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过雨,流水映霞。一辆马车碾过羊肠小道,落下两道极深的辙印。
“小姐,翻过这座山,便是城镇了。我们可以歇息了。”
驾车的是个圆脸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穿短打草鞋,头戴风帽,裤脚高高地卷起。
“嗯。”帘后的少女轻应了一声。燕地战乱,他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忽而,一人纵马而来。
少年抬眼望去,是个头戴幕离的女子,面容隐于垂落的纱布之后,让人窥探不得她的面容。
道路极窄,只容一方通过。少年高喝:“让开!”
女子勒马。马蹄前扬,发出一声嘶鸣。女子制住胯下之马,却没有退至一旁。
“让开!”少年大叫。
见女子仍未有动作,少年赶紧停下马车。
马蹄在泥泞的土路刨出深坑,终于在女子面前止步。
少年正要叫骂,女子纤瘦的身影从马背上拔起,飞身落至马车上,一脚将他踹翻。
女子撩开车帘,只见里头坐着位白衣少女,玉簪螺髻,双眸垂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女侠饶命……”少女惊恐地道。听闻战时多山匪,这女子莫不是要打劫吧?
“你的文凭路引何在?”女子低声道,嗓音含糊,并不容易分辨。手中之剑扬起,正对着前方少女。
少女摸到身侧的包裹,颤巍巍地捧上。
女子用剑挑开包裹,从里头掉落两份路引。
“还有份路引是谁的?”女子问道。
“是他的……”少女指了指车外。地面躺着的少年依旧捂住胸,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女子摸入袖中,拿出两份簇新的路引,扔至少女跟前:“你这两份我带走了。”
女子取走了这两人的路引,随后跳下马车,拽住少年的衣领,将一颗药丸强塞入他口中:“这是断肠丹,半年后发作。忘掉你们的身份,如果半年后你们未曾泄露此事,可去春风酒家讨得解药。”
“哪里的春风酒家?”少年皱眉问道。春风酒家遍布各处,也不知此人口中指的是何处。
“哪里的都可。”
女子松手,翻身上马,绕过马车,向洛阳的方位前行。
两人面色一变。他们正从洛阳逃出来,那里可是人间炼狱啊!
女子驾马走了一段路,只听背后有急促的马蹄声。
她回首,只见两匹黄骠马拉着一辆板车,一人赶车,一人端坐。两人皆灰头土脸,穿着斗笠蓑衣,不过她一眼就看出,那赶车之人是个练家子。
“芜儿!”
随着一声高喝,女子勒住了马。她未听错吧,竟是越秋白的声音!
她的眸光向板车上扫去,后头坐着那人微抬斗笠,露出一张眉清目朗的熟悉面庞。
“你来作甚?”女子掀开幕离。正是不辞而别的云芜绿!
越秋白从板车上跃下,向车上之人作揖:“多谢相送。既已找到云娘子,便在此处作别吧。”
那人颔首,赶车板车调转了头。
“等等!”云芜绿出声道。
那人便将车赶至几丈远处,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