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安排了。”陶雪川抬头前后看了看,朝三吃圆走过去,“抓你个壮丁,跟志愿者协会一块儿去做好人好事。请你吃饭。”
“协会那帮孙子又蹽了?”江尧脑仁有点儿疼。
陶雪川身上一堆头衔,一个大二的学生比大四的还忙,今天志愿者明天做汇演,连带着他们这个系的课余活动都丰富了不止两个档,班里男生都被抓过壮丁,赵耀还被连哄带骗地拉去养老院干过一下午义务贴膜。
他刚颠巴了一天,这几天都不怎么想动弹,不过陶雪川不是真遇上难题也不会搬他去帮忙,一个寝住着,关系都不错,能帮的忙他还是愿意帮一把。
“可不么,开会的时候一个二个假积极,一干实事跑得就剩仨了。”陶雪川顶开三吃圆的门往里欠欠身,做个小二的姿势:“江少出马一个顶俩,明天给个面子吧。”
“别,不敢当。”江尧在饭店门口把烟踩了,抬胳膊撞了陶雪川一肘子让他进去,笑着说:“江少顶多靠武力镇压,要几个人咱抓几个,包台大卡敲锣打鼓地去给你撑场面。”
宋琪让小梁把菜都端出去,自己站厨房琢磨琢磨,把冰箱里搁了几天的毛豆炒肉扣锅里热了,找张旧搪瓷碗倒进去。
叫毛豆炒肉有点儿冤,他看看碗里的剩菜,肉都被挑完了,该叫毛豆炒绿椒。
于是又从大蒸锅里拿个馒头出来,掰成小块泡菜汤里。
二哈在院子里蹲着,见他出来,立马蹦起来冲他嗷嗷叫,想往他那儿跑,奈何被绳子拽在原地,只能摇着尾巴转圈,垂着舌头“哈哧哈哧”。
“饿了?”宋琪在它的行动圈外停下,把搪瓷碗伸到它鼻子底下让它闻,肉呼呼的黑鼻头抽了两下,二哈把狗嘴埋了进去。
宋琪把碗放地上,看它脖子抻着挺费劲,绳子都绷直了,又蹲下来把碗往前推了推。
卷闸门里映出来的光打在二哈身上,宋琪点根烟看了它一会儿,伸手摸摸它的头,二哈吃得头也不抬,只扑腾扑腾耳朵,宋琪手顿了顿,又捏捏它的耳朵。
还挺软。
又捏两下。
这狗一看就不是长期流浪的,身上挺干净,也不瘦,估计是谁家没看住跑出来了,在大马路上狂奔,正好遇上那个三分像的小子,被连车带狗一块儿扔这儿来了。
“命挺大。”宋琪弹弹烟灰,想起早上在菜场看见的大黄狗,对二哈说,“没被人抓走,也没被轧死在路上。”
三磕巴从屋里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端个碗原地蹦了蹦:“哎、哎、哎……”
“哟。”宋琪替他接上,“你这嘴,挨吓都不能吓利索。”
“谢谢,宋,宋哥。吓,吓我一跳!”三磕巴坚持说。
宋琪抬头看看他,问:“端的什么?”
“小,小梁,梁哥……”
“小梁让你端的?”
“嗯!给,给……”
“给狗?”
“嗯!”
“他自己怎么不来照顾?”
“他,他,他……”
“算了。”宋琪叹口气。
二哈不知是闻着味儿了还是听懂了,把头从毛豆泡馒头里拔丨出来看着三磕巴,嗓子眼儿里哼哼唧唧的。宋琪看一眼搪瓷碗,泡了肉汤的馒头全卷走了,毛豆跟青椒一口没少。
他笑笑,又吸了口烟:“还挺会吃。”
三磕巴端的是吃完的鱼汤,里面碎鱼渣碎骨头还挺多,他学着宋琪也在二哈跟前儿蹲下,把碗递过去让二哈舔,自己又不知从哪儿掏个馒头出来,掰着往碗里扔。
屋里挺热闹,一群半大小子吃完饭咋咋呼呼把碗收了,开始擦桌子准备打牌。宋琪听着动静,不急不缓地抽烟,想继续接上刚才被打断的思路,那个三分像的小……
“宋,宋哥。”
……小,小子。
脑回路竟然还能被结巴给带跑了,宋琪有点儿想笑,看他一眼:“嗯。”
三磕巴:“你,你什么时候,再,再去,大院……儿。”
宋琪:“……儿化音不读出来也没事儿。”
三磕巴严肃地冲他点头:“哦!”
“哦”完,他自己憋不住“吭吭”地笑了。
宋琪也笑了,俩人对着条狗笑了半天,宋琪感觉有点儿像神经病,抬手拍拍三磕巴瘦撅撅的后脖子,说:“行了。说正事儿。”
“哎!”三磕巴答应一声,挺费劲地说:“我就是,就想你什,什么时候再,再去大院的,时,时候,把,把我也,也带上。”
宋琪抽掉最后一口烟屁股,抬抬手腕弹进几米外的排水沟里,看他一眼,问:“想家了?”
“也,也还好,”三磕巴掰完最后一口馒头,拍拍手,看着不大好意思,“就,就想去看,看看。”
他说的大院是个救助站,专门救助有先天病的孤儿,三磕巴、小梁、二碗、面条,店里一大半都是救助站的出身。
宋琪想想,上次去那边已经是一个月前了,面条就是那次跟他过来的。
“行。”他站起来跺了跺脚,把围裙从腰上摘下来抖两下,说:“收拾收拾,明天带你去一趟。”又叼上根烟,他垂着眼皮冲三磕巴张了张手,一脸嫌弃:“好歹洗个澡。拍你两下拍出一手渍泥儿。”
三磕巴仰着脸冲他乐:“好,好嘞!”
回家的时候宋琪没开车,把摩托从仓库拖出来拍拍灰跨上了。二碗捧着一牙西瓜从屋里出来送他,噘着嘴“噗噗”吐西瓜籽儿,问:“宋哥今儿骑车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