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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作者:颜凉雨

第3节

这四个字从昨天第一眼见到,便暴力占据了我的脑海,不管醒着睡着,哪怕到了梦里,还有它们。我怀疑这是一种变相的催眠,因为我居然真他妈的照做了!

反省什么呢,反省我缺乏正确的自我认识。

俞轻舟有句话说对了,我是犯人,他是警察,我俩就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是一路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在此之前我居然一直没认识到,以为进监狱无非是换个睡觉的地方,包吃包住包文化教育,还省钱了呢,我很傻很天真的认为我还是个可以享受各种权利和义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可事实上,被剥夺的不仅仅是政治权利。

在外面,没有人会不由分说就把我囚禁到小黑屋,否则我会告他非法禁锢;没有人会拿着电棍照我脑袋抽,否则我会告他人身伤害;没有人会强迫我天天做手工塑料花而只给象征性的一点点报酬,否则我会去劳动局投诉;没有人会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的生死只在他抬脚的轻轻一碾间,而他之所以没踩,不过是对我仁慈。

这就是我为什么看俞轻舟不爽的原因。其实他算是这里面有点人味儿的了,可还是不行,作为这个全封闭特殊空间里的最高权力代表,他们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你只能佝偻着,忍受着,直到麻木。

可是我真的变不成僵尸,我努力了,还是不行。

第四天的时候,我的胃发出了最后通牒,它开始反酸,抽搐,痉挛。作为一个惜命的人,我吓坏了,也不管面前放的是哪天的饭——因为它们每次被端来时看着都一个样——直接用手往嘴里抓。

我怀疑俞轻舟是踩着点儿来的,因为我刚吃完正舔碗呢,就听见了那孙子的脚步声。

“他怎么样?”虽然隔着铁栏杆和门板,但声音还是飘飘摇摇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赶紧放下碗,做贼心虚似的,然后听见那个一直看着我的黑脸狱警回答:“昨天用脑袋撞墙来着,不过没啥大事儿,今天估计该吃饭了。”

俞轻舟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狱警又说:“不过他精神状态好像不太稳定,要不要带出去放放风?”

我顿时精神一振。嗷!放风!煤球儿我爱你!

“不用,明儿最后一天了,放什么放,就得让他遭点罪,不然真以为自己来这儿度假的。”

……

俞轻舟我操你妈妈妈妈妈!!!

门忽然被打开了,我还维持着蜷缩在地仰天长嚎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火龙果。

“有些话心里想想就行,别喊出来。”俞轻舟蹲下来,手伸进栏杆,恶心地摸摸我的头。

我猛地甩开扑过去吭哧就是一口,奈何那孙子反应太快,闪电侠似蹭就把手收回去了。

我没辙,唯有怒目圆睁,以眼杀人。

“别这么看我,”俞轻舟笑了,声音轻柔得像四月春风,“有能耐你别犯罪,别进来。”

我依然那么看着他。

一秒。

两秒。

终于,我瘫软下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不得不承认俞轻舟这话真狠,直戳你脊梁骨,不,是脊椎神经,他这是下手轻的,我还能动弹,要真往死了整,说不定我现在就是一个瘫子了。是啊,谁让你犯人家手里了呢,有能耐你别犯罪,别进来。

王八蛋走后,我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了很久的呆。

今天之前,我从不觉得我在人格上和王八蛋之流有什么差别,确切的说,我从没把自己真正当成过犯人,这放到法律上估计就是认错态度极其不好,得重判,所幸我隐藏得很深。但是现在,我知道差别了,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王八蛋伸手进来摸我头的时候,那表情像在摸一只癞皮狗。如果老头子看见我现在这副德行,一定会骂,让你作,让你有好路不走!

问候王八蛋的母亲并没有增加我的禁闭时长,第五天的晚上,我被如期释放。

走出铁笼子直起腰杆的刹那,我忽然想改名叫冯重生,忽然顿悟了为什么人们舍得抛开生命放弃爱情却拼死也要前赴后继地追寻自由。

我的十七号啊,哥回来了!

