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跟在褚慕卿身后,褚慕卿还没说话,叶青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隔着木栅栏道:“公子,你过的可还好?”
韩子箫实在不想答过得好不好的问题,勉强地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没什么不好的。”
褚慕卿示意身后的狱卒开门,门开了后,手上提着食盒的叶青第一个跑进去,“公子,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你快来吃一点。”
韩子箫看了一眼门口的褚慕卿,叶青已经蹲下,打开食盒把吃的和喝的都摆了出来,一盘烧鸡,一盘红烧狮子头,还有一盘是红烧肉,外加一盅滋补的炖汤。
韩子箫也不嫌脏席地坐下,叶青递了一双筷子,韩子箫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吃了两天牢里头的饭,再吃王府里的厨子做的饭菜,只觉真是世间美味。
叶青从汤盅里倒了一碗汤递给他,“公子,先喝点汤润润。”
韩子箫放下筷子,接过汤碗喝了一口,下意识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褚慕卿,心里百味陈杂。
叶青见到韩子箫后根本顾不得身后还有褚慕卿在,指着那一盘红烧狮子头道:“公子,这个狮子头做的很好吃,你多吃点。”
韩子箫点了点头,“嗯。”随即问:“你饿不饿,要不也一块吃点?”
叶青摇头,“不饿,我都是吃饱了才过来的,公子,你吃。”
韩子箫的余光下意识又扫过那边的褚慕卿,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吃着叶青带过来的饭菜。
☆、第54章牢狱之灾2
韩子箫吃到一半,褚慕卿总算有了动静,对叶青道:“你且在外头等,本王来陪他。”
叶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占着位置,忙起身应了一声,“是。”扭过头对韩子箫道:“公子,我先出去,你多吃一点。”
“我知道了。”韩子箫回道。
叶青出去后,韩子箫低头扒饭,褚慕卿就要席地而坐,韩子箫忙抬起头,“先别坐。”
褚慕卿动作一僵,韩子箫忙放下饭碗,走到墙边把那一张破席子搬过来,铺在褚慕卿身后,道:“地上脏,王爷坐草席上。”
褚慕卿顿了顿,在草席上坐下。韩子箫坐回原位,依旧低头吃着饭。
“为何不敢看本王?”褚慕卿问。
韩子箫低着头,“下官没脸见王爷。”
“怎会没脸见。”
韩子箫低声道:“下官行贿,给王爷丢了脸,心里头内疚。”
褚慕卿淡然,“但本王并未觉着丢脸。”
韩子箫心里一暖,入狱之后也只有这句话能让他真正感到安慰。褚慕卿道:“你行贿虽有罪,但是入朝为官后并未贪污行贿,反而破刑部贪污案有功,本王会给你争取减轻刑罚。”
“多谢王爷。”
褚慕卿打开食盒的最底层,里头放了几本书,“本王挑了几本书,你要是闷了,便看看。”
“恩恩。”韩子箫扒了几口饭,再吃了几块红烧肉,想起一件事,道:“王爷,下官有一事相求。”
“何事?”
“下官入狱之事,不想让苏州的爹娘知道,虽然迟早会暴露,但瞒得一时是一时,爹娘为下官操心了二十载,下官不愿让他们再为我担心。”
褚慕卿回道:“此事还没传出去,短时间内不会传到他们耳里。”
韩子箫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当初行贿并非他一手操办,乃是韩云殷派人打点的。若他不担下罪状,那韩家上下都要遭殃。
韩子箫一下子吃了两碗饭,菜剩下一半,褚慕卿道:“再多吃一点肉。”
韩子箫摇了摇头,“不吃了,饱了。”
韩子箫将食盒的隔层一层一层叠好,褚慕卿握住他的手,他动作极快地缩了回去。褚慕卿一怔,韩子箫道:“下官的手脏,别污了王爷的手。”
褚慕卿再伸手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过来,“坐过来。”
“下官身上一身霉味,还是别……”
“本王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褚慕卿打断他道。
韩子箫被他牵着坐了过去,褚慕卿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身上。韩子箫在牢里呆了两天,身上确实沾染了霉气,但褚慕卿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韩子箫想,这一辈子他最对不住的也就是褚慕卿了。当初接近他不过是想帮助皇帝除去他的势力,做过许多伤他的事,如今他落魄,他却丝毫不嫌弃。
褚慕卿坐在草席上,静静地半搂着韩子箫将近一刻钟。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别的动作都没有。
褚慕卿走后,韩子箫端起剩下的烧鸡递给了隔壁的徐晃。徐晃啃着鸡腿,看着韩子箫道:“我没记错的话,方才来的那个是摄政王吧?”
