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先问的。
也多亏了你一直为难我。北弑天轻叹口气,道:“阿彤,我所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不见得是最好的,最对的,但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那夜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便是因为我已经决定抛开一切,与你在一起了。
万倚彤带着哭腔,说:“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在可怜我。
北弑天道:“我可怜你什么?
万倚彤说:“你可怜我被万家赶走,从此以后无家可归,再也没人疼没人爱混的太惨了。”
北弑天心道若不是他后来听说万倚彤大闹万家还亲自将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面划掉扬言再也不是万家人,他说不定还真以为是万家先抛弃了他。
而且,扶摇宗每个人都疼他。
就连小师弟都疼他。
然而北弑天知道他装可怜,也仍是难受,道:“我那日不知你已经与万家脱离干系,我想要你,仅仅是因为我想要你罢了。
万倚彤心中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面涌动。
他付出了这么多年,今日才总算是有了回报,他心疼北弑天从小便背负了那么深的血海之仇,从此没了爹娘没了兄妹也没了朋友,便暗中立誓要爱他护他一辈子。
他想让北七弑天像个人似的活着,而不是一个日日夜夜只会练剑满心想着复仇的傀儡。
他有多爱他,就有多宽容。
哪怕最后陪在北弑天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万倚彤觉得自己也能接受一一只要北弑天能有人情味儿,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万倚彤不觉得委屈么?
他当然委屈。
可这些委屈,但凡北弑天不在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万倚彤这些年很少抱怨,也很少哭泣。
然而今时今日,他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为何突然之间就变了想法?万倚彤用牙齿磨着北弌弑天的脖子,字句清晰地艰难问道。
因为怕了。北弑天宛若叹息,道:“那日之前,你回了万家,一整月我都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我怕你当真对我太过失望,又思念家人,便彻底放弃我了,那段时候,我每日都很害怕最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想起那段灰暗无光的日子,便心中发寒,他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连剑都不想练下去了,每天都要去山门口等上很久。
海狂浪那时候还嘲笑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晏天痕也说:“四师兄,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烂性子,能找到那么瞎那么痴心不改的一人可是不容易,我若是你,定是早就收了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成败荣枯,只在一念之间。
万倚彤含着泪说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从他那年被北弑天舍命相救,不离不弃,他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放弃他了。
他的命是北弑天给的,哪怕他卑微如尘埃,他也要将北弑天高高地捧起来,再护在心尖上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万倚彤悲喜交加,心神震荡,神思却很是有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轻松感他以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半分回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终究是能用一颗真心,感化了这个心脏鲜血淋漓的男人。
这一夜,万倚彤不知他是何时睡着的,更不知在睡着之后,北弑天盯着他看了多久,但总算是有一日,他能确定与他睡在同一张窗上之人,就是他能全心全意依赖的爱人。
少主。蔺雨凡走到屋子里面,看着背对他而立的男人道:“昨日晚上,晏小世子问了属下一些奇怪的问题。
鬼煞尊穿着一袭黑袍,负手而立,闻言转过头来,道:“他问了什么?
蔺雨凡皱了皱眉,道:“他问了以前在蔺家的事情,他似乎察觉到了记忆有所缺失。
鬼煞尊沉默了片刻,道:“只是察觉到的话,算不得什么,且让他自己再好好琢磨一段时间吧。”
蔺雨凡望着鬼煞尊,道:“少主,您为何不愿意让他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分明你们两人以前...
那也是以前了。鬼煞尊打断了蔺雨凡的话,道:“如今他什么都已经有了,而我却有一半时间不方便以真实面容示人,我与他,并非任何时候都应该在一起的。
蔺雨凡深吸口气,道:“少主,我之前从来没问过,能记得您过去身份的人,一共有多少?
鬼煞尊便是蔺玄之,只是他也不能算是彻彻底底的蔺玄之。
记得我的人不少,却也不多。蔺玄之很是平淡道:“至少我爹是记得我的,毕竟父子连心,其他人,与我曾订立过契约的也一样记得我,阴阳伞、尹重月、还有你。
蔺雨凡心中微微一悸,道:“三叔也记得少主么?
蔺玄之点点头,道:“否则你以为我又是如何在他眼皮子下面扩张他的产业却不被他发现的。
蔺雨凡顿了一顿,道:“那东方玄主呢!
蔺玄之道:“我爹应当暂时还未曾告诉他。”
并非因为难以接受,而是因为蔺玄之有所要求。
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华容剑仙这身份是他行走于世的阳面,但说到底,仍是鬼煞尊这个身份更适合暗处潜行。
蔺雨凡叹了口气,道:“当真是难为你和阿痕了。”
蔺玄之拿下了面具,按了按眉心,道:以后莫要让他轻易进入如意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