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三将锄头交给了儿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刚进屋,抬眼见有陌生的女客他便停了步子。
秦氏忙迎了过去拉人进屋给介绍道:这位是沈嫂子,是来为梅姐儿提亲的。
桂老三听是给女儿提亲来的,脸上带了笑先打招呼见礼,待听得妻子说是给鳏夫找填房,神色一下便不好看了起来,咱们家梅姐儿可不当人填房。不似妻子那样婉转,他是直接放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房里头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了起来。
门外头,偷听气急的小子被哥哥一把拉了手臂给拽回了屋,将人推坐到了床上,周晓晨抬手先给了他栗子:你这是要干嘛?
桂月源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手揉着头憋着气啥都不说。
你呀,周晓晨坐到弟弟身边:姐还在屋里呢。
提到姐姐桂月源耷拉着脑代更说不出话了,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了动静,周晓晨走到窗边见双亲正将人送出门。她趁着空走了出去转身就跑到了姐姐的屋外,透过窗她往里头看。
里头桂月梅正安静地做着针线,仿佛外头的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周晓晨一直是一个不太精明的人,特别是对于朋友,她一向不太设防。所以,直到谢东阳告诉她沈佩有了孩子,她才知道自己被所谓的好友抢了男人。
这会儿周晓晨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没想到前世被女性好友抢了丈夫,这一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竟然觊觎着自己的未婚妻,舌头舔了下破损了的嘴角,满口的血腥味道,手揉了下被击痛的腹部,顺便做了一下检查。
这一场架打得激烈,高大山打小就长得结实,又一直以打猎为生,无论从身高和力量,周晓晨都处在下风,好在她一向是越紧张越冷静的性子,前世也学过一些防身术,身为医生对于人体哪些部位最脆弱清楚得很,就这么着她也只是勉强和他打平。
周晓晨知道高大山并没有对自己下死手,他身上带着的刀和匕首可不止一把,但拳脚相加他始终没有动那些,最后也只是在打倒自己后,仓皇的离开。
手按揉了一下嘴角,周晓晨长长地吸了口气,等缓过劲来时,才想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个人,忙回转过头,见小丫头狼狈地摔在另一边,她急忙爬了起来走过去:“诗诗,你伤没伤着。”依稀记得最后的混乱中,她想过来帮忙,最后却被殃及撞倒在了地上。
“诗诗。”周晓晨见她没有反应,忙蹲到她边上又叫了一声,伸手要去相扶,却见她无意识地缩着躲了下,再细瞧人整个儿都在发抖,两眼无神嘴抿得死紧,手指抠着地面泥已嵌进的指甲缝里。
周晓晨暗叫了一声不好,小丫头明显是惊吓过度,也没多想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诗诗,没事了没事了呀,都过去了。”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一只手继续将人拥紧了,另一只手轻轻来来抚着背:“好了,好了,别怕,月清哥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得了你的。”
施诗还是僵硬着不说话。
周晓晨忍着痛继续安抚:“乖,没事了,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些,别忍着。”她温言相劝。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丫头终于有了反应,隐隐的抽泣声传了出来,带着压抑的声音由小渐渐变大。
听到了哭泣的声音,感觉到了身体的缓慢放松,周晓晨总算是安下了心,她也不多说只把人抱得更紧了些,手改抚为拍,时光好似回到了小丫头刚失去父亲的那会儿,也是这样,她轻声安抚着。
也不晓得哭了多久,直到吸鼻子的声音慢慢停了,周晓晨才把人松开了点,她低头看着那垂着头,红肿着脸的小人:“好些了没,身上有哪处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施诗吸了吸鼻子,低头轻摇了摇。
周晓晨却不放心,她试着扶人起来,才一起衣摆却被扯了一下,代头一看才发现女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拽着,这会儿手僵着没松,她也不去拉,改握住那小人的手,给她按捏了几下,待肌肉松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抽了出来,“来,咱们先站起来。”说完,她先手撑地站了起来,随后再把诗诗也扶了起来,两人起身都不是太稳,站了一会儿才稳当。
人起来了,周晓晨才又仔细打量了小丫头一回,头发有些散,衣襟虽然看着乱,却不像是因撕扯而乱的,再看看其他的地方,指甲里嵌着泥往日干净修长的手,这会儿十分的脏,再看小丫头的脸,因为哭泣眼睛红肿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鼻子也是红红的,倒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诗诗,你身上有什么地方痛不?动一下试试。”
施诗没说话,倒是听话了动了一下,才动就嘶地一声吸气,手本能的就去摸脖子。
周晓晨比她动作快,“你别动,我瞧瞧。”她一只手扶住小丫头的肩,一只手去抬她的下巴,在看到脖梗处的那一道伤时,瞳孔猛地缩了起来,脑海中闪过她拿着簪抵着自己脖子时的画面,一股子怒气直冲脑门,青筋像是要炸开一样,抽着跳动了几下,她松开了相扶的手,四下看了看,在瞧见到落在地上的簪子时,她一步走了过去,弯腰摘起随后用力将它扔到了河里。
“月清哥。”施诗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叫出了声。
周晓晨回转过头,看着那傻丫头,那簪算不得尖锐,却能够在她的脖子上划出那样的一道伤来,可见当时她是用了多么大的力,若不是自己及时到来,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她心口就是一阵的疼,她是医生最见不得的就是不珍惜生命的人,移了一步重又回到女孩的面前,一张嘴责骂的话在对上那双眼后却是说不出口。
浅浅吸了一口气,周晓晨到底还是强压了心头的火,将声音放柔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显然,女孩对他的话并不明白。
周晓晨继续说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能够到这个世上走这一遭不容易,往后再不要这样了,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先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珍惜自己的性命才好。”
施诗不说话,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她的眉皱了起来像是在想着什么,须臾她开口轻轻应道:“可,月清哥,这世上总有些事儿是得用命去守着的。”
周晓晨微怔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不同时代不同的观念,这世界对女儿家贞操的重视,都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够说服的,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可是,你怎不想想,若是你真的出了事,你娘要怎么办,”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伸手将小人的手拉了过来,握在了手中:“你让我怎么办?”