韩子箫点头,“正是。”
“哟,你小子不错啊,连摄政王都钓到手了。”
韩子箫哭笑不得,“其实我一点也配不上他,是他错爱罢了。”
“这世上的情爱有时本就不由己,哪有错爱的说法。”徐晃把鸡腿骨头都嚼了个干净,舔了舔手指,道:“不过啊,说句实在话,你人在牢里,他在外头,长此以往,情啊爱啊十分容易就淡了。”
韩子箫点头,“我明白。”
“不过你也别太伤感,既然进来了这里,也早该有心理准备,自己的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一半,万不可再耽误了别人的一辈子。”徐晃感慨道。
韩子箫靠坐在墙边,对于徐晃的话,他颇为赞同。自己在牢里待个十年八年,出去后也就而立之年了。褚慕卿比他大六岁,十年之后,也已将近不惑之年。
不过,也许十年之后,褚慕卿早已有几名妻妾,外加三两个小世子。
过了不久,几名狱卒抱着棉被草席开了锁进来,那张破烂的草席换上了一张新的,被褥也换上了新的,跟在最后的狱卒端着一盆水进来。
“这是……”
带头的狱卒道:“这是王爷吩咐的。”
韩子箫看着狱卒手上的被褥,其实不必问也知道是他吩咐的。韩子箫就着那盆水洗了把脸,从身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当做帕子擦了擦身子。
待送东西进来的狱卒走后,隔壁的徐晃指着韩子箫的那张旧草席和旧被褥,“韩兄弟,左右那旧的你也不用了,倒不如便宜我一下。”
徐晃里头的被褥和草席还不如他这边的旧的,韩子箫把旧的都从栅栏缝里塞了过去,徐晃嘿嘿地笑了笑,“谢了。”
韩子箫心里佩服徐晃能随时笑出来,“徐兄身陷囹圄,还能如此乐观,韩某实在叹服。”
徐晃在牢里头整理着自己的床铺,“实不相瞒,我刚进来那会,死的心都有了,但想了想,在哪都是过日子,于是久而久之也就看透了。”
韩子箫坐在新的草席上,“这么想倒也没甚不好。”
晚饭时,饭菜比昨日好了许多,想必也是褚慕卿吩咐的。中午那餐吃得很饱,韩子箫便将自己的饭菜分了徐晃一半。
在天牢里的日子度日如年,好在有褚慕卿带来的几本书,闲暇时读一读书,便又觉着时间快了。偶尔与隔壁的徐晃闲聊几句,一天也就这么过了。
晚上天牢里头漆黑一片,狱卒早早把烛火熄了,大抵是为了节省灯油钱。韩子箫躺在被子里,想着自己未来十年日日都要这样度过,心痛也不甘心。
范府。
林满旭住在范府的地下室已有好些天,范有诚待他不薄,好酒好肉地招待着。林满旭还有些不满,虽然这里好酒好肉,但一天到晚连太阳都见不着,心情也是十分郁闷。
地下室的机关被触动,石门缓缓打开,范有诚从外头进来。林满旭忙笑着迎接,“下官见过大人。”
范有诚瞥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头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日子舒坦是舒坦,但每天就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也委实闷得紧。”
范有诚眯起眼,“怎么,你还想出去四处逛?”
林满旭被范有诚这么一看,心里发毛,“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觉着,如今韩子箫入了狱,外头的风声也没有那么紧,下官去地面上透透气,总该还是可以的。”
范有诚道:“韩子箫虽然入狱,但刑部的人还在追查,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范有诚这人就是太过谨慎,林满旭落得这个境地,如今也只能听他的,“大人,那下官何时能出去?”
“林大人何必着急,你要知道,你在本官这里大鱼大肉,可比韩子箫在天牢里吃剩菜残羹过得舒坦。”
林满旭奉承地笑了笑,“大人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本官记得你当初说过,你安排了人握着你我的罪状,如今韩子箫已经入狱,你该不会对本官还有所防范?”
林满旭脸上的笑意不变,“大人放心,只要下官还活着,那人便不会做出对大人不利的事。”
范有诚脸色阴沉,用余光斜了林满旭一眼,“看来你是想一辈子都用这个来要挟本官。”
“怎敢,待风声松了,下官远走他乡,自然会把证据销毁。”
“那林大人在远走他乡之前,还是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这,免得出了意外怪罪在本官头上。”范有诚轻哼一声便出了去。
“多谢大人提点。”林满旭对着他的背影拱了拱手道。
隔了两天,叶青提着食盒过来天牢探韩子箫,但褚慕卿并没有来。
叶青道:“王爷他在皇上面前为公子求情,说是你破案有功,应当减轻刑罚,但是国舅爷一口咬定王爷是为了私心包庇,还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王爷假公济私。”
“你怎么晓得这些事?”韩子箫问。
“是秦霄秦大人说的。”
韩子箫脸色沉重,范有诚此举分明就是要借口打压褚慕卿。按照范有诚的脾性,这一次抓住褚慕卿的软肋,必定还会变本加厉。
韩子箫再问:“你还知道什么?”
