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之前,他哪怕输给过方贵一次,心里也不如何怕他,但刚才在深山之中,自己却一招之间,便被他伤了,尤其是看到了连魏江龙与齐远图都不是他的对手,心里已经有方贵的实力完全看不透了,这时候见方贵神色阴冷,似乎真对自己动了杀机的模样,不由一股子寒气盘踞心间,连话也不敢说了。
“够了!”
而在这时,陆道允也已从方贵的话里,听出了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又见他似乎真的对赵虹动了杀机,便也终于按耐不住,冷声道:“流匪藏宝于此,东来宗又如何能脱了干系?”
方贵立时回嘴:“流匪还藏在了朝国呢,那朝国仙门是不是都得打发一遍?”
陆道允登时大怒,狠狠看向了方贵,而方贵也直面着他,一点服输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得场间气氛有些肃杀,忽然间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我儿子!”
“什么?”
周围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老宗主脸上。
刚才一直在盯着那眼前的烛火,像是入定了一般的老修,在这时候,像是忽然惊醒了,他的脸上,也终于不再是那种呆滞之色,而像是升起了些许悲意,惨然笑了笑,又道:“你们说的那个流匪,他是我的儿子,想必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吧……”
“宗主……”
一听得此言,周围几位执事,顿时瘫倒在了地上,满面绝望。
而赵虹则是面露喜色,得意的向方贵看了过来,不过一见方贵脸色不善,心里登时打了个突,又急忙躲了开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而陆道允则是目光一凝,冷冷看着那老宗主,道:“你终于承认和流匪有勾结了?”
“他是我儿子,我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老宗主缓缓转头,向着陆道允看了过来,声音里像是没有丝毫感情,只有疑问:“但你们说他是流匪,我却并不认同,吾族世代生于北域,凭什么尊府西开放,灵脉便要被你们霸占去,我们只是想拿回一些来,便成了你们口中罪大恶极的流匪?”
“嗯?”
陆道允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一时之间,更不知该怎么答。
“尤其是你们这些人……”
老宗主目光缓缓从陆道允、赵虹、齐远图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扫过了方贵,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们都是北域人吧,幽幽数万载之前,北域尚是一片荒蛮之地,只有妖魔,并无人迹,于是便有一批人,从东土出发,来到了这里,繁衍生息,才有了如今的北域人族,说起来,我们的根都是一样的,而你们,则是北域修士里诞生出来的杰出人物……”
他轻轻说着,声音里似乎有些不解:“可你们,怎么就甘为尊府效力,对付自己族人呢?”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说的也只是一些再老生常谈不过的大路话。
但陆道允等人听了,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老修的话,像是带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
“呵呵,老东西死到临头,还要说这些无谓的话?”
也在这时,一个声音冷笑了起来,赵虹越众而出,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纪,怎么连这么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大道独行,各走一边,我也有族人,但我的族人是临江赵家,可与你们没什么干系,我自为尊府效力,搏得锦绣前程,谁愿与你东来宗为伍?”
这时候周围一片安静,他的话便显得尤其响亮,在道德殿内来回回荡。
“便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孩子,尊府才能入主北域,做这北域之主一千五百年啊……”
那东来宗主幽幽叹了一声,道:“老夫天资不如你们这些少年,但胜在活的年岁多些,如今倒是越来越糊涂了,这苦苦修行了一辈子,参悟典藉无数,却又修了个什么呢?”
他的脸上似出现了些憾意,但更多的却是悲意。
“就连那些世俗匹夫,都还知道驱逐异族,不甘人奴,为何如今的修行界里,你们这些天骄子弟,却一个个的簇拥于异族尊府之下,屠起自家族人来比尊府还要狠些,只是想着能为自己搏一个锦锈前程,结果却连广大族人如猪狗般的命运都看不到了……”
“修行修行……”
他喃喃道:“难道就是连那点子最后的人性都要修掉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