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不知,乃是常理,因为此事被人为地从书面上抹去了,而当时担任起居注官的,就是我江家人,”没等瑶姬发问,江泳又道,“隐太子,想必圣人听说过。”
这个瑶姬确实知晓,隐太子是瑶姬的曾祖父孝宗嫡长子,光宗同母兄,史载三十五岁上时因病而亡,其后不过数天,孝宗便在悲恸之下驾崩,传位于第三子,也就是光宗。
听江泳提起此人,瑶姬的心中忽然生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她不希望事情是她想象的那样,偏偏就是如此——隐太子,是萧煜的父亲。
而隐太子也并非因病而亡,他死于一场宫廷政变,正是庚辰之变。就在政变中,隐太子身亡,东宫所有人全部被处死,包括太子妃和隐太子的六个女儿。在那场残酷的变乱中,唯有年仅五岁的萧煜活了下来。
他被剥夺了自己的名姓,改叫萧煜,连玉碟上的父母宗籍都被改掉,由隐太子的第七子变成了光宗一个早逝的异母弟的儿子。而有关隐太子的痕迹被完全抹去,只留下了寥寥几句虚假的记载。
“这些事自然不是仅凭光宗皇帝就能做到的,”江泳声音平静,“当时带兵冲入东宫的,就是窦庆。”
而萧煜对窦庆衔恨十余年,却从未表现出来。直到宁宗驾崩,萧煜辅政,他在逐步掌控朝政后,才开始对窦庆展开报复,并最终将窦氏一门彻底打垮,恐怕窦庆至死都不曾瞑目。
“摄政王,是个心机深沉,又隐忍到可怕的人。”
一个人,能自污声名长达十四年,又花费更长的时间筹谋复仇之计,其城府之深,手段之狠,可见一斑。除了江泳,再没有其他人看出窦氏之衰是萧煜在复仇,都以为他只是借窦氏打压世家——连知晓庚辰之变的张靖安都没有察觉。
而江氏,就是第二个窦氏。
“我们江氏负责替光宗皇帝扫清了所有不利于他的记录,可以说,光宗皇帝之所以政变成功,最大的原因就是有江氏支持。”
江氏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隐太子是个对世家的强硬派,他很早就被立为储君,一直被孝宗寄予厚望,所以在朝臣中也极有地位。江泳预见到一旦隐太子继位,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恐怕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家南望江氏,加之他看出了光宗皇帝的野心,所以二人一拍即合。况且光宗皇帝有这样大一个把柄在他手中,继位后便不敢对世家出手。
只是江泳没有想到,光宗只在皇位上待了半年就暴卒身亡,而他的儿子宁宗却是个和隐太子如出一辙的强硬派。大概冥冥中自有轮回,江氏挣扎至今,为此不惜挑动皇室兄弟阋墙,污蔑当朝宰相通敌叛国,最后更是明晃晃地露出了谋反的爪牙,可他们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圣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这些,并非是要挑拨圣人和摄政王,而是希望圣人明白,摄政王的野心,绝不仅止于此。”
“不,与其说是野心,不如说是他的报复。他被光宗皇帝剥夺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能认,他隐忍至今,难道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地活着?他要报仇,先是我们这些参与过庚辰之变的世家,然后……就是光宗皇帝的后嗣。”
“如今朝中大半势力都被他掌控,世家虽与他有隙,可因着之前的变乱,已是废了大半了。定国、神武、靖远,三军中有两军皆在其手,御林、虎贲、金吾,虽有御林忠于圣人,也不过杯水车薪。圣人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摄政王还没有逼宫,将之召进宫中,一举斩杀。”说到最后,江泳言辞恳切,跪伏于地,“罪臣字字皆出于心,绝无一字虚言!”
瑶姬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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