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吃朕作者:一袭白衣
第19节
巫洛的帐篷里堆满了书,四面墙上都挂着象征着神明的图腾,顶棚上吊着一个抽干了血用腊封好的狼头,双眼挖空,里面放了几块发光的晶石以作照明之用。
巫洛坐在书桌前,把桌子上的竹编书简全都推到一边,把座位下的一张羊皮卷轴抽了出来,在桌面上铺平,四角拿石头垫好了。
羊皮卷铺开后是一个复杂的阵法,笔笔勾连走向连通八达却又给人一种冥冥中通向同一个地方的感觉,巫洛指了指阵法,道:“这就是九星回元阵。”
“这个阵是做什么的?”
“……”巫洛刚抬起手,郁煌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巫洛,说,“师父,你别打我,说好的好好教我的!”
巫洛气得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道:“打个仗回来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是撞坏了脑子吧?要不是你这迷糊样子没变,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大勇的人掉了包!”
郁煌心里一紧,忙说道:“是啊是啊,我撞坏了脑子。”
巫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前一任大巫是在关大将军出生的时候死去的,他预言霸星将至,可却吉中带煞,又赶逢阴月阴日阴时阴刻的大阴之日诞生,须得以血光化解,就拿自己献给了天神,暂时解了关大将军身上的煞。他临终前留下遗言,关大将军会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死去,那一日也正好是阴月阴日阴时阴刻的大阴之日,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关大将军死后会变成凶煞之物,于我大胤不利。”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杀了他?”郁煌问道。
巫洛忙掩了郁煌的嘴,道:“这话你可别乱说。”他四下看了看,见四处都没人才小心翼翼地道,“据说大王派人杀过关大将军,没一次成功的,后来关大将军五岁的时候已经能以一幼童之力战败成年男子,显现出神威,适逢大勇反水,背叛了我们大胤,大王不得不借用关大将军的神威。时至今日,大胤已经离不开关大将军,百姓也对他十分崇拜。关于阴煞的传说也只有我们这些巫觋知道,大王他有心杀关信却根本就没那个能力,所幸关大将军对大王的位子并不感兴趣,大王也就渐渐放了心,反而想在这多事之秋保住大将军的性命。”
他叹了口气,算了算日子,道:“离大将军二十三岁的生辰还有不到七天了啊,这边的九星回元阵都没弄好,实在是头疼啊头疼。”他一顿,又开始拎着郁煌的耳朵说教,“你啊你,你还这么不上进,亏得为师如此信任你,真是叫为师失望。”
郁煌:“……”
“这阵法……”郁煌摸了摸右下角,道,“是残缺的。”
“是啊。”巫洛心疼得要死,摸着缺了的那块跟摸心上人的发丝一样,“要是有这阵法就好了,在七天后的阴时阴刻发动,给大将军把阳气充盈满了,他就能骗过天地,死不了,阴煞之命也就破了。可问题是……唉……”
郁煌看向那张阵法图,也想帮着修复一番,体内释放出来的真气随着阵法脉络图游走,可每到关键时刻就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挡着他,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将阵法彻底补全。
“那这血?”郁煌看见巫洛把装有关宗血液的盒子放在了阵法旁,问道。
“也是发动阵法用的。”巫洛想了想,还是觉着不妥,把盒子又拿起,踩着石凳,将盒子高高地存放在了高处的格子里。
“你先回去吧,我再研究研究这个阵法,真是头疼,唉。”
郁煌一听巫洛要放过自己,连连点头,一溜烟地往外跑。
等出了帐篷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长舒出来,左右有士兵认得他,都纷纷笑道:“二狗子,又被巫洛折磨了吧?”