眼含热泪推开“家门”,先映入眼帘的是金大福……的后背,你妈你除了睡觉做爱还会不会干点儿别的!接着是周铖,靠,你都读书破万卷了!再来花花,得,别总这么凝视哥,哥会春心荡漾的。最后是小疯子……

“哟呵,我还以为你得死里边儿呢!”

很好,大家都没什么变化。

“我冯一路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啧,你太不了解哥了。”三下五除二把囚服脱掉,那玩意儿都臭气熏天了,我光着膀子走过去打开窗户,吹风。

“别吹了,”破天荒的,周铖居然放下书本说话了,“味道都飘进来了,赶紧去洗个澡吧。”

我不太乐意,因为我现在很累,我一累就懒得动弹。可书呆子难得提个要求,他又是我们这里最……呃……特殊的,于情于理咱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得照顾照顾对方感受不是?得,洗去吧。

要说这监狱也够缺德的,洗澡还他妈限定时间,就说你夏季用水紧张,也不能只给十分钟啊,好么,光够打个肥皂的!

但好赖是洗完了,我自我感觉良好的香喷喷回屋。这次周铖没再提意见,继续读他的《红与黑》,我长舒口气,心说幸亏老子没找媳妇儿,不然被天天这么管着还不如死了。

周铖是没意见了,可花花还在看我。

我无语,这不能说话的比能说话的恐怖多了,一天到晚被这么盯着老子还不如找个媳妇儿!

拿过写字桌上的笔和纸,我走到花花床边,递过去。

后者单手接过来,困惑皱眉。

“来,哥身上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值得你流连忘返,全写下来。”

花花倒一点不磨唧,听明白我的问题后立刻把纸放到床上,刷刷几笔搞定。

我拿过来一看,俩大字——没有。

我倒塌:“没有你总目不转睛地瞅我干啥,跟咒怨似的很惊悚啊!”

花花歪头想了想,又刷刷写下俩字。

我凑近一看——闲的。

“哥服了,”我踩在容恺床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摸到了花花的光头,这是我表达敬佩的方式,“你是爹。”

可惜花雕不喜欢这个玩笑,脸色一黑,啪地打掉了我的手。

得,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我讨了个没趣,悻悻回到自己床上。

容恺探头探脑地观望了全场,这会儿冲着我幸灾乐祸:“冯一路你就是欠,没事儿招他干啥。”

操,还不是你们都不招,一天到晚拿人家当空气老子同情不行啊!

但这话我也只是心里过了过,真要嘴上说出来,我怕花花咬我。

——不能说话不代表牙口不好对吧。

蹲了五天禁闭,硬板床都好像席梦思似的软乎起来,我尽情地在上面翻滚了好久,才觉出枕头下面不对劲儿,连忙把枕头拿开,居然让我发现一个苹果!

你妈活生生的水果啊,在这地界儿就是软黄金!

俗话说的好,家有钱财不露白,我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又悄悄把枕头盖上去,然后警惕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打宝贝的主意。

“别捂了,”容恺乐不可支,“我给你的。”

“拉倒吧。”这话可信度为负。

“还真是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周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所以格外话多,“我们都分着了,不过你的最大。”

“真的假的?”我和容恺啥时候交情到这份儿上了?

“其实也是托你的福,”容恺笑得像只没毛儿的狐狸。

我更不明白了,眼前咣咣的全是问号。

还是周铖好心解惑:“容恺和三号的王瘸子打赌,王瘸子赌你挨不过一个半月就得爆发关禁闭,容恺赌两个月。”

赌注是苹果,结果自然是容恺赢了。

……

【冯一路,你来这里有一个半月了吧?】

【加油。】

……

尼玛处处留心皆学问啊!

