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咬字很轻,说到那“心疼”二字,还带着莫名的情绪,像是江南梅雨季节连绵不绝的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扉,平白无故地惹人烦。
“大人还要些什么吗?”
吴仁摆了摆手。
吴三娘欠身,走向其他桌的客人。
吴仁单手托腮,一只眼看着窗外,一只眼往吴三娘那处看去。
吴三娘来凉州三年有余,他对吴三娘的怀疑始终未消。寻常百姓出门,须要官司文凭的传符,而她一个nV子,从吴地一路辗转,最终到了凉州,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若不是他……对这一口面牵肠挂肚,他绝不会来此处。
“吴娘子,我们每人,一碗三鲜面,一碗yAn春面。yAn春面上要加宽油炸蛋。”
“好。”吴三娘俯首,露出一颈子的细白,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她颈子上,眼珠子都瞪得往外掉。
坐在窗边的吴仁则微微侧过脸,双目皆看往窗外。
俗媚的nV子。他心底不禁轻叹。
这世间的俗nV子,大多俗得彻底。这吴三娘虽俗气缠身,但也有几分让人高看的风骨。这也是为何他明明看不上吴三娘,却还要来此处吃面的缘由。
吴三娘每桌都问了个遍。有人小声嘀咕:“问这么多桌,能分清楚吗?”
吴三娘还未回话,王武就嚷嚷开了:“废话,哪有三娘弄不清楚的事?”
吴三娘冲着王武笑了笑,走入后厨。
她一走,王武就直接踩上凳子,蹲在凳面,伸手指着大堂,大声道:“这是我看上的人,谁都别跟我抢。”
他的手指一个人一个人地点过去,有些人视而不见,有些人冲着他摇首,点到吴仁之时,吴仁的目光就这么直gg地盯着他。吴仁的眸中似静水无波,目光却有骇人之势。
王武的头皮发麻,赶紧略过吴仁,指向下一个人。
“这位客官,鄙店乃蓬门荜户,椅凳可不兴这么折腾。”吴三娘端着一杯酒,挑帘而出。
王武马上从凳子上跃下,讪然一笑。凉州人好蹲,他平日里蹲习惯了,坐不惯椅凳。
吴三娘转身来到吴仁这桌。
“大人,你的酒。”吴三娘将酒放到桌上。
吴仁此时正垂首,一双雪腻的手入目,不知觉地咳了一声。
“夜间风寒,白日炎热,大人须保重身子啊。”吴三娘柔声道。
吴三娘正要迤迤然离去,却被吴仁喊住。
“桂花酒配白瓷,则失去了韵味。”
吴三娘脚步一顿,侧首问:“那该配什么瓷?”
“钱塘产的桂花酒,自然该配钱塘产的青瓷。不过纵使再好的青瓷,也无法重现那三秋桂子下喝酒的闲情逸致。吴地的东西,自然还是回吴地的好。”吴仁难得跟她说那么多话,话中的意思却是要将她赶回吴地。
她轻笑:“吴地的东西,在吴地不过是个寻常玩意,到了凉州,却成了稀罕货。”
她回过身,拿起桌上那杯酒,随手洒在地面:“东西要有人欣赏,才是好东西。既然大人不欣赏,就跟白水无异。”
她懒得与他口舌,大步离去。
吴仁盯着地面的一弧Sh痕,皱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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