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兴十七年腊月三十,帝宋启迎驾崩,享年四十一岁,谥号曰“明”,庙号成宗,太子宋晖继承大统,改元永敬。
等到服丧期满已经过了正月,这一个月里,大大小小的丧仪顾长思必到,新帝宠信他,再加上先帝驾崩前特意为他恢复了身份,一时间风头无量,各路官员都有人来套近乎。
顾长思是真的怕了,从来没觉得原来的日子清清静静的也还真不错,如今他早上起得比鸡早前去参加丧仪,晚上归来时还要和各路认识不认识的官员扯皮,回到玄门已经困得七荤八素,只想往床上一扑什么都不管。
霍长庭这些日子倒是比之清闲许多,有些皇亲国戚才需要去参加的仪式他就可以躲懒,顾长思不在,他也没事干,于是借着刚被赐为霍韬干儿子的势头,趁机赶紧回霍府看望爹娘去了。
霍韬意有所指地问他:“定北王殿下最近如何?”
“忙着呢,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样脱得开身的。”霍长庭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也没看见他爹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浮现了一丝丝了然,“有时他回玄门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瞧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儿肉又没了。”
“唉,没办法,天子国丧,是这样的。”霍韬波澜不惊地放下一枚白子,“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啊?”
“吧嗒”,霍长庭怔怔地望向他爹:“……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啊。”霍韬剜了他一眼,“虽然你们两个都是男子,再加上淮安王……不对,敬文皇太子英年早逝,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怎么说也要先把人家拉来家里吃顿饭,对不对?要不显得我们多不满意人家似的。”
“哟,”霍长庭得了便宜卖乖道,“那看来您这是相当之满意了啊。”
“我能不满意吗?我都和敬文皇太子念叨好几次了。”霍韬捋了捋胡子,叹道,“唉,要我说,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命太苦了,还好,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为父还能再阻拦什么不成?”
霍长庭顿了顿:“别的不说,爹,您和敬文皇太子念叨好几次是什么意思?”
霍韬一哽。
说错话了。
他才不想让他儿子知道,自己在这些日子已经往棠棣宫跑了好几次,每次都拿着三炷香在宋启连画像面前叨叨好久,久到三炷香都燃尽了还没说完,只好又抽出来三支香,继续念叨。
大意就是:敬文殿下,太子妃殿下,你们在天之灵应该也看见了,俩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作为一方的父亲,着实想成就这番姻缘,就不请自来跟你们打打商量,我看这俩孩子应该也是焦不离孟、情深义重,此生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所以我自作主张,就跑来问问你们,觉得……这个婚事怎么个办才好啊?
后来想起国丧百日内不得作乐,他就赶紧又抽了三根出来:那个……你们估计也看到明帝了,丧仪期间不得有大喜之事,可能要拖一拖,但绝对不是我们心不诚啊,作为尚在人间的长辈,那我肯定是要操心,希望尽快的,要不我们选在夏末秋初怎么样?秋天往后冬天有点冷吧,但俩孩子要愿意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