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骀荡,枝头的杏花一夜开,重迭高低,娇俏可人。
花阴之下,七岁的姜珟背靠石柱,脚踩着石凳,垂首编织着手中的蚱蜢。
“阿弟,你为何又逃学?”同样是七岁的姜璃寻到了此处,拧眉道。春光融融,而她却是满目的冷寒。
“我想给阿姐做一个草编蚱蜢。”他手指灵活地将细长的草叶打了个结,一条蚱蜢的细腿就这么编了出来。
“我不要!”姜璃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草蚱蜢。
“阿姐……”他眼尾泛红,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蚱蜢。
“你为皇子,学的是治国之道,将来才能平治天下。”姜璃厉声道。
他攥住她衣袂,轻轻向下拽了一下:“阿姐学就好了……阿姐学得又快又好,而我学不懂。”太傅一讲到为君之道,他就哈欠连天。
“阿弟,我可以帮你答疑,帮你背书,但我不可能帮你治国。”姜璃肃然道,杏眸圆瞪。
“为何不可?若我登基了,我就在边上加一把椅子,让阿姐垂帘听政。”他抱住她的手臂,明明眼底满是委屈,却还是刻意讨好她。软绵的小脸蹭着她的锦绣华服。
“我心不在朝野,我想做个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人。所以阿姐,你要帮帮我……”他捡起地上的草编蚱蜢,塞入她手里。小小的手指,轻挠她手心,带来浅浅的酥痒。
姜璃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护住他,给他一个逍遥自在的人生。在他死后,她才明白,在这个荆棘满途的世道,若是没有一技旁身,只能任人宰割。
她走回自己的营帐,扯下蒙在脸上的布,剧烈地咳了起来。适才的滚滚浓烟令她喉间极其不适。她顺手抓起桌上的冷茶,狠灌了一口。沁凉的茶水润过喉间,减轻了痛楚。绿茶的清甜后知后觉地在舌尖铺开,她猛然记起姜珟亲手泡了这杯茶,满脸希翼地盼她趁热将茶饮尽。她那时正是百虑攒心,哪有心思去搭理他。她一向如此,时时忽视他,他却契而不舍地黏上来,就像个甩也甩不掉的小京巴犬。而如今,所有的烦人都成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