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的两个朋友,下场可不怎么样。”
朱贵昌憨憨一笑:“成王败寇,愿打服输,这很正常。”
“改日我输了,你岂不是也会冷眼旁观。”
“那是自然。”朱贵昌依旧笑着。
人没脸皮则无敌,顾然也是开了眼界了。
“算了,”顾然翻身上床,扔下一句话,“你这位朋友,我要不起。”
他这般冷言冷语,朱贵昌也不着恼,只挠挠头,叹气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干嘛这么死心眼。”
顾然没出声,一直沉默的卫峥倒是开口了:“你一个人独占了李飞和王云庆的种子包。”
朱贵昌笑笑:“朋友嘛,我这是代为保管。”
“阴险!”卫峥冷飕飕地刺了他一句。
朱贵昌不在意地说道:“至少我没伤人。”
顾然的身体猛然一僵。
卫峥也怔了怔。
朱贵昌似是毫无所觉,只在最后扔了一句:“若是改变主意了,欢迎来做朋友。”
这一夜再无人说话,三人睡到了天明。
顾然睡得不太好,清晨起来就有些迷迷糊糊,但好在他心里挂着事,天一亮就翻身下床,抢先去了沐浴房。
一把冷水洗了脸,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我说兄弟!”朱贵昌在外面跳啊跳的,“都是男人,洗个脸还用锁门?放我进去解解急呗!”
这胖子的心理素质,真是无人能敌。经过昨天那样的事,他今天还真能称兄论弟了。
顾然嘴角抽了抽,收拾好了才开门出来。
朱贵昌拿一双小眼睛在他脸上扫啊扫的,半天才蹦出一句:“你脸上这疤是怎么来的啊。”
顾然一挑眉,旋即回他一句:“愿打服输,被人砍的。”
朱贵昌被他堵得一塞,挠挠头回道:“你瞧着是个和气人,怎么还这么记仇啊。”
“我看你似乎也不急,那我再去冲个凉。”说着顾然就要关门。
朱贵昌是真急,连声道:“哎哎哎,别啊,得罪不起你,再憋下去我就尿裤子里了!”
顾然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会儿还真有点想让这死胖子尿裤子里!
不过时间不多了,第一天上课,他可不想迟到。
出了浴室房,顾然转弯去了小田,教材种已经成熟,两本书歪歪扭扭地挂在了树枝上,这样子不太好看,但顾然却觉得美极了!
育种基础和土壤辨识学,这两本书在外面可是想买都买不到。
此时他终于亲自种出来了,单单是瞧着,心情就愉快不少。
他没再耽搁时间,拿了一把新的小刀开始采集书本。
书本娇弱,生怕刀刃割伤了纸张,所以顾然的动作比往常都要小心翼翼,约莫用了半刻钟,这两本书才被完整的剥离出来。
顾然随手翻了翻,立马兴致昂扬了。
真想赶紧去上课!
他这边充满期待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卫峥却是满脸晦暗。
虽然王云庆和李飞都走了,但田地的结界是设置好的,管事不解除,他们谁都碰不得。
不提吃饭和用具,单单是书本就要愁死人。
族学的课程是自由选课,但因为怕学生们贪多嚼不烂,所以必须按照种子包的课本来有选择的学习。
卫峥没有田地,种不出书本,而没有书本,就意味着他没法去上课。
顾然自己已经解了燃眉之急,有心帮他,于是就说道:“把你的教材种给我,我帮你把书本种出来。”
虽然他没法将田地给他用,但帮他将书本种出来还是不难的。
卫峥面上一喜,赶紧说道:“谢谢你!”
顾然接过种子,播种完毕后,才说道:“虽然今天是收获不了了,但明天的课程应该不会耽误。”
顾然说这话,卫峥却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定声道:“顾然,我把我的源种和星种给你吧!”
顾然眉头一皱,快速回道:“没必要,你自己留着,虽然这一个月你没法种植了,但还有下个月。”
“是啊……”路过的朱贵昌晃悠悠地说着,“顾然帮你报了仇,你可别再害他。”
第17章第十七章一念之间
朱贵昌的话一出,卫峥面上微变,他立马反驳道:“我没有要害他,我没那么狼心狗肺!”
“嘴上说着没有,但做的事可不是这样。”朱贵昌走过来,看了看顾然,继续说道,“你没有登记田地,这事根本瞒不住,不出意外,你今天一出院子,就会被人哄抢,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把种子给顾然。”卫峥的嗓音天生明脆,稍微上扬之后,更是多添了几分亮色,本该是满腔恨意的音调却也像金玉相撞般好听,“与其被那些豺狼野兽抢走,我甘愿交给顾然,这又有什么错!”