后禁闭时代的日子仿佛好过了些,我依然不能很从容的适应规律枯燥憋闷的监狱生活,但我已经在冰冷而坚不可摧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得瑟的头,其实有的时候,认命也可以换来解脱。不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绕着俞轻舟走,当然多数时候绕不过,那就低眉顺目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像以前那种龇牙乐啊打屁啊统统绝迹。惹不起总躲得起——他成功的让我明白了自己就是低人一等。

九月下旬,天气终于慢慢凉下来,偶尔夜里还会有些冷,为了不受冻,我努力趁着周末在十七号学习叠豆腐块。有时候,周铖会对我的努力给予些指点,不过多数情况下,耳边只有容恺冷嘲热讽的聒噪。

但今天例外。

周铖和容恺都去接见亲友了,周铖见的是姐姐,容恺见的是大学同学。我知道小疯子脑袋转得快,但从没想过他居然念过大学,而且还是那么赫赫有名的。

少了小疯子的十七号异常安静。金大福破天荒的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拿着周铖的书看,也不知道是睹物还是思人,花雕则坐在窗台上,看着天空发呆。我发现小哑巴很喜欢看天,因为胳膊的缘故,他不用出工,可是每天从食堂吃饭回来的路上,他会一直仰着头,仿佛上面那一片湛蓝里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数都数不完。

“对了花花,”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或者说没话找话也好,“你是不是该拆石膏了?”我记得他是大暑那天回来的,算算到今日整两个月。

花雕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来看我。

我微微挑眉,和花雕沟通需要耐心,天知道我居然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

终于,花雕缓缓摇头。

我奇怪:“还不能拆?不是说两个月吗?”

花雕的脸色沉下来,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从他的眼中闪过,我隐约觉出这里有事儿。

“你不用管他,自找的。”金大福丢开书,没好气道,“人家骂,他就该听着,忍不住非要去动手,人家就等着他动手呢。”

“又干架了?”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事儿?”按理说大家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一起,没道理花雕打架我不知道啊。

“就你关禁闭那几天,没看出来是重打的石膏么。”

我顺着金大福的指点再一次地看向花雕的胳膊,熟悉的白纱布,熟悉的木头板,熟悉的微微露出的手指头……尼玛我这是人眼睛又不是x光!

第9章

我用了几分钟才消化花雕又和人斗殴了这个事实,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单方面被殴。在打架的事情上,其实我和金大福是统一战线,动手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胜算,有,就干,没有,就撤,明知道不是对手还非要鸡蛋碰石头,好听点,是猪,难听点,就是傻逼。当然,前两天我揍王八蛋那拳不算,那属于特殊情况。

但这话我不准备当着花雕的面儿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不由自主地对这孩子心软,有时候看他那骨瘦如柴还死倔死倔的样儿,莫名其妙就生出点儿怜惜来。好吧,有点恶心了,那就叫兄长爱吧,我家就我一个孩儿,没个弟弟妹妹让我爱爱,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有个小崽子想拜师学手艺,我没让,直接改成认哥,然后我真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结果人家刚出师就把我踹了,可就这也没让我学乖,碰上那可怜见的小崽子,还是没辙。

金大福可没我这人文关怀,话茬提起来就收不住了,而且可能是半天没见到周铖,心烦气躁,说话也没什么好样儿:“你管他干毛,他就那逼样,本来就是个哑巴还不让人家说,说两句就炸,往死里磕,你磕得过也行啊,倒让人收拾成这幅德行。再说你本来就是个哑巴被磕碜两句能怎么的,可别告诉我你从小大到没让人挤兑过,那帮孙子就是想鼓捣你两下,你还就上套,有能耐你倒是说两句话啊,你不是说不了嘛……”

花雕是说不了,但这会儿他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我甚至听见了关节咔咔的声响,平日略显淡漠冰冷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如果下一秒他扑过去和金大福扭打,我一点儿不会奇怪,哪怕他明知道打不过。

