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秋白连做了几夜噩梦。好在他们已入吴地,他可以好好歇上一阵了。
燕楚两地开战,吴地屯兵边城,武安侯担忧局势,亲赴吴燕边境,因而越秋白在进入吴地后便得到了父亲的召见。
云芜绿伏在驿站窗台之上,看着几位士兵簇拥着越秋白离去。
她已将越秋白送至吴地,也得到过越秋白愿为主子俯首称臣的许诺,算是不负主子所托。
天上忽而飘来一团阴云,顷刻间大雨如注。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幕之下,她看到一团赤色的身影以袖遮额,匆匆跑入驿站。
她微讶。
在这雾雨阴天,这抹如流火般的赤色,显得颇为扎眼。
“芜儿!”她听到了一声清丽的呼唤。
她的眸色一凝,惊喜转首。
最难风雨故人来。
楼梯间立着一位少女。云堆翠髻,蛾眉浅笑,犹如松生空谷,玉立亭亭。
“主子!”云芜绿连忙俯身行礼。主子竟远道而来,在吴地边陲相迎。
“免礼。”赵嘉禾托起她手腕,细细打量道,“你总算愿意回来了。一去西北三年,倒也没甚么变化,只是神情冷肃了不少。”
“让主子挂心了。”
赵嘉禾摇首:“你想做什么,想去何处,只要下定主意,我都会替你做好打算。只是,我希望是你自己的心愿,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
“主子教训得是,下次不会了。”云芜绿垂眸道。?“柳舒成的事,我听说了。我派人收殓了他的尸骨,过几日再为你送个面首过来。”
“多谢主子的好意,只是属下有不得不做之事,还请主子恩准。”云芜绿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跪地。
“你说。”赵嘉禾神色肃然地道。
“请主子允许我回燕地,为主子抢来被楚军俘虏的燕兵。”
赵嘉禾眉心微蹙,片刻后,她问道:“你需要多少兵?”
“我一人。”
“你一人?”赵嘉禾不解地问。
“我想去试试。看看以我一人之力,能为主子召集到多少人马。”
赵嘉禾目露动容之色:“芜儿,你长大了。”
“主子莫要这么说,主子明明比我年岁还要小,却好似少年老成。”
赵嘉禾握住云芜绿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浅笑道:“我很高兴,看你走出泥潭,又看你做无人能及之事。”
“我也很高兴,我能走这么远。”
两人并肩而立,一同望向窗外的雨幕。
赵嘉禾伸手,接住了一捧雨水,怅然道:“可惜了,才见面就要分别了。我在玄武湖上包了一条画舫,为你点了最好的伶人。留仙阁的花又要开了,我还想给你留一位……”留仙阁是赵嘉禾的住所,所谓留仙阁的花是指“花奴”,也就是最末等的面首,开花暗指花奴长到十五岁,即将开始侍奉主子。
云芜绿摇首:“花奴是主子的人,属下不敢觊觎。”
“那越秋白呢?”赵嘉禾笑问。
云芜绿微讶,坦然回道:“公子是吴地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