“没错?呵呵。”朱贵昌笑得那叫一个讽刺,“说实话,要不是怕你牵连了我,我也懒得说这几句。”
卫峥扬头瞪着他。
朱贵昌一反之前的憨厚神态,正经道:“小院内斗只是开始,等到今天一出门,各个小院里没有田地的学生名单就会四散出去,源种和星种有多重要,大家都清楚,想要快速进阶,这就是捷径中的捷径。你势必守不住自己的种子,但你把它们给顾然,顾然就守得住?没有学习种植手法贸然种植源种就是在作死,顾然身揣双份种子,还孤身一人,其他小院的人会按捺得住?你口口声声的说着没害人,但很多时候无心之举比有意为之还要可恨,你懂吗!”
这一番疾言厉色之下,卫峥虽扬着头倔着劲,但气势上终究是输了一大截。
“我且告诉你,你给顾然,我是不管的,但你身上没了源种,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们拿走了,我朱贵昌不爱得罪人,但也不想去白受罪!”
卫峥不甘心,强声回道:“你怕什么?你身上拿着三份种子呢,你岂不是……”
“谁知道?谁会信?”朱贵昌冷笑一声,“王云庆和李飞只是去了医馆和刑事堂,又不是死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把种子留下?”
一句话让卫峥哑然。
的确,在别人眼里,朱贵昌只是个小跟班,谁能想到他竟有本事敛获了其他二人的种子包。
顾然听到这里又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只是微微一叹,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失望是基于期望才会有的情绪,起先就没期望过,自然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卫峥却是有些着急了:“顾然,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真的没有……”
“你只告诉我,”顾然平静地看向他,“你给我源种和星种,是不是想让我护着你。”
这才是一语戳到了重心上,卫峥面色微白,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散尽了。
无需多说,各人都心里明了。
顾然又说道:“没事,你没错。想自保很正常,但很可惜,我帮不了你。”
卫峥低着头,手指不正常的蜷缩着,似是紧张又像是恐惧,半响,这个单薄的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真的没想到。”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都还是半大少年。
可他们却要开始面对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
早吗,不早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有适应下来,才能继续向前走。
顾然没多说,拍了拍卫峥的肩膀,转身出门。
卫峥的身体微僵,半响从重重的鼻音中带出一句话:“顾然,谢谢你。”
顾然脚下没停,抬步离开。
朱贵昌跟了上去,要出门了,他又换上那副憨然之态:“我说……顾然,咱们交个朋友呗。”
“不!”伤疤少年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朱贵昌丝毫不恼,依旧是那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卫峥抬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冷凉冷凉的。
其实他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他错过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出来,也许顾然会帮他……
可是他选择了算计。
顾然身后跟着一个朱贵昌,说来也是巧了,这死胖子竟然和他选了一样的课程,这下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从少青峰到书院峰有两条路,一条是悬崖栈道,陡峻异常,但是路程短,来回只要一刻钟。第二条路则是普普通通的山道,从少青峰下去,再爬上书院峰,别看这两个山头是紧紧相邻,但这山却不是普通的山,占地极大极广,真要走起来,从北走到南得用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
所以说走山道上课,哪怕脚程再快,也至少得半个时辰。
但顾然和朱贵昌都默契的选择了山道,这路不好走,既远又累,可是胜在一点,就是安全。
对于他们这些新入学的小羊羔,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了。
的确,有刑事堂在,族学内不准同窗相残,但若是在栈道上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自认倒霉了。
走山道就顺畅得多,顾然虽然生的身板纤细,但因为打小就跟着母亲上山下地,所以体质额外好,体力也足,走了一大半路,依旧气息均匀,面色不改。
再看朱贵昌,却是满头大汗,一身肥肉恨不得甩出水来。
“顾然,你这人瞧着老实,可心眼是真坏啊。”
顾然不理他。
“你明知道我肉多体重走不快,而故意挑难走的路,还走得这么快,真是要累死我啊。”
顾然走在前头,回他一句:“你不跟着我不就行了。”
朱贵昌被堵的语塞,但紧接着他就没脸没皮地说道:“所以说你心眼坏啊,明知道我非跟着你不可。”
顾然也是无语了。
人至贱则无敌,卫峥就是面皮太薄。
别看之前朱贵昌说的一套又一套,可这货盘算的又何尝不是找个垫背的?
