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死谁都不想死,忽的,郭傕也燃起了几分信心。他吐了口气,而后道:“诸位,将来我若得势,必记今日诸位舍命相救之恩!”
说完,郭傕也不作小儿女姿态,直接点了几百人马就要跑。
邓羌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在赶回来的,哪里能允许郭傕就这么走了。得到军令指示后,邓羌所带兵马立即朝郭傕压了上去。
卫虎须发张扬,咆哮着带着虎卫营也冲了上去,今日是必然要拖住邓羌的。
如果说之前的步军是如同两股漆黑的潮水慢慢绞杀在一起,那此刻的两军机动部队则如同两道劈砍而来的闪电。
呼啸而来的骑兵俯冲过来,没有避让地与前面的敌人撞在一起。有人跌落下马,很快就被惊慌的马匹踩中头、腰、手等部位惨叫一声,最后化为一堆肉泥。
有人则用长刀劈砍过去,对面的敌人被砍的身体一歪,血液伴随着惨叫喷涌而出的时候,旁边的士兵就立即用顺手习惯的短柄斧朝着对方的脖子砍去。
扑通——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面上。
这样的战场杀戮时刻进行着。
“不能让郭傕跑了。”李昀招了张玉过来,让他带领剩下的骑兵营去追郭傕。
张玉只觉热血沸腾,收拢雍州全境,说不定就在此一役了。他抱拳应喏,点齐兵马就冲了出去。
而在宁县的不远处,另外一支足足有八九千的兵马停驻那儿。
近了看,领头之人赫然是马义。
此处距离前方那场大战不远,马义可以说是跟着邓羌屁股后面赶到此地的。可邓羌一到就去支援李昀了,他则是停在了这地方没动弹。
“马将军,咱们还不去回援主公吗?”此刻马义身边的一将领有些急切道。
此人叫秦钦,乃是黎錞的亲信。
黎錞深信马义,跟马义分兵之后,唯恐有些将领桀骜不驯不听从马义,加之马义武力低微,特意叫了秦钦前去保护他。
秦钦对马义不熟,不过这一路一起行军之后,他已经对马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一路来,马义在军务之中一直跟同行士兵同吃同住也就罢了,还极其照顾那些大头兵。
路遇下雨,有人病倒。
他不顾被凉州兵马发现的风险,一力主张烧火做饭,给那些生病的士兵熬煮热汤热食,甚至还拖延了行军的路程。
当时秦钦还是有点不理解,觉得马义此人有些心慈手软。平时也就罢了,可行军打仗若是如此,那就不合适了。
后面果然是暴露了踪迹。
被到处搜寻而来的邓羌部队所发现,也是那时秦钦才知道,邓羌已经埋伏过了黎錞部落。黎錞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只寥寥几人逃脱,黎錞则生死不知。
当时秦钦大为惊惧,只觉得他们完了。
一路在凉州境内行军,他们可知道这有多难。凉州本地乡民的防护实在是强悍,乡村之中多有所谓的护卫队,加之凉州乡民几乎很难鼓动,除非将他们杀死殆尽,否则那些乡民一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就要去告官。
他们不仅面临时刻被官兵发现的风险,最重要的是物资实在难以补充。秦钦一度都想不通,这凉州上下怎么就这么拥护那李氏父子。
谁知道当时的马将军竟然面无惧色,反而道:“有何可怕,那邓羌已战过一场,加之连日赶路来搜寻我们,自然精疲力竭。我等刚得知黎将军噩耗,心有悲切,如此哀兵必胜,诸位随我上!”
马义一通话,奇迹般让秦钦不那么担忧了。
马义寻常虽然很爱护士兵,可跟他相处好几日秦钦也看得出来,马义还是很惜命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关头,对方却能舍生而忘死。
果然啊,主公说得对。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他不如马将军多矣。
随后马将军果然一马当先跟邓羌部队撞在了一起,不过邓羌所在部落真如马将军所说,连日赶路不在状态,竟然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双方短兵接触,可很快又分开了。
之后邓羌所带部族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也无意跟他们纠缠,索性避开他们直奔此地而来了。他们也怕邓羌杀个回马枪,索性又绕了点路。
而在他们绕路行军时,还遇到了一两个从黎錞那儿逃窜入山迷路的士兵。秦钦打听详细信息后才知道,原来黎錞是冒雨赶路,前面又不治病患,导致后面愈演愈烈。实在没办法,只能进乡休整,然后被邓羌等人埋伏攻打。
听闻此事,秦钦这才一阵后怕,深刻感觉到了马义的真知灼见。
这一路走得实在风险。
可也因为这一路,秦钦如今真是视马义的话为真理。
所以此时此刻,马义停驻在此地没有去救援郭傕,一行部队虽然有点焦急,可也没有人去怀疑马义。
马义坐在马背之上,面上浮现胸有成竹之色,内心却懊恼这个秦钦碍事。
自与黎錞分兵,马义就借着外出上厕所的时候放了一只自己私人偷偷豢养的飞奴,将黎錞行军路线送了出去。
虽然卖了一直视他为好友的黎錞,可李昀是他至亲至爱的主公啊。
自古忠臣,为君尽忠,必然要竭力而为。忠义不能两全,可忠在前义在后,想来黎錞作为他的好友,应当是理解他的抱负的。
之后一路,马义就不断以山路难走、迷路、照顾患了伤寒的病患等等拖延行程,就为了邓羌解决完黎錞之后能赶到他这边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归凉州的怀抱了。
谁知道邓羌到了之后,看到他一行兵马后就变了个主意。他都带兵马故意撞上去了,只等事到临头反水就给秦钦一刀,邓羌却带人撤走了。
马义只觉得心中一阵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