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九上达天听的日子是个最为平常不过的初春。
暖阳熏得人懒散,她好不容易从衾被中探出一截布满了红痕的藕臂,就被陡然袭来的凉意吹得醒了大半神。
日头高挂起,沉砚归昨夜兴致高涨,天光乍亮之时才堪堪将折腾的支离破碎的她擦拭干净后小心地拢回被中。
他自个倒是精神抖擞,怡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穿戴好朝服赶去上朝。
曲小九迷迷糊糊之际似是听了他一声喟叹,温热的大掌落在纤细的腰腹间,难得说了些浑话:“我日夜操劳,九儿何时才能怀上我们的孩儿?”
他上挑却不显轻浮的桃花眼含着笑,指骨捏着被角仔细地掖严实了。
曲小九累极,不过须臾,便传来几声轻鼾,自难有气力回他。
沉砚归也不急,俯身在她额间温柔地落了吻才不舍的离去。
曲小九彻底醒了神后,挣扎着酸软的身子,在侍女的服侍下,用了早膳。而后提着步子,径直去了沉砚归的书房。
书房的桌案上规矩的放了笔墨纸砚,还累了几本游记在一侧。
曲小九随意地拣了一本游记,便瘫软在美人榻上捧着书细读。
今儿日头极好,昨夜沉砚归曾允诺下了早朝便回府带她出去游玩解闷。
眼瞧着日头渐移,沉砚归还不曾回府,伺候的婢子在书房外轻问:“夫人可要先行摆膳?”
曲小九估摸着他大抵是被绊住了步子,忙道了一句:“先不用,着人去门房问问郎君可有留话回来?”
婢子应声,转身去寻了小厮探问。
曲小九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手书上,奈何手中的游记翻来覆去的再也看不进去半分。
她蹙着眉,心中忐忑不安,只得起身坐在桌案前拿了支笔,沾着上好的徽墨,在铺设的宣纸上练字。
曲小九右手练得是一笔簪花小楷,自成了风骨,既有燕京女子的温婉亦带着塞外美人的张扬,一如她明媚的长相。
练字讲究的是个静字,她心里头一团愁绪,字迹的章法就远不如往日稳妥。
一连几张上好的宣纸,都被铺满了静,可她心中还是静不下来。
曲小九轻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纸揉成一团发泄似的扔在地上。
便在这时,沉砚归悄悄从门外吹进了一片衣角,抬手轻掀开帘子,凝着步缓缓贴近曲小九的身姿。
他修长的指骨捏着被曲小九扔远的纸团,慢条斯理地拆开,抚平上面的褶皱。
待见得满面的“静”后,沉砚归指着凝成墨渍的纸团笑问道:“九儿可是恼了?”
曲小九心口一松,面上泛着娇,故作骄纵得背转过身不理他。
沉砚归见此讨好似的一手虚揽在她腰腹上,下颌靠着她瘦弱的肩膀,呼出的灼热洒在她耳根,试图用自己的这副皮囊诱惑她。
“圣人留了我一会,意欲为我指婚。我颇为费了一番口舌,才打消了他的心思,这才回得晚了些。”
他一面解释,一面也是想瞧瞧曲小九为他拈酸吃醋的模样。
“沉郎素来惊才绝艳,也不知圣人指了哪家的小姐?”
曲小九闻言转过身,一瞬间便收了骄纵。
她垂着眉眼,乖巧得绕到沉砚归身后,替他将披着的狐裘收拢挂在木施上,语气平淡得问道。
沉砚归皱着眉,一把捏上她的皓腕,指节勾起她的下颌,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眸:“你还是不愿信我?”
曲小九当即跪在地上,眼尾沾着些红晕:“妾出身卑微,能有幸入得府中伺候沉郎已是上天垂怜。”
“可沉郎多年膝下无所出,府中也无主母操持,若是妾再霸着沉郎不放,妾如何担得起老夫人的怜爱?”
“这不怪你,都是我之过,何须你来担?”沉砚归扶起曲小九,瞧着她含了雾气的眸子,指腹轻擦过她的眼尾,将那处红晕如同褶皱的纸团一般细细地熨平。
“可是老夫人又说了些什么话?”他揽着曲小九的纤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