他们小院五个人,走了两个,还有卫峥这个万万不能选的超大号靶子,朱贵昌只身一人,就只能赖着顾然了。
他俩人只要走在一起,别看顾然死咬着牙不和他做朋友,但在别人眼里,这两人就是一伙的了。
如今这形势下,大家都还不明白彼此实力,要抢种子也是找落单的,基本不会去突袭双人组。
顾然其实也想找个结伴而行的,但却绝对不是朱贵昌。
这死胖子一脸憨态,但内核就是个鬼精,真和他走近了,怕是分分钟要被他卖了。
所以哪怕顾然知道独自一人不安全,但也打死不选朱贵昌。
太阳彻底从半山腰爬上来,顾然和朱贵昌也到了书院峰。
他们起的早,走得也不慢,但来到书院峰,也被眼前的熙攘的人群给震了震。
人真多啊!
有同他们一般懵懵懂懂的新生,而更多的却是三两成群结伴而行的高级院生。
书院峰的山前有一个大门,盘龙绕凤,华丽非凡,正中一道大匾,上书‘学而问道’。
其气势震天,磅礴若海,身立门下,似是都能感触到那慑人之威。
公孙氏不愧为传承千年的大世族,厚重底蕴,容纳山河,绝不容人小觑。
顾然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敬畏之情,举步向前,看见那数不清的高楼院落,心生向往。
在这里他能学到知识,能提升自己,能向上向前走的更远。
进而……看的更多!
他只居于庭院,而外面,却广袤到难以想象。
在少青峰积压的沉闷和抑郁,似也随着这一步步向前而烟消云散了。
大道之上,风景无限,哪怕艰辛,但总归会得有所偿。
只拘泥于方寸之间,计较得失,才是真正忘了根本。
心底畅然,顾然的步子也轻快许多。
书院峰上很是宽敞,放眼一看,其规模竟不亚于富饶的罗庆城。
宽街大道,屋舍临立,本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书院,却不成想这里别具一天,自成世界。
顾然和朱贵昌踏进山门,走在道上,迎面就看见一个高耸的精致木墙,他们走去一看,却是一份简略的概括图。
书院峰分区明确,有授课堂,族学内部的交易区,以及发布任务的试炼堂,还有学生切磋的竞事堂和掌管杂务的执事堂。
顾然对交易区和试炼堂颇有些兴趣,但现在想这些还没用,赶紧去上课才是正理。
根据提示,两人疾步去了授课堂,又根据另一个指示板找到了育种基础学的堂屋,进去一看,又被震了震。
人……是真多!
他们来的算早了,但这屋里竟已经挤了近百人了。
而且还在不断地向里涌。
顾然和朱贵昌赶紧找个地方坐下,虽然离着正前方的高台略远,但因为在正中央,视野倒是不错。
之后又是一刻钟功夫,陆陆续续又来了近百人,这堂屋足足挤下二百多人才总算停了下来。
过了没多会儿,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走进来,他定定地站在高台之上,冷清的眉眼一扬,凉声道:“人不少啊,但愿一个月后,还能剩下一半。”
他这话说的随心,在场的学生却是纷纷一愣,满脸讶异。
顾然和朱贵昌也一脸惊讶,不过他们惊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这位夫子相貌。
淡眉清眼,凉声凉语,虽换了一身衣裳,但那事不关己作死活该的气度却是半点不改的。
这可不就是他们的引导管事——孙远之吗?
第18章第十八章这不公平
管事又是夫子?
到底是管事太牛叉还是夫子太……
咳咳……顾然是见识过孙远之的能力的,所以赶紧收起了这个糟糕的念头。
孙远之手里拿着书本,随手翻了翻,慢悠悠地说道:“想来有不少人是见过我的,不用疑惑,我虽然教你们这堂课,但也只是暂时的,算不得师承,勉强能说是给你们启蒙,你们可以称呼我孙管事,也可以叫我孙师兄,都行。”
别看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在这宽大的堂屋里,却能让二百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是有些功力的。
因他样貌年轻,看起来又挺随和,前面有学生好奇地问道:“师兄,您方才说一个月后能留下一半是什么意思啊?”
他一问,几乎满屋子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凝听着。
孙远之轻轻一笑,拿一双细长眼睛扫了扫他们,才低声道:“入学开课后,每七日一次小考,每月底是中庭开放日,所有院生皆可进入,但小考一次都没合格的只能在其中停留四个时辰,合格一次的可停留十二个时辰,两次为三十六时辰,三次为七十二时辰,四次全部合格的话可以停留三天两夜。”
有懂的学生一听都兴奋道:“这中庭可是位于紫涯后山的灵地?”
“对,就在书院峰西北角,每月月底有掌事会为你们打开禁制。”
“听说那里面有大量的星种和灵田?”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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