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谈一鸣又托人在国内有名的几家芭蕾舞团的打听,有没有这样一位男舞者,可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谈一鸣无数次怀疑,那只落在他面前的小天鹅,是不是他在孤寂留学生活中构建出来的一个美梦,现在梦醒了,天鹅就飞走了?
……直到今日偶遇,他才发现,原来梦是真的,天鹅也是真的,只是这只天鹅说了谎,欺骗了他。
“那个……对不起。”向猜嗫嚅道,“因为我那时候年龄小,就想装得成熟一些。”
“那你今年22岁?”
“不是,23了。我高中休学了一年。”
“休学?”
“嗯。”小天鹅又把鹅蹼伸了出来,动了动,“我以前确实是学芭蕾舞的。但是出了场很严重的车祸,休学一年后就转到歌舞专业了。那时候我心情特别低落,后来无意中听到了云大你的声音,我就……”
他就……
后面的话,向猜没有说出口,谈一鸣也没有追问。
过了一会儿,谈一鸣重新启了一个话题,伸出手,说:“你就别叫我‘云大’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谈一鸣,现在是一个商业配音工作室的负责人。”
向猜望着伸到面前的手,隔了足有几秒,才慌张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指尖轻轻相碰,假模假样地上下晃动了几秒,又赶忙收了回来。
男人的手掌宽厚,滚烫。向猜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烫到了。
“我叫向猜。”他说,“我是一个音乐剧演员。”
之后,两人又聊了很久很久。
他们聊彼此的生活,聊彼此的工作。
谈一鸣告诉他,五年前他毕业后,并没有立即回国。他先在美国某家金融公司找了个交易员助理的工作,偿还了学生贷款,然后拿着攒下的钱回到国内,开了自己的商业配音工作室。因为这件事,他和父母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十几个亲戚齐上阵,比他还操心他的年薪几何。因为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太难调和,他现在除了春节会回家以外,几乎不再和亲戚们往来了。
和他相比,向猜这几年过得顺利很多。他大学如愿考上了第一志愿,因为他唱跳演俱佳,20岁那年就登上舞台,出演了一部翻拍自韩国的音乐剧。那部音乐剧口碑很好,前前后后演了近百场,不过因为他学业重,所以只参演了首轮。
谈一鸣说,他回到国内后,不到三个月,他曾经的马甲就被扒了。有粉丝欢欣鼓舞他的回归,自然也有黑子们奚落他的“假道别”。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接一些电影、电视剧的配音,也做商配经纪,给手底下的其他cv牵线搭桥。
向猜说,现在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是他高中的熟面孔。音乐剧太穷也太累了,他高中同学大部分都考去其他系了,还有一个男生出道当爱豆,现在已经是当红流量了。
“当红流量?”谈一鸣好奇问,“谁?若是演过电视剧的话,说不定我还给他配过音。”
“陈子然。”向猜眨眨眼,“高中的时候就坐我后面,后来没考大学,直接走选秀节目,高位出道了。”
“……”谈一鸣的表情一言难尽。
向猜:“不会吧?你真的给他配过?”
“不是我,我声线和他不贴。但是我手底下的人给他配过。”提起这件事,谈一鸣就头疼,“就这个月上映的那部古装剧,他全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配都没法配,但是经纪人的要求还特别多。”
向猜身体微微靠前,小声透露:“他经纪人给他同一时间签了三个大活儿,一个综艺两个剧,他哪有时间背台词呀。”
俩人相视一笑。
这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很多。
聊完工作便聊生活,聊完生活便聊八卦。
他们都算是半个娱乐圈人,但工作范围又不重合,很多八卦都可以畅快分享。
他们几乎聊尽了所有的大事小情——可是却没有聊到,五年前的那场不告而别。
他们都刻意避过了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忽视它,他们就可以忘掉那首玫瑰之歌,忘掉曾经的遗憾,忘掉眼泪,忘掉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气氛越来越好。
他们真的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再见面后,依旧关系融洽。
“时间不早了。”向猜看眼手机,“乖天鹅要回巢睡觉了。”
谈一鸣被他逗笑了。
两人同时起身,谈一鸣很绅士地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向猜摇摇头,抬手指向玻璃门外,“我男朋友就在外面等我。”
第五十章 第七幕 《粉丝来信》2
有那么一秒, 谈一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是, 向猜嘴里的男朋友是个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一辆叫做男朋友的自行车,或者一只听话的会护送他回家的流浪狗。
可事实是,他并没有听错——他顺着向猜的手向玻璃墙外望去, 就在路灯下的街边,一辆张扬的红色摩托车正停在那里。
谈一鸣愣住了。
年轻的骑士倚在车边, 一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拿着一捧用报纸扎起来的花束。
那花束看上去有些简陋, 几朵橙红色的鲜艳太阳花热闹地凑在一起,花枝长的长,短的短, 中间还穿插着几朵谈一鸣未曾见过的零散小花。
可是这样一束拼拼凑凑的鲜花, 却换得了男孩一个大大的笑颜。
“满川!”向猜推开玻璃门,像是只快乐的小鸟那样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