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有些喝高了,一副懒骨头坐没坐相,但有外人在,他不好躺温瀛怀里,干脆拿了鱼竿,趴窗边去钓鱼。
那俩人闲聊起家常,凌祈宴分出心思听了一阵,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位敬国公世子应当是听下人禀报了温瀛过来这边,特地来的,就冲着他这么积极主动,这敬国公府就未必没有与东宫示好的意思。
看来他们这一趟确实没白来。
他又突然想到,这人是惜华的夫君,惜华那丫头从前还想着要收温瀛做面首来着,不知道这位世子爷知道这一茬会怎么想,啧。
“家妹之事,还未正式与殿下道谢,虽再不能为她做什么,好歹知道了她到底是因何而死,且如今恶人已伏诛,无论如何,殿下大恩,我林家定会铭记于心。”
林世子说的真心实意,温瀛淡淡点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后头俩人又说起别的,都是些琐碎小事,半句未提朝堂之事,凌祈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一阵,觉着没意思,打了个哈欠,换个姿势继续钓鱼。
直到他的鱼竿上有鱼上钩,这才瞬间来了精神,跪直起身,快速收线。
那头也不知钓到了什么,沉得厉害。
一条看着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鲤鱼破水而出,咬着鱼钩还在活蹦乱跳地挣扎,不断甩尾。
凌祈宴一见高兴极了,拼命拉扯着鱼线,试图将鱼收上来,但不得章法。
温瀛起身过来,帮凌祈宴扶住鱼竿,鱼尾甩下的水溅到他衣裳上,他微蹙起眉,从凌祈宴手中接过鱼竿,快速将那鱼拖上来,狠狠甩到窗台上,再命了人进来把鱼收拾了。
凌祈宴得意地扬起笑脸:“我厉害吧?”
温瀛点点头:“嗯。”
分明这鱼钓上来,他才是花力气更多的那个。
林世子看着他俩的互动,轻眯起眼,想到什么,笑道:“这庄子里的厨子做鱼羹是一绝,殿下和伯爷可愿赏脸尝一尝,留这庄中用过晚膳再走?”
不等温瀛说,凌祈宴先痛快应下:“行,我刚钓到的那条,一并炖了吧。”
“好,定叫殿下和伯爷尝个鲜。”
温瀛去更衣,阁楼里只剩凌祈宴和那位林世子,凌祈宴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喝醒酒汤,林世子叫人给他上了些鲜果来,顺嘴道:“前些日子,郡主还与我提到了伯爷。”
“是么?”凌祈宴笑笑,“郡主说什么了?”
“说伯爷比从前变了许多,出息了。”
凌祈宴顿时乐了:“她怎么好意思,用这副口吻说我。”
林世子笑着点头:“郡主做了孩子娘,与我母亲学的这些,我也总是被她训,习惯了。”
凌祈宴哈哈笑:“你这可不行,被她拿捏死了说出去多没面子?”
林世子笑叹:“她高兴就好。”
温瀛回来时,这两人已相谈甚欢,还约好了下回一起打马球。
他没说什么,在凌祈宴身侧坐下。
一顿晚宴,可谓宾主尽欢。
凌祈宴十分喜欢那称作“绿芙蓉”的酒,不会过于呛辣,入口甘醇,又回味无穷,先前他就喝了不少,用晚膳时更趁着温瀛与林世子说话,偷摸多喝了几杯。
温瀛几回看他,到底没制止。
宴罢酒酣,林世子恭送他俩离开。
他又特地叫人多送上两坛那绿芙蓉给他们,笑吟吟地与温瀛道:“这酒殿下和伯爷瞧着都挺喜欢,臣便叫人多拿了两坛来,还望殿下笑纳。”
这是今夜这位林世子第一回,用这个自称。
温瀛的眼瞳轻缩,不动声色地命人接了。
“恭送殿下。”对方的语气愈发恭敬。
车门阖上,凌祈宴再坚持不住,抱着痰盂一顿吐。
温瀛给他拍背,将帕子递给他,待他吐完了,又叫人倒了些温开水,亲手喂给他喝。
将一大杯水咕噜灌下,凌祈宴倒在温瀛怀中,嘟嘟哝哝地抱怨:“这么好的酒,都吐了,真可惜。”
“我提醒过你,喝酒要节制,不能贪杯。”温瀛的嗓音略沉。
凌祈宴笑着打哈哈:“我不就是多喝了点,哪能人人都跟你一样,那么克制。”
“也没几个人跟你一样,每回喝了吐、吐了喝。”
凌祈宴伸脚欲踹人,但浑身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使不出,被温瀛摁住脚,捏了捏小腿肚。
这下他更没法作妖了,缩在温瀛怀中哼哼唧唧。
“……穷秀才,林世子方才是不是还送了你两坛那酒,他可真小气,怎不多送点。”
“你还想喝?”温瀛冷声问。
“不喝就不喝呗,可你是太子,哪有两坛酒就将你打发的,忒不讲究,我还以为他真是个上道的呢。”
温瀛却道:“敬国公府这绿芙蓉极难酿造,庄子上一年最多也只能酿个十坛,从不送人,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们破例,但是当年陛下登基之前,老国公曾送了陛下两坛这酒。”
凌祈宴听得愣神,抬眼望向温瀛:“他们给皇帝送过这酒?……是那个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