郁煌尴尬地连连摆手,搔了搔有些发红的脸蛋,不敢多说话,生怕露出破绽。
等到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就开始乱了,一大堆信息都涌入脑海,郁煌想方设法地把他们理顺。
他坐在城墙下的一块石头上,玩着狗尾巴草,心道:“如果采多把我送来了当初关宗还活着的那个朝代,那么关信就很有可能是关宗,关信就是关宗的话,那七天后,关信就会死,关信就会变成关宗……啊啊啊好乱好乱。”他转了个身,趴在石头顶上,跟只趴上石头晒太阳的壁虎一样,两眼空蒙地望向前方,道,“如果我改变这个结局呢?如果关信没死呢?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认识关宗了?不好吧……”
郁煌郁闷地翻了个身,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脸出现在眼前,他瞪了瞪眼,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作了反应,他忙跳了起来,退后几步,站稳了脑子才拎清了。
“关关关关大将军……”
关信淡淡地点了点头,他坐在郁煌刚才趴着的那块石头上,一直看着郁煌。
那眼神……郁煌也说不出来,就是看着你,也没什么深意,就是简单地看着你,可却把他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好像从外到里全都被看透了一样。
郁煌被这焦灼的视线看得脸都红了,他低垂着头怕被关信瞧出什么蛛丝马迹,小声问道:“大将军,有什么事吗?”
关信没有回答郁煌的问题,等到郁煌偷摸抬头看关信的时候,他才听见关信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关信说道:“小山鸡,你混进人群里想要做什么?”
郁煌:“………………”
谁来告诉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68章残阵
郁煌下意识地往后退,关信那张鬼面十分吓人,狰狞着面孔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你吞进肚子里似的。郁煌脑子空白了好久,结果看见关信似乎没有要把他怎么样的意思,就站稳了脚跟,他忐忑地看着关信,想了想,答道:“我看着热闹,来玩玩的。”
关信随意地坐在石头上,双手环胸,看着郁煌,道:“来战场上玩玩?”
“是啊。”郁煌忙点头,关信严肃地道,“如果不是你身上没有邪气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郁煌:“……”
郁煌壮着胆子问道:“怎么大巫跟巫洛他们都没看出我的身份,你一个大将军却看出来了?”
“论起巫术,我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关信随意说着,他伸了个懒腰,跟之前表现的冷厉样子完全不同,现在要平易近人多了,也更有关宗的影子了。
郁煌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一点点挪过去,坐在了关信身边,侧过头看着关宗被鬼面遮挡住了的脸,问道:“关大将军,你信我?”
“嗯。”关信点了点头,道,“妖有妖气,若是心思不纯的邪祟之物身上会有隐藏不住的妖气,而你没有。不过……”他沉思了片刻,道,“城中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早点离去要好。”
“怎么了?”郁煌一听,紧张地问道。
“大王送来的粮草被劫,城中所剩粮食不多,上一次已算是强弩之末,若是大勇再次进攻,恐怕凶多吉少,大勇可不缺敖燎这样的将军。”
“可是不都说你天生神勇吗?”郁煌挣扎着问道。
“我再怎么神勇也不可能与上万大军匹敌,无论人们怎么夸赞我,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是人,总归要死的。说起这点,就不如你们妖逍遥自在,如果修炼得当,也许能长命百岁也说不定。小山鸡,你修练多久了?”
郁煌差点脱口而出好几千年了,临到门口咽回去了,他想了想,选了个保守的数字:“一百多年。”
“也不短了。”关信仰头看着城里灰蒙蒙的天空,连日来的杀伐之气染得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沉闷,关信叹了口气,说,“凡人穷其一生也不过短短几十载,哪有一百多年可活。”
“可是修炼之人也可长命百岁啊。”郁煌道,“若是得以成就大境界还可以飞升仙界,登临天宫,寿命与天比肩。”
“可我只能活到二十三岁。”关信目光灼灼地看着郁煌,那眼神里对生的渴望毫不遮掩,眸子深处甚至带着丝绝境中挣扎不熄的火焰。
郁煌心中一颤,喉头哽咽着问:“这命运破不了吗?”
