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平妻
沈砚归因着私情误了点卯后,被圣人好一顿耳提面命,很是忙碌了一阵子。
每日不到拂晓,便已去了官署。月牙高挂时,尚在宫中相商要务。
曲小九已是多日未曾见过他一面。
这日枝头的鸟儿叽喳叫着,院外似乎传来几声争执,一下子打破了这处的寂静。
曲小九蹙着眉,缓缓放下手中的游记,足腕上的金锁轻晃着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不多时,外头的争执声便由远及近,被锁上的房门猛地被人一把推开。
耀眼的日光从门口落进来,一下子刺在曲小九瓷白的小脸上,她不适地眨了眨眼,微别过头,眯着眸子打眼细瞧屋外闯入的不速之客。
争执的妇人拧着眉,不屑地讥笑道:“老夫人听人说少爷金屋藏娇,不知哪来的骚狐狸缠上了少爷,特命老奴前来探探。”
“可这管家偏生说屋内没人,里头都是少爷贵重的东西,便是这响铃,管家还糊弄我说许是进了野猫。”
妇人步步逼近,手中还捏着帕子虚晃了晃。虽是一口一个老奴,一双眼倒是利索地将这个屋子都打量了个干净。
她放在曲小九身上的目光,更是明晃晃地写着鄙夷。
“老奴想着既是少爷贵重的物什,怎能由个野猫在里头撒野,便贸贸然闯了进来,怎奈没想到竟是曲姑娘藏在此处。”
“老奴多有得罪,还望曲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万不能将老奴给送进牢里去。老奴这一把老骨头了,可担不起那罪。”
曲小九轻笑了笑,复又拿起手中的游记,任由那妇人说道。自她还是沈砚归妾侍时,这老妇人便没少欺她。
老妇人定性极好,被她冷脸,也未有不满,将房门关上后,兀自捏着帕子坐在离曲小九不远的一处圈椅上。
她抿了一口刚倒的茶,老脸微皱着,叹了口气道:“这屋内既是曲姑娘,老奴便也省了事。”
“老夫人说从前不知曲姑娘是个落了难的官家小姐,以为曲姑娘自幼便是教坊中的风尘女子。”
曲小九身子一僵,最是听不得的二字,由着那老妇人口中说出,似是一把利刃毫不犹豫地抵在她心口,一刀剜下她心尖的肉。
“曲姑娘姿容秀丽,体态端庄,旁得大家闺秀自是比不得曲姑娘半分。若非曲姑娘遭逢家变,怕是连我们沈府都不敢高攀,区区一个正妻之位都是委屈了曲姑娘……”
老妇人倏地转了话头捧高着曲小九。
曲小九呼吸一滞,微抿着唇,一双眸子如何也看不进游记上的字半分。
“少爷偏宠着曲姑娘,老夫人自然也不是那些个喜爱作贱小娘子,棒打鸳鸯的蛮婆子,本该是松了口要将正妻的位子许给曲姑娘的,只是曲姑娘这名声怕是……”
老妇人话口一顿,转而又道:“老夫人权衡再三,便说若不然许个平妻的位子给曲姑娘,再择个家世相当的大家闺秀替曲姑娘操持府中事务,不知曲姑娘意下如何?”
曲小九镇定自若的抬眸,扫向那悠哉吃着茶的老妇人,浑然未觉自己的指尖已经深陷进了掌心。
老妇人十分坦荡的同她对视,眸子里却无半分恭敬可言,这一番明捧暗讽,不过是来训诫她休想夺去沈府的大权,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妾侍罢了。
曲小九莞尔一笑,将游记随意放在身侧,弯着身穿上鞋袜,晃着足腕上的金锁,步步靠近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