这是个压不住的暴脾气,又野又倔,我瞧出来了。

“金大福你可以了,你是他爹啊,还骂起来没完没了了。”

金大福看我有点儿不乐意了,终于收住话头,然后一脸有趣地来了句:“我不是他爹,你是他妈。”

我朝他比了个中指。

但该说的话还得说,别人欺负小哑巴就算了,同一个号子还挤兑怎么都让人觉得心凉:“大金子,虽然咱们接触不久,但我冯一路也算这屋五分之一了,往后咱大家处的日子长着呢,所以有些话我不想憋肚子里。”

“随便啊,”金大福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

“那就行,”我没指望金大福全听进去,我就是不说不痛快,“咱都是犯事儿进来的,谁也没比谁高级到哪儿去,前阵子我嫌你们窝囊,一天天跟活死人似的,但我现在也明白了,在这地界儿你就得装孙子,不然人家有的是招儿收拾你,所以我认,谁让你折进来了呢。但管教不拿咱们当人,咱就不是人了?你说花花活该,自找的,那他跟人干架的时候你怎么不拉着?行,你明哲保身,反正花花跟你非亲非故,这也没有可挑理的,可大家都一个屋儿的你回来还这么冷嘲热讽挤兑人,你好意思么,你一大老爷们儿欺负一孩子,要搁外面我……”

金大福听出意思了,活动活动脖子,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的,我听听。”

我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蔑视他:“老子偷你自行车。”

金大福囧在当场,半天愣是没找出词儿回我。

我正得意,花雕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朝我这边走,我寻思他能跟我说什么……呃,不对,是能跟我表达一些微妙情感,结果人家擦我过我肩膀直接进了卫生间,瞅都没瞅我一眼。

金大福捶床乐:“太他妈逗了,哈哈,冯一路你看见没,人家压根儿不领情,你就是热恋贴冷屁股!”

“老子乐意贴!”我在心里问候了花雕的祖宗十八代,但对做的事儿可半点不后悔,“你别看他不能说话,但心里明镜儿的,而且他也不是那不让说的人,你看容恺一天天嘴里不闲着哑巴哑巴的,花花动他一下了?那小子分得清什么人是坏嘴,什么人是坏心……”

正说着话,门让人咣当一声推开了。

“我操见老同学真爽,哎哑巴呢,是不是从来都没人看他藏床底下哭去了?”

我黑线,瞅一眼金大福,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属曹操的?”金大福问我。

我摊摊手:“估计是,一听见咱念叨马上回来活体展示。”

我说这话的时候周铖正好进门,花花也正好从厕所里出来,得,一屋子人齐了。

“你们在聊天?”周铖看起来有点惊讶。

我连忙后撤三步:“放心,老子对大金子没兴趣。”

周铖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又释然了,然后略带好笑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着你俩能聊到一起去挺稀奇。”

不得不说周铖看人还是很准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他读的书比较多有关。放眼全屋,我还就看不上金大福,这没什么缘由,纯属个人好恶。按说小疯子的性格也挺欠抽,但有时候又有点喜庆,所以我接受,花花不说了,完全是特殊照顾,周铖嘛,我倒不像容恺似的看不起被压的,况且对方浑身上下没一点女气,甭管对谁,管教的严厉也好,容恺的嘲讽也好,金大福的随性也好,都是不卑不亢的,不对,这个词不准确,应该说是淡然,云淡风轻地接受一切,不喜,不悲,所以我认定这人骨子里有种韧性,现在是没遇上事儿,真遇上了,得是个能抗能忍的主儿。

花花还是那欠踹的样儿,没什么表情地越过我们,单手爬上床。

我一边想着找机会照他屁股来一脚解解恨一边给周铖讲了我和金大福的聊天内容——容恺那些事儿。

周铖听完也乐了,说:“小疯子就那性格,什么时候吃亏他就知道改了。”

容恺不乐意了,嚷嚷:“死玻璃,小疯子是你叫的么!”