关信摇了摇头,道:“自从我得知上一任大巫的遗言后就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我勤练巫术也是为了这点,可是……一无所获。”他微微攥紧了拳头,两颊因牙齿用力咬合而鼓起,“我虽不信命却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郁煌眨了眨眼看着关信,上前去摸了摸关信的脸颊,关信一愣,抬头看着郁煌,两人四目交接,一瞬间蔓延出一种异样的气氛,关信稍稍退后一点,伸手弹了下郁煌的脑门,道:“小山鸡,不用同情我。”
郁煌摇了摇头,坚决地说:“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
关信微微一笑,懒洋洋地躺在石头上,若是叫其他人见了他此刻疏懒的样子肯定会十分惊讶,关信道:“你是局外人,这里的一花一草都与你没什么关系,我才愿意跟你讲这么多,你快走吧,免得沾染上了这里的杀气,与你的修炼无益。”
郁煌摇了摇头,握住关信的手腕,冰冷的铠甲划破了他手心的皮肤,郁煌沉声道:“我不走,我要想办法破了你的命格。”
关信又伸手弹了郁煌的脑门,郁煌仍是一脸坚决的样子,他看着关信,握住关信手腕越发收紧,丝毫不在意掌心传来的疼痛,像是做宣誓一般,决然地看着关信。
关信把郁煌拎了起来,道:“好,我盼着你能给我破开命格,只是现在,该吃饭了。”
这明显不信我啊!
郁煌气闷闷地想,他撇了撇嘴,心道,无论如何他都要破了关信的命格,以后……去他妈的以后,他就看得到现在,现在的关宗不想死,他就不会让他死。
两人还没到驻扎的帐篷附近就分道扬镳,郁煌没回去,反而去了巫洛那里,问巫洛要书看,要跟巫洛一起研究阵法,巫洛见郁煌斗志昂扬,大为惊讶,惊奇地摸了郁煌的脑门,道:“傻徒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上进了?”
“师父!”郁煌坚定地看着巫洛,道,“我不想让关大将军死。”
巫洛:“……”
“师父!”郁煌又咬着牙说道,“他要活下去,我要救他。”
巫洛一怔,瞪大了眼睛,眼眶发涩,小老头拉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呜呜呜。”
郁煌:“……”
两人在阵法前一直研究到半夜,点了油灯,腥膻的味道从灯里传了出来,郁煌觉着发闷,对巫洛道:“师父,屋子里味道太重了,我出去透透气。”
“也好。”巫洛道,“这牛油烧起来就是熏人,我也嫌味道大,你出去看看月色怎么样,我们搬了桌子去外头看。”
“好。”
郁煌见外头圆月明亮,又回帐篷里把桌子搬了出来,跟巫洛俩迎着月光继续修补阵法,郁煌这一下午都卡在一个地方,就像他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阵法一样,明明可以破解开,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阻拦着破解不开,一晚上的时间都耗费掉了,他甚至不如巫洛,一点进展都没有。
郁煌闷闷不乐地支着下巴,再一次失败之后,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巫洛却全神贯注地盯着阵法,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连带着桌子也一并打翻了,羊皮纸掉在地上,巫洛兴奋地到处乱跑,他忽然一把抱住郁煌,道:“阵法破了!破了!”
“师父?!”郁煌闻言,也兴奋得不行,他瞪大眼睛任由巫洛抱着他,拥着巫洛,两人蹦蹦跳跳了一阵后才消停。
“师父,你能修补好了?”
“能了能了。”巫洛笑得眼睛谜城一条缝,皱皱巴巴的老脸红扑扑的,他弯腰捡起羊皮纸,往大巫的帐篷走去,“我得尽快告诉大巫去,赶在七天前把东西筹备好了。”
“师父?!”郁煌还想问问巫洛怎么回事,巫洛却理也不理他,往大巫的帐篷走得飞快,郁煌跟在他后头,快要进帐篷的时候被巫洛赶了回去,“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跟过来瞎起哄了,快走快走。”
郁煌:“……”
郁煌郁闷地站在门口,摸了摸被巫洛关门时撞到的鼻尖,一肚子的不服气。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守在门口,夜晚森寒,冷风一吹,身子骨就被吹透了,郁煌蹲在地上,脑海里回忆着阵法的构造,想努力突破瓶颈,可三番两次下来还是无效。
难道是他所学知识匮乏,那一点正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可是吃了长生丹之后,他虽不能说已经恢复到了天帝时的功力,但好歹比巫洛这样的半吊子巫师要好吧?居然巫洛看得出来他看不出来?
