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要一想到当年自己的处境,她就怕了。
程纾失神的眨着眼,胃里的空洞让她翻不起任何情绪。过了很久,她小幅度摇头,提着气息缓缓说着:“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那晚,师娴躺在床上和她说了很多,而放在枕下的手机屏幕上一直忽闪,每随着亮起,熟悉的名字便会出现在屏幕中央,直到后半夜母女二人睡去,枕下的手机仍重复着先前的步骤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再也亮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程奕良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瞧着女儿仍是红肿的双眼,男人宽阔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下去。
人人都说他有了孩子便对女儿再也不像从前,可他们都忘了,程纾出生的时候是他和师娴最相爱的时候,也是他事业最难的时候。
对于这个女儿,他始终觉得是亏欠的。说白了,这件事的源头还是怪他。
他缓缓走过来,像儿时那般轻轻抚摸着女儿发尾,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颓下的语气很轻:“别在江桐了,跟你妈走吧。”
对于程奕良的这个决定程纾并不意外,她睁着干涩无泪的双眼,神态僵硬地点头说了声“好”。
而也从那天之后,师娴便加快了所有进度,甚至连学校那边都亲自去帮她处理。
那几天,程纾听话的待在酒店里哪也没去。准备离开的前两天,小姨一家再次驱车赶来,想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姑娘要一下子分开那么久,师岚便止不住的想哭。但她没办法,也不能阻止,能做的只能在离开之前多看一眼。
怕小姑娘带了异国他乡不熟悉,她这次来特意从家里带了好多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几乎数不尽。
师娴看着地面上堆落的无数,忍不住说:“带这么多太麻烦了。”
“带上吧,不行我给你们快递过去也好。”师岚缓缓道。
几人没聊几句,没过一会儿程奕良也推门进来,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随后默契的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两个别乱跑,想吃什么给前台报,知道吗?”
闻言陈婧文起身送了送他们,乖乖应道:“知道了,姨妈你们快去忙吧。”
等大人离去,偌大的客厅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正处于青春期萌发的陈婧文挪蹭着脚步缓缓走到蜷缩在窗台的姐姐,轻声问:“姐,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望着窗外的视线慢吞吞移开,程纾疲惫的弯唇轻笑:“好。”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婧文低眸看了眼手机消息,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着:“姐,这段时间你们没再联系吗?”
轻眨的长睫微颤,窗边失魂的女孩渐渐有了反应,但很快便又恢复先前般地平静。
她缓慢闭上双眼,摇头否认:“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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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城市的另一处角落,装横奢靡的别墅光线格外昏暗,陈惟朔微弓着背坐在一旁,带着伤痕的手指交叠撑着额头,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和往日里张扬桀骜的他完全不同。
偌大的放假内格外吵闹,身前坐着的一男一女穿着得体高贵,但看面相也能看出不是一般人。
两人眉头紧皱的眉头像似能夹死一只苍蝇,忽然‘砰’的一声,碎裂的玻璃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陈正青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你现在在甩脸子给谁看?我跟你妈不欠你的。”
“是。”陈惟朔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声音又低又哑:“您说的对,所有人都不欠我。”
这样的态度无疑再次惹怒了陈正青,但碍于孙嘉叶在,陈正青下意识压着火:“人姑娘都主动跟你分开你还要恬不知耻去找她?醒醒吧陈惟朔。”
“和刘念好好的,刘家现在虽处于上升期,但我们日后少不了刘家的帮助。”陈正青说:“你也别在去想程家了,你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你知道人父母来找我们是怎么说的吗?你爸我这一辈子的老脸都跟着你丢尽了!”
陈惟朔抬眸嗤笑,冷声道:“那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你现在是在硬给谁看?”陈正青反问:“你从小到大哪来那么多气?我跟你妈给你的还不够多吗?谁家孩子跟你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要什么有什么?”陈惟朔眸色中透着明显阴鸷:“因为你的原因,我妈孙女士从小看不惯我把我送去姥爷那,而你为了弥补当年的错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是,姥爷是对我好,可姥爷不止对我好,他对所有晚辈都好。陈正青,因为你我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个!”
“够了!”
话音刚落,从没说话的孙嘉叶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说这么多还提当年旧事,就是为了去找那个程纾?”
陈惟朔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身处阴影的两人:“就算不说这些,我也要去找她。”
在商场摸爬滚打到现在,孙嘉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去吧,外面没有人会再拦你了。”
等男人离开后,陈正青额头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大声:“你这是做什么,忘了程家怎么说的吗?况且,程家家风那样,程奕良抛弃原配离婚了的。”
“家风?”孙嘉叶冷哼声:“你和程奕良不是一路人吗?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忘了当年的事?”
她没有把话挑明,也知道陈正青是担心儿子,又道:“放心吧,就算见了两人也是没结果。”
从别墅区出来后,陈惟朔重复拨通这熟悉的电话,可对方像是下了死心那般,无论打多少遍传来的始终是一道机械女音。
最后没办法,他四处问了好多人,才从曲夏如口中得到地址,当时陆烨和曲夏如在一块儿吃饭,忍不住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程纾要出国了。”
那一刻,陈惟朔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天色阴沉,隔着冰冷电话陆烨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她已经不在学校了,听说这周末就要走,好像是打算举家移民。”
一遍又一遍,始终回响在脑海里,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对着结痂的伤口重复扎刺。
房门被敲响那刻,程纾正被陈婧文拉着看电影。
“咚咚咚”随着声音响起,程纾回眸望了眼正在调试电视的陈婧文,无精打采地问道:“你叫东西了?”
“我没有啊。”陈婧文无辜耸肩,想到最近发生的新闻,不禁打着寒颤:“要不别管了。”
程纾点头应着,强撑这疲惫的眼皮,可下一秒房门又再次被敲响。
熟悉的节奏,她一听便知道是谁。
握着水杯的指尖暗暗用力,耳边刺耳的敲门声再次扰乱了内心。
陈婧文是个脾气爆的,常常仗着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没一会儿她便烦了,起身嚷嚷着:“吵死了,到底是谁啊!我要开门去骂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