周铖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注册了?”

容恺难得被噎着了,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像个河豚。

我一直以为容恺是十七号里最小的,前些天才知道原来长相不可靠,最小的居然是花花。花雕十九岁进来的,现在二十二,容恺进来两年现在都二十五了,最郁闷的是周铖那小白脸还比我大一岁,金大福不说了,十七号里最大的,今年三十三。

看得出见过老同学的小疯子心情很好,所以装了会儿相就撒气了,满床打滚儿地给我们回忆他美好的青葱岁月。

金大福看不惯他那得瑟样儿,噎了句:“你不是大二就不念了么,别整的跟念满四年似的。”

容恺白他:“你懂啥,一年怎么了,一年都是精华。唉,没文化真可怕。”

我看金大福有扔鞋抽他的架势,赶紧把话接过来:“我说,你怎么念一年就不念了呢?”

容恺想都没想直接道:“没意思,学的那点儿东西拿社会上屁用没有,纯属浪费时间。”

“然后你就不念了?出来伪造信用卡?”我觉着有点儿不可思议,我要是能考上小疯子那学校我老爹得烧高香,我肯定也二话不说天天好好学习奋发向上。

“你那什么表情,”小疯子皱眉,不乐意了,“我给你说,这就是我一时大意,不然我现在早拿着二百万去开公司了,还有时间在这儿和你们东拉西扯?”

我发现有文化的小疯子还不如尖酸刻薄的小疯子有爱。

“现在出去也不晚哪,”我指指窗户外头,“瞧见那网没,你就拿手指头轻轻那么一碰,保证出去。”

容恺骂了句娘,不再斗嘴,拿出从管教那儿要来的纸笔开始写信。

我很没道德地偷瞄上一眼,好么,还是给同学的,合着刚刚分开就开始想念。

我忽然想到容恺爹妈好像从没过来看过他,但这话不好问,我就只能放在肚子里自己琢磨,琢磨到最后,我发现我有点儿能理解他今天的兴奋了,连带的,也就原谅了高级知识分子的自我感觉良好。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不用出工,天气也好,开着窗户,小风飕飕的,清凉舒爽。

但再好的日子也架不住无聊,更雪上加霜的是休息室因为维修电视不开放。妈的从我进来就坏现在才想起来修,早干嘛去了!于是吃完晚饭,五个人又统统回到了十七号。

容恺继续写信,他已经写一沓纸了;周铖继续看书,就那本红与黑;花雕继续坐窗台,或许再修炼修炼他就可以跟小龙女似的睡晾衣绳了;金大福……呃,金大福没睡觉,这会儿和我一样,大眼瞪小眼。

“喂,”我朝他扬扬下巴,“唠唠嗑吧,闷。”

金大福挑眉:“唠啥?”

我想了想:“唠唠进来前的事儿?”

金大福兴趣缺缺:“没啥可唠的,就跟个大哥混呗,让打人就打,打出事儿就进来了。”

“花雕也是?”我记得李重生说他俩是一起进来的。

金大福冷笑一下:“要不是他我也折不进来。”

“怎么讲?”

金大福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目光变得飘渺,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那是老大把他交给我带的第三天,有个开饭店的不交保护费,我想去吓唬吓唬他,但吓唬人得有阵仗,我就把他带去了,我想他是个哑巴,搁我身边儿这两天不声不响的挺老实,我得带他去见见世面……那个开饭店的也是个老手,知道我们会来,早预备人了,我们这边就俩,明显要吃亏,我就眼疾手快把一个人给架住了,我拿刀架着他脖子,逼对方交钱,对方不交,好像料定了我们不敢怎么样,说实话,我当时想给他放点儿血,但还没等我动手,哑巴一刀就扎他肚子上了,操他妈那一刀真狠哪,直接豁开了肠子都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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