郁煌郁闷地拿树枝在地上画着阵法图。
耳边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郁煌动作一顿,敏锐地抬起了头,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煞气,身后随着一道道虚晃而过的影子。
郁煌忙站起来,冲着黑影跟了上去。
那黑影一直往野外奔去,郁煌追到那里却什么气息都没留下,他四下看了看,藏在高处变回山鸡,拔下鸡毛四处飞舞而去,随后变回人形换上了衣服。
落地之后,郁煌差点被什么绊倒,他低头一看,地上落了把木头小剑。
小剑只有他胳膊那么长,短得很,跟小孩子的玩具似的。他疑惑地拿起小剑,看到剑柄上刻着两个复杂的文字。
“什么字啊这是……”
两个古文字郁煌一个也不认得,他尴尬地搔了搔脸,准备第二天拿给巫洛问一问。
结果第二天,巫洛一直没有出现。
郁煌睡醒了去巫洛的帐篷里找他,也不见人,把整个军营翻遍了也没见到巫洛。
问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巫洛去哪儿了,而关信跟大巫又不是那么好见的,关信那边的人不吃郁煌这一套,话都不给通传,而大巫在准备七日后的仪式也不对外见客。
郁煌心里头郁闷得很,感觉他就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整个世界都把他抛弃了。
“巫洛——”郁煌坐在河边郁闷地大喊,“你去哪儿了啊啊————”
回音悠扬,飘荡了回来,郁煌烦躁地将石子踢进了河里。
河底溅出一圈圈的水花,一个人影忽然从河底冒了出来。
郁煌:“…………”
男人赤裸着上身从站在水里,他微微侧过头去,黑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容,在阳光下,脸上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
郁煌这时候才见到叠放在小河对面的一叠铠甲,咽了咽口水,刚要叫出口。
男人戏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山鸡,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郁煌:“…………关关关大将军,我找你有事啊!!!”
☆、第69章关礼
郁煌叫完之后就期待地看着关信,恨不得立马飞到关信身边去,可关信一直没有动作。郁煌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关信居然掉头往河对岸走了。
郁煌忙叫道:“大将军你去哪儿?!”
关信背对着郁煌,胳膊抬起后,结实有力的背肌隆起,他冲郁煌摆了摆手,道:“我得先穿个衣服。”
郁煌:“……”
关信去河对岸穿上盔甲,郁煌在另一侧等着关信,他遥望着关信一点点地穿上了衣服,那十分健美的身体被掩藏在了层层冰冷的盔甲之下。穿好衣服之后关信扣上了鬼面具,他冲郁煌道:“往西边走,那边有桥。”
郁煌点了点头,跟关信一块儿往西边走去。
两人最后再桥面上回合了,关信道:“走吧,边走边说。”
郁煌忙道:“巫洛他是不是把阵法图研究出来了?”
“嗯。”关信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你也知道?”
“知道。”郁煌着急地道,“能不能把阵法的完整图给我看看。”
“不在我手里。”关信道,“阵法图被巫洛带走了,那阵法太过复杂我记不完全,巫洛也是勾勒了一夜才划出来的,我只能依样画葫芦,随便画一个出来。”
郁煌道:“也行啊,你画一个给我看看。”
关信敲了敲郁煌的脑袋,疑惑地问道:“你看阵法图做什么?”
