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房间里,房门从里面锁了两道。
夏夏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声音很小地接电话,手上还握着笔,借助房间里透过被子的光亮,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好,好的我都记下了,素切拉叔叔。”
挂断电话,夏夏看着笔记本上记下的几点,心里慢慢冷静下来。虽然还是没有看到遗嘱,但通过素切拉的打听,爸爸的遗产有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是妈妈,那么在她死后,遗产将按照顺位分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是妈妈。
自然也不可能是周寅坤,只能是她。这个结果,与她之前的猜想一致。
素切拉说,按照泰国遗产法,捐赠遗产要比转赠遗产简单得多。转赠遗产需要先继承再转赠,中间还隔着好几道程序。但捐赠遗产,只需要根据律师和遗嘱确认继承人身份,然后可以直接与慈善机构对接,如果是政府部门的慈善机构,手续还可以办得更快。
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保管遗嘱的律师,或者过手遗嘱公正的律师,或是以书面形式通知对方所在的律所和机构,以藏匿遗嘱为由进行起诉,要求对方以律所名义履行职责,协助继承人进行遗产捐赠。
素切拉处理好这些之后,就会通知夏夏带好身份证明前去确认和签字。
得知事情进展得顺利,夏夏安心了几分。也隐隐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偏偏给她留下了素切拉叔叔的联系方式。
他是一个谁都不会注意到的普通人,同时,也是一个颇具手段,很有能力的普通人。
十月底,持续一个月的清剿终于到了尾声。
周寅坤坐收渔利,至少十年内,泰国境内都找不出能成气候的卖家,形成了真正的无竞争垄断。而大批的买家素了这么久,几乎是蜂拥着要送钱来。
周六傍晚,夏夏边切着水果,边往客厅那边看了眼。
最近没怎么看到阿耀,倒是周寅坤这两周总在别墅里待着。空旷的房子里多了个人,好处大概就是到了晚上感觉没那么吓人了。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
夏夏把切好的水果端过去,周寅坤正在打电话,“怎么,他把福利院弄成淫窟,我一泰国良好公民看不惯还不行?废话,程序要正规,用不着走别的路子。”
旁边传来好闻的香味,瓷白色的盘子被放到桌上,里面装着洗净切好的水果。
男人瞧了眼,女孩正弯腰给把桌上的空酒瓶收起来,垂落的头发被她别到耳后,发梢落到胸前,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扫一扫的。
就是,那模样看着不大高兴。
电话里又说了什么,周寅坤嗤笑道:“难不成还让他高高兴兴退休?嗯,就这两天,尽快。”
周寅坤在家的时候电话很多,夏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每次从语气能感知一二,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手拿着空酒瓶,一手拿起他喝过的酒杯,直起身准备往厨房那边走。周寅坤挂断了电话,“周夏夏。”
夏夏脚步一顿,看过来。
“你又甩什么脸子?”
现在的中学生脑子里想什么,估计世上没人能明白。譬如他家住着的这位,一个人在家待着说害怕,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苦着张脸,不知道又闹什么脾气。
怪不得有句老话叫叁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软骨头就是好脸色看多了,惯出毛病来了。
夏夏专心干活,又没有打扰到他,莫名其妙又被说了,脸蛋上眉头微皱,心里涌起不满。见他主动挑起话茬,她干脆也开门见山实话实说。
“小叔叔,你酒也喝了,水果也送来了,我总能去写作业了吧。”语气听得出的不高兴,甚至还夹杂了点无奈和委屈。
周寅坤待在家里,动不动就使唤她,完全打乱了夏夏的学习计划。本来周末作业就比平时多,一上午加一下午过去了,她一个字都还没动。
还不如不回来。
毕竟,比独自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待着更可怕的,是即便熬大夜都写不完作业这件事。
此话一出,男人就听明白了。这是使唤她几回,耽误写作业,不耐烦了。
周寅坤站起来,走近。
夏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头见他不说话地盯着她,唇角还勾着笑意,她后脊阵阵发寒,感觉刚才的话……好像有点冲动。
“但、但是其实也没关系,”她嘴唇发干,“明天还有一天。”
说完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做好了被他掐脖子的准备。
周寅坤看着眼前这颗圆圆的脑袋,才硬气了两秒又怂回去。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呼出的气都是热热香香的。
他单手捏住了她的脸,手指还她两颊掐了掐,弄得人嘴唇都嘟起来。
“周夏夏。”他叫她。
夏夏睁眼,看见他眸中玩味。
“你要不改个名吧。”
“什么?”她被捏着脸,不太好说话。
周寅坤捏着她的脸,把她脑袋往左转转,又往右转转,像在宠物店挑宠物。
“就叫——周兔。一个兔就行,两个不好听。”
自从那只狗死了,他再没养过其他东西。现在闲着没事,再养一个其实也不错,这又会做早餐,又会切水果的,最重要的是还能时不时干点蠢事逗人开心。
明晃晃的戏弄,夏夏当然不答应,“我不改名字,就叫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