“月,月清哥。”大抵是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施诗瞪大了眼。
周晓晨被她看得不太好意思,眼别了过去,“行了,咱们去洗洗吧,收拾干净了再回去。”说完拉着人向河边走去。
施诗还没从先前的话里回过神,直到被拉到了河边才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像木偶似的由着拉着蹲在了河边上,手浸泡到了水中才缓过神来,因为哭泣而发红的耳朵重又有些发烫,可是,明明一直期待着这样的一句话,这会儿,她却高兴不起来。她低下了头,先搓了搓手,待上面的泥渍去掉些后,捧了水泼在了脸上,河水冰凉将她新涌起的泪意压了下去。
边上周晓晨却没想太多,她先利用水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模样,随后认真把手给洗了,打架时不觉得,这会儿细看手上有好几处擦伤,嘴一动才结起来的地方重又豁开了口,手一抹沾上了鲜红的血,舌头将牙齿一个一个舔过,右边挨了拳头的地方有些松动,但应该没事,明天脸上怕是要有淤青,这回去要怎么说还是一个问题,转过头又看了一下施诗,犹豫着问道:“一会咱们回去,要怎么讲?”
施诗搓洗的动作因为这一问而僵了在水中。
周晓晨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咱们这样,怕是瞒不过去,何况大山他……”讲到这里她停了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串连起过去的记忆,很多看不清的事自然有了真相,高大山应该是早就对施诗起了心思,与自己生分了也应该是为了她,那些柴也应该是他送去的,所以家里看门的狗才没有叫唤。眼下是将人赶跑了,可是,到底死没死心还要另说,这会儿施家只有两母女,大山真要有什么心思,她们是防不住的:“这事还是如实和你娘说了吧,总好有个防范。”
施诗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人又抖了那么一下,等听完了整句话,她盯着水里的倒影看了一会,才低声道:“月清哥,他没能占到我便宜,我没让他近身。”在感觉到对方不对劲时,她先拿了簪子对着人,后来,又改对着自己,拿了命换来了保住清白的机会。
周晓晨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丫头又想岔了,她舔了舔嘴角咽下了带着腥味的唾沫,正色道:“诗诗,我并不在意那些,就算你今儿遭了黑手,我也不会在意,因为这不是你的错,我在意的是你的性命,只要你能活着,那就有将来,无论生发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下次要再遇上,记住了,留下自己的命,其他的,交由我来就好。”她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即便这些话很难说得那个犟得和牛一样的丫头。
施诗低着头不说话,河面因为她动作的停顿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忽地,一粒水又落了下去,点在水面荡起了涟漪,水中的影子也因此摇晃,“嗯。”她低低应了声。
洗干净了手和脸,施诗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除去还有些红肿的眼,若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来,倒是周晓晨和人打了一架,即便用手挡了脸上那挂彩的地方,也很难不让人看出问题。
两人商量了一下,施诗走在前头,桂月清在后面略远些的地方跟着,若真遇上人,也能有个说法儿,好在这一路回去,并没有叫人看到。
平安到了家里,那纪氏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等人走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她看着脸上带了伤的桂月清心往下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周晓晨想了想才说道:“我到河边时正好遇上了大山,咱俩发生了点争执,咱俩打了一架,纪婶,我和大山大概要为这事结梁子了,我担心牵连到你们,婶子这几日还是先将门户看紧些吧,施诗也别让她单独一个人出去。”她没有将真相说出来,至于她走后施诗是不是向她母亲全盘托出这由她自己来定。
纪氏听了这些,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沉住了气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