“不做什么……”郁煌讷讷无语,“好奇,我担心巫洛昨晚睡得太晚,弄出什么差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什么差错。”关信道,“我和大巫都检查过了,阵法很对。即便出了差错也不要紧,对我来说最坏的打算就是死,没有什么差错导致的后果会比死亡更可怕。”
郁煌无法反驳,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来否认大巫跟关信的想法,他们看过阵法图,认为是正确的,凭借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就不可能动摇。而且……关信说的没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
可实际上,这世界上存在很多比死亡还可怕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有“生不如死”这个词了。
郁煌决定还是要问个彻底,关信干脆随了他的遗愿,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阵法图,不得不说,关信的记忆力跟在巫术方面的天赋都十分惊人,那复杂的阵法图在他手下很快就勾勒了出来,细节处几乎毫无差别。
关信停了手,他抬起树枝点了点地面,道:“开始画补充部分了。”
关信的手再次动作,勾连前者延伸后者的阵法图被他描绘了出来,郁煌看完后,脑海里轰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可随后弥漫出极大的雾气让他根本无暇去思考炸开的东西是什么。
一瞬间他头疼得要死,在关信完成阵法的瞬间倒在地上,捂着脑子开始打滚。
“疼……头疼……头好疼啊……”郁煌呻吟道,“好疼啊……好疼啊……”
关信眉头一蹙,将郁煌横抱了起来将他送回了城里。
郁煌被带进了关信的帐篷,关信叫来巫医给郁煌治病,巫医看过之后觉着郁煌并无大病,给他开了一碗符水喝了。郁煌被强硬着喂下一碗满是土灰味儿的水后还是不见好转,这一下来得突然,毫无征兆,好像在阻碍着他什么一样。
关信拿出帕子擦了擦郁煌额头上的汗珠,一旁的巫医想上前帮忙却被关信拒绝了,关信对这只小山鸡很有好感,总是无意识地想要去亲近他,这还是他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么多年,被所谓的命运束缚着,他几乎从没放开过自己的感情,总是很压抑着,委屈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可这只小山鸡……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这只小山鸡是个过客,不会彼此影响生活,他才会对小山鸡心软。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心软下去吧。
关信藏在面具下的脸微微一笑,他从巫医手中接过热水盆,放在边上,给郁煌擦了擦脖子上流出来的冷汗。
关信看着郁煌脸上痛苦的表情,回忆道:“难道是那个阵法对他有危害?”
“哥哥!”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关礼甩着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他一把抱住关信的大腿,甜甜地笑道,“哥哥,你在做什么?”
关信把关礼嘴角的米饭粒擦掉,一把抱起关礼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说:“有人生病了,哥哥来看看他。”
“生病了?”关礼侧头看了看郁煌,皱着眉头说:“哥哥,他是谁?为什么睡在你的床上?”
“他是巫洛爷爷的徒弟。”
“那他也不能睡在你的床上!”关礼大声叫道,“哥哥都不跟小礼一块睡了,哥哥让他睡在你的床上,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小礼了?”
“没有。”关信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自从捡到小礼后,小礼就对他充满了依赖感,那时候只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就会哭闹不停,甚至自残,长大了懂事后就好了些,但还是离不开他。所以他才无法,把小礼也一并带到了军中。
关礼哭闹了一会儿后见关信一直没反应,眼睛一红,他忽然从关信腿上跳到床上,伸着爪子往郁煌脸上挠去,关礼从小生活在狼群里,骨子里还保留着狼人孩子的习性,这一爪子抓下去得又快又狠,还好被关信及时握住了手腕。
“小礼!”关信怒道。
“哥哥!”关礼不服气地瞪着关信,被关信那眼神看得整个人顿时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关礼瘪了瘪嘴,见关信真的生气了,忙坐回关信大腿上,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关信,“哥哥,你生气了?小礼错了,你不要生小礼的气好不好?”
“没有。”关信说,他抱起关礼,把他放在地上,跟照顾他的巫仆说,“把他送回帐篷。”
“哥……”关礼委屈地叫了一声关信,关信背过身去,说,“晚上我再去检查你功课。”
关礼难过得低下了头,他忽然把别在背后的羊皮卷抽了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呜哇一声哭喊了出来。
巫仆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关信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很有可能会死,小礼不能依靠他一辈子。
门外有副将找关信有事,关信帮郁煌把被子盖好后就出了房间。
郁煌醒来后,头疼感完全消失了,而且好得像是从来没发作过这么厉害的头疼一样,他坐起来,懵懵地看了看四周,从放置在柜子上的头盔才确定这是关信的帐篷。
郁煌掀开被子站起来四处打量着,他走到墙角边,这里放着一个青铜刀架,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端放在架子之上,郁煌忍不住在刀身上摸了摸,最后将刀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