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小猫儿顿时气炸了毛,猛地一起跳,然后千斤顶一般地往陛下怀里一扎,挥舞着爪子要抢他手里的桃子。
而与此同时,正堂门口外。
一大四小五个猫猫头正趴在门边望着他们的猫老大,眼看他几爪子便将那位人类老大教训得服服帖帖,还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桃子。
小猫崽子们算是开了眼界,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他们以后也一定要学会像他们猫老大这样撒娇。
堂上的陛下看了那小猫儿一眼,很无奈地说:又不是不给你吃,乞索儿似的,哪有你这样粗鲁的御猫?
小猫儿被他骂了,还觉得很骄傲似的,就着陛下的手又咬了一口那鲜甜多汁的蒲桃,可嚼巴了两口,却又觉着品不出什么甜味来。
这狸奴的身子虽说轻盈自如,还不用碍着规矩,想睡的时候往哪儿躺下都成,可就有两个点不好,一是没法说人话,二是吃东西时总少了几分滋味。
于是小猫儿便松开了裴野的手,大摇大摆地回了寝宫,在里头憋了半晌,才换了个人身出来。
他变成了人,行为举止上也不见收敛,仍是大咧咧地往龙椅上一挤,与裴野贴在了一块,紧接着又很不客气地支使他道:再给我削颗蒲桃。
裴野扭头看他:你使唤谁呢?
使唤我六阿兄呢,方啼霜见风使舵,这会儿忽又嘴甜了起来,使唤我家阿野,这也不成吗?
裴野见他那副模样,心里便不由地起了几分想虐待他的心思,想掐红他的脸蛋,咬他的耳朵,把他狠狠地欺负哭。
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手上做的却是另一回事,他仔细捡了一颗最红、最大的蒲桃,然后对着那方托盘便开始给方啼霜削起了桃子。
婉儿明岁就要出宫了,方啼霜把脑袋枕在裴野肩上,闷闷道,陛下,人怎么长得这么快呢?
皇帝一边削桃子,一边应道:你下月不也二九了么?再囫囵过个两年,便要弱冠了,该是个名正言顺的大人了。
方啼霜不太高兴地一撇嘴,嘟囔道:我现在不想做大人了,我就想当小孩儿。
怎么又这么想,裴野问,当大人不好么?
哪好了?方啼霜抱怨道,你看我长大了,凶我凶得就越来越多了。
裴野笑了笑:这话怎么说?什么时候凶你了?孤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方啼霜于是便掰着手指细数他的罪行:半月前我牵你的手,你嫌我手烫,让我自己走;再几日前你沐浴时我给你送衣裳,你也凶我,不让我看;再说昨日,说好了我俩一块睡,可睡到一半你又把我撵了回去,陛下,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实在是太娇气了!
裴野将那颗削好的蒲桃塞到了他嘴边,堵住了他的嘴,眼里有些恼意,心里觉得这方啼霜脖子上顶着的可真是颗实心的榆木脑袋,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开窍了。
陛下瞧着他,见他还同小孩儿一样,一点也不顾及形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脸上吃的全是汁水,连衣襟上也不幸被他弄脏了一块。
你长大了,裴野斟词酌句地同他解释道,孤也不是小孩儿了,两个大男人成日里连睡觉沐浴都黏在一起,像什么话?
方啼霜则回应给他一个很坦然的眼神:这有什么的?咱俩不都是公的吗?既做不了夫妻,又下不了崽,你怕什么?
裴野欲言又止,却又怕不小心教坏了小孩,方啼霜被他养在这大明宫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里澄澈干净,恐怕到现在还以为男女碰个嘴就能怀崽呢。
转眼那一盘的蒲桃便都进了方啼霜的肚子,裴野心思有些乱,因此也不记得要拦他,他说一句还要,陛下便下意识又给他削上了一颗。
方啼霜吃饱了,就靠在椅上拍拍肚子,笑嘻嘻地给陛下展示他顶起来的肚子,玩笑道:陛下,我也怀崽啦!
裴野下意识道:那哪能啊,孤还没
还没什么,他没敢往下说。
于是话锋一转,又顺着他的话往下打趣:你完了,你怀了蒲桃的崽了,来年恐怕要生一筐桃子精出来。
那怎么能生的全是桃子?方啼霜不服气,忽然认真起来了,怎么说也该有几只猫混在里头
说完方啼霜便下意识在脑海里构想出了一副画面,只见脑海里成排的长着桃子脑袋的小猫崽子,喵喵咪咪地喊他阿爷。
他被自己这幻想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话:不生了不生了!怪吓人的。
裴野的目光忽然不自觉地略过他湿漉漉的唇瓣,有些鬼迷心窍地问他:桃子酸吗?
方啼霜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一点儿也不酸,是甜的啊。
孤不信,裴野道,方才孤吃的那颗,分明就是酸的。
方啼霜见那样好吃、那样无私奉献的桃子被他这样数落,顿时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我方才尝了那么多颗都是甜的,你舌头肯定是坏啦。
他心里急于想替那清甜可口的桃子正名,于是又道:不信你再尝一颗试试呗。
裴野将那空荡荡的托盘指给他看,面上佯出几分委屈模样:这不都被你这小饭桶给吃光了吗?
方啼霜看了眼那托盘,也很苦恼:那怎么办啊?你方才又不说,说了我还能留给一口给你吃,不然你让他们再捡几斤送来吧?
裴野目光灼烫地盯着他的眼:可孤等不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方啼霜整个人揽进了怀里,而后稍稍低头,吻了一下他那仿佛含着水光的唇瓣。
方啼霜的气息里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桃香,眼里湿漉漉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陛下吃过了他的嘴,心里很满意,于是在他耳边笑道:孤记错了,是甜的。
方啼霜眼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手脚都麻得不利索了,等好容易缓过劲来了,方啼霜才恨恨对着裴野的胸膛上来了一拳:你登徒子!
你方啼霜词穷了好半晌,这才又红着脸骂道,你不要脸,你太不要脸了!
他是实在没想到,他往日里当兄长、当知己来疼的陛下竟然这样坏,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知礼守矩的一个人,如今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他的嘴!
方啼霜还想骂他,可憋了半天,已然是再想不出什么新词来了,于是便推开他,往寝殿的方向跑去了。
跑下堂的时候他脚一软,差点让那几层台阶给绊倒了,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了。
裴野怕他真摔着了,故而忙起身要扶他,方啼霜急赤白脸地打开他的手:走开,我不要你扶!
说完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方啼霜飞快地跑回了寝殿,而后又急慌慌地把门栓一插,两步扯落了靴子,然后迅速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眼下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仿佛有一尾游鱼在他胸膛里可劲翻腾、不得安生。
紧接着,他的脸颊连着耳廓,耳廓又连着后脑勺,一整片一整片地着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