距离救护车的车身仅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千钧一发之际,刚刚跟在救护车后面,另一车道的那辆帕拉梅拉居然硬生生挤了进来,挤到了卡车与救护车之间!
操别过来!孟钊下意识喊出了声。
车上的医务工作者听到声音,都抬头看过来,随即有人注意到了那辆逼近的卡车,惊恐地尖叫起来。
下一秒,嘭!
一声巨响,卡车重重撞上了帕拉梅拉。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了过来,救护车的车身重重一震,车轮摩擦地面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噪声,陆时琛的车身抵到了救护车上,两辆车在卡车的撞击下,齐齐朝一侧退了能有十几米的距离!
车上没系安全带的工作人员瞬间飞了出去,几张担架床重重撞击到一起,一时间,尖叫声和金属的撞击声顿时响成一片。
孟钊的后背重重地撞到旁边的副驾驶座椅上,亏得他及时握住了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飞出去。
病床堵在了车门前,一时无法出去。孟钊咬牙忍着后背的剧痛,转过头朝窗外看过去,即便中间有陆时琛的车做缓冲,救护车的车窗此刻也已经被震成了玻璃碎渣。
那些玻璃碎渣在窗框上苟延残喘,还没掉落下去,孟钊撑着身后的椅背站起来,冲到车窗边,捏起拳头,一拳捣碎了车窗。
他看到在卡车与救护车中间,那辆黑色的帕拉梅拉因为直接承受了卡车的撞击,此刻已经严重变形。
孟钊屈起胳膊,用胳膊肘将碎裂的车窗全部捣碎,然后手掌撑着车窗边沿,不顾窗框上的玻璃渣子,一翻身从救护车上跳了下去。
他快步绕到陆时琛那辆车的驾驶位一侧,试图拉开车门,然而车门已经被撞得严重凹陷变形,像是被牢牢焊了进去,根本无法靠人力拉开。
后面的警车赶了上来,几个同时隔老远喊:孟队,你没事吧!
有事的不是我!孟钊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赶紧过来救人!
车窗已经被震得粉碎,安全气囊全部弹了出来。
驾驶位上,陆时琛的头微微侧着,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陆时琛会不会已经当场孟钊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裹挟住了,他搭在窗框上的手指开始无法克制地颤抖,甚至不敢去探陆时琛的呼吸。
几个同事跑着赶过来:孟队
帮我,孟钊艰难地咽了一下喉咙,他的声音瞬间哑得几乎说不出话,试试他还活着没。
旁边有同事走上前,抬手试了试陆时琛的呼吸:还有呼吸!
这句话一出来,孟钊几乎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他撑着车门,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别让那个卡车司机跑了,来两个人帮我把这车门拉开!
孟钊的手臂从震碎的车窗伸进去,在车门内部开了锁。
因为刚刚一拳捣碎了救护车的车窗,此刻他的手臂连同手掌心都被玻璃碎渣划得鲜血淋漓,那双手插进车门与车体直接的缝隙,用力地往外掰,手臂上青筋暴起,旁边另外两个警察也过来帮忙,在三个人的合力下,车门先是出现了一丝松动,然后才被彻底掰开。
孟钊拉开车门,想把陆时琛从车里弄出来,但此刻的陆时琛看上去一动不动,像一个易碎的瓷器,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陆时琛,生怕这一触碰,陆时琛也会像那扇被震裂的车窗一样,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孟队,让我们来吧,后面的救护车上这时也都稳定了秩序,有医护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了,这时出声对孟钊说,我们更有经验一点。
孟钊退到一侧,看着工作人员探进车里,小心翼翼地将陆时琛从车上弄了下来,放到担架床上。
因为有陆时琛的车在中间做缓冲,救护车的损坏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只在车身一侧有凹陷痕迹,还能正常行驶。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床,将陆时琛转移到救护车上,孟钊跟在后面上了车。
刚刚撞成一片的担架床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车上几乎没人受重伤,仅有几个坐在窗边的人头部收到轻微撞击,床上躺着的七个人还在昏迷中,乍一看,刚刚的那场事故像是一场错觉。
但孟钊知道,如果刚刚不是陆时琛的车在中间挡住了卡车的撞击,那救护车上此刻会伤况惨重,甚至无人生还也有可能。
随行医生走到担架床旁边,用听诊器测了陆时琛的心跳,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眼瞳的情况。
孟钊蹲在一旁,事发突然,他无法冷静下来,医生还没开口他便急切地问:情况怎么样?
有颅内出血症状,看来一会儿必须得进行开颅手术了,医生做完检查后神情凝重,希望能撑到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