“王爷这些天回到府上后极少说话,饭菜也吃得少,我想他可能是心里记挂着公子。”
褚慕卿那人喜怒哀乐少有溢于言表,所以素日里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韩子箫脸上极为苦涩,“我哪值得他记挂。”
叶青道:“公子,你别这么说。”
“不是么,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便没做过一件对他好的事,伤他的事倒是做过无数。”韩子箫唇边勾起一抹志超的笑,“他心里还有我,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我暗地里做了多少伤他害他的事,要是他知道了,或许就会恨我。”
叶青摇了摇头,“不会,我看出来了,王爷是喜欢你的。今天我能进来探你,全靠王爷给我的令牌。”
韩子箫看了看叶青,不语。褚慕卿喜欢他,但并不代表知道真相后不会由爱转恨。
☆、第55章坦白
皇宫。
自韩子箫入狱,褚瑞宏曾不止一次起了冲动要去天牢,但想到韩子箫为了褚慕卿背叛了自己,便又放弃了。
韩子箫是他最知心的朋友,曾经无话不说,亲密无间。他以为这份情谊能维持一辈子,所以收起了自己对他的爱慕,允许他成家立业,但并没有想到韩子箫最后为了褚慕卿而背叛他。可气、可恨,气他的背叛,恨他爱上了别人。
正好范有诚来御书房面圣,褚瑞宏问:“舅舅,你说朕该不该去天牢探他?”
范有诚沉吟片刻,道:“臣觉着,不该。”
“为何不该?”
“一则天牢阴气太重,皇上要是去了伤龙体。二则,韩子箫的心已经偏向了摄政王,皇上要是见了他只会心烦,倒不如不见。”范有诚道。
褚瑞宏若有所思,良久不出声。
范有诚善于察言观色,道:“不过,若是皇上想见,去一趟也无妨。”
“不必了,舅舅说得对,他的心早已经不在朕这里,如今看到他,朕只会心烦。”
范有诚勾起唇角。
殿外太监来报,摄政王求见,褚瑞宏道:“传。”
褚慕卿进来后睨了范有诚一眼,才拱手行了礼,褚瑞宏道了一声不必多礼,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皇叔为何事而来。”
褚瑞宏还以为褚慕卿是来替韩子箫求情的,没想到褚慕卿说得是政事,“朝中御史中丞一职暂缺,不知皇上可想好擢升哪一位官员?”
原本有两位御史中丞,刘庆和已不在人世,韩子箫身在囹圄,如今御史中丞一职空着,褚瑞宏道:“朕也在物色人选,待物色好了,自会下旨。”
褚慕卿道:“臣有一人选想要举荐。”
“谁?”
“大理寺左寺丞贺阳源近年来侦破不少奇案,多智多谋且为人公正耿直,任御史中丞一职再适合不过。”
褚瑞宏看向范有诚,问:“范爱卿意下如何?”
范有诚道:“臣以为不妥,臣没记错的话,贺阳源半年前才被擢升为大理寺左寺丞,如今又再升为御史中丞,朝中其他官员必定有异议。”
褚慕卿道:“贤能者升官加爵乃是情理之中,若是有官员私下里抱怨,那也只得是怪自己无能。”
“朝中臣子大多数为朝廷尽心尽力,只是王爷并未看到罢了。”
褚瑞宏与范有诚一搭一唱,“范爱卿说得对,朝中许多官员都在为朝廷鞠躬尽瘁,只是没能引起皇叔注意。所以,御史中丞一职的空缺还有待考虑,否则失了公正,难免会让其他官员的不满。”
“臣不过是向皇上举荐,若是皇上觉着不妥,另安排人便是。”褚慕卿道。
褚慕卿从皇宫回到府上,看着时辰快到黄昏,便提着一早吩咐厨房做的菜,在书架子上抽了几本圣贤书放进食盒最底层,带着叶青便去了天牢。
韩子箫见到褚慕卿那一刻心里是欣喜的,但掩不住的还有心虚内疚的,自己干过那么多的混账事,哪值得褚慕卿对他好。
褚慕卿与他一块坐在那张新的草席上,把带过来的饭菜一碟一碟地摆出来。韩子箫道:“王爷不需要待我这么好,我实在不值得王爷这么做。”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与本王成亲将近半年,早就不止百日恩。”
褚慕卿的这番话让韩子箫很是愧疚,“我有一事想求王爷。”
“说。”
“如今我身陷囹圄,三年五载出不去,所以,我想请王爷废去我王妃头衔。”
褚慕卿摆弄食盒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半响,韩子箫继续道:“王爷年岁不小,该娶一名女子作为王妃,一来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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