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恶贼,恨子宫,但它在胎动,它说,妈妈,让我活吧……】
【我曾欺骗自己,我可能喜欢过他?以此美化侵凌;不!我必须下笔作证,不管他长得多像个人,我都不曾喜欢过他!】
……
宴会厅后面,不知何时站着十几个陌生人,貌似传统媒体、自媒体、他们暗暗举着手机拍录;还有另两个颇面善,旁边哪条线老友提醒他:工作组专员……
老爷子脸如屎色。
阿伯急急喊来工作人员:“停播!快停掉!”
“这不是我们的播放系统,靠,用电池没用电路,”——几个小投影仪高高悬挂宴会厅天花顶,工作人员手忙脚乱搬来工程人字梯。
接下来,是苏绵那天的铿锵录音:【一个婚内男人以不法手段致使一个女人怀孕,女人舍不得打掉、生下、独自养大小孩,这小孩就得管这男人叫爸爸?小孩长大,生下的孩子,就得亲昵儿过去喊他爷爷?什么理儿?!】
来自老爷子声音的录音播放:【你知道为什么查封你产业?】,和一份中英双语DNA检测播报。
最后,屏幕打出温凉的身份信息,冷凛画外音:
【我,温凉,合法经营大、小望江美食会所,无纺布、轻型健身器材工厂,市重合同守信用单位、纳税大户,我只认生我、养我的母亲,叁十多年过去,某人作恶证据似已湮灭也过追诉期,我的存在,便是婚外罪证!逝者已逝,生者未敢遗忘!我正式向公众揭发及求助,我从无与人结大怨仇,如个人、事业再受任何封查、打压,只和今天这事有关……】
老爷子被当众玩了!
栽了!
怎么说呢?栽得不算冤吧。那天的越洋电话长谈,温凉腔调是那么诚恳,因聊说事件的琐碎、更显感情真挚:
望着仿佛直向海中央的孤独栈板,温凉每一句都无假,他确实和骂过他没爸的同学打过架,他确实曾无比渴望有个父亲能来看他演出、和他一起飙车,听到老爷子说:【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还有我呢】他确实心头一震……
当然,他也用了点意志力,压制心头的厌恶和那人通话!也用了点声音演绎技巧,多年从事与本专业无关,以致于人们忘了或忽略了,他音乐学院科班出身,声情并茂本就是基本功……
……
人类的悲欢确实不相通。老爷子一再重复的【逝者已逝】四字,于老爷子和温凉,感受截然相反:对温凉就像把剔骨刀!提醒母亲郁郁而终,提醒生者必须慰逝者在天之灵……
那份DNA报告,难得地给蛰伏多年的他递了刀。19号回国后,靠请贴和与客服手里一模一样钢琴独奏视频以布置惊喜环节为由,他和阿彬一早进宴会厅装置投影仪;又以寿宴名义通知十几家媒体准时到达,他持请贴在楼下迎接……
——他在国外掐准时间寄信驻省工作组,除了报告、录音,还电邮母亲日本记扫描文件、寄上自己一小把带发囊头发。
确实来信必回。回复邮件发送于20号上午10点半,或者确实公正?或者来不及和正在迎接老友的老爷子通讯有无?当看到他回复的祝寿远程直播链接、媒体朋友身影,驻省工作组专员奔赴现场察看……
寿宴自然吃不成,客人稀啦啦退场,不少人拍录了,包括媒体默契地没上通稿、大肆宣传,私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中午,呼啦啦传开,刚重新开张的小望江生意红火得惊人,预约电话一个接一个,预订官网整屏整屏的【老板牛批】留言。
空荡荡大厅,老爷子寂寥孤坐。他一直以为,今天在众人面前,就算会有些许差错,只会来自激进、冒失的苏绵所为?以一句小孩不懂事,轻飘飘盖过去,没想是温凉亲自出手。
刚才不大的喧哗、私语声、老友蹙眉思保持距离模样像无数巴掌扇打向他。
非常寂寥,他,身影、神情……
回味那通越洋长谈,看着刚拆开的据说是温凉带来的小蛋糕,上面一排巧克力喜庆圆体字:生日不快乐!
那通越洋电话,是其中最尖厉的一个巴掌。——而且,它似乎,替温凉偿还了什么?
阿伯抽抽嗒嗒播放真正的祝寿歌单,才发现温凉钢琴弹奏生日歌视频的蹊跷:钢琴前,温凉依然一头长发,比现在至少年轻十岁?侧颜精致得仿如俊美希腊石雕像。
——那是母亲最后一个生日家宴时,他弹奏生日歌的录影视频,叁个月后,年仅风华四十一的妈妈长逝……
此时,温凉和苏绵已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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