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贺鸣站起身,微微仰头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贺鸣,对方大大方方任他看,甚至转了个圈让他看得更清楚。
在A大遇见分别多年的儿时玩伴,江遥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是宁鸣,不对,你改姓了……”他想起往事,小心翼翼地问,“是跟了阿姨的姓吗?”
贺鸣颔首,笑了下,“我爸妈离婚后,我跟了我妈,她给我改了姓。”
江遥咬了下唇,无意识地看向贺鸣裸露在外的双臂,还好没有再在白皙的皮肉上看见淤青与伤痕,但贺鸣的手臂内侧有块烫伤,那是被烟头熨出来的,现在还留了个很浅的疤。
贺鸣顺着江遥的视线,手臂微动,像是遮丑似的,悄然将疤痕藏起来了。
江遥连忙收回眼神,说,“那天在军训,你已经认出我了吗?”
说到这个,贺鸣神色微黯,“是啊,我一眼就知道是你。”
江遥跟贺鸣小学四年级以后就没再见过面,阔别九年,贺鸣的容貌变化太大,他认不出也是寻常,但他还是感到很愧疚,毕竟贺鸣不止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两人甚至还有过谈话,他却没能把对方认出来。
江遥饱含歉意,张了张唇,贺鸣却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能再见到你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对方言语中的珍视让江遥不由得感动,就仿若无论时隔多少年,他都是贺鸣最为看重的朋友,虽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贺鸣除了他好似也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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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跟贺鸣是小学同班同学,小一小二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也忘记有没有跟贺鸣说过话,但是三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江遥记忆深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与贺鸣渐渐有了往来。
江遥读小学的时候性格不太灵敏,很容易害羞,跟人说几句话都会磕巴,在号称全年级最活泼的班级里虽不至于被排斥,不过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小伙伴玩的时候会顺口叫上他,但有没有他都没什么区别,即使去了也是镶边的角色。
从江遥记事起,他似乎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习惯了之后就很难做出改变。
江遥的烦恼顶多是被忽略,而贺鸣的处境要糟糕得多。
三年级的贺鸣就已经长得很出众了,巴掌脸,白皮肤,清秀的眉眼和精致的挺鼻,但那会子他五官没长开,又因为发育迟缓,白白瘦瘦的身躯裹在不分性别的校服里,乍一看会以为是个留短头发的漂亮小姑娘。
而跟他外表一样惹人注意的是他的家庭。
所有人都知道贺鸣有个爱喝酒会打人的父亲。
教育告诉每个人不能区别对待同学,可对于十岁的小孩子来说,带伤上学的贺鸣是不同的——有时候贺鸣的眼睛会高高肿起、有时候是破了皮的嘴角、有时候是青青绿绿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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