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则是不知所措。
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偏离了他跟赵宏商量好的对策。
赵宏借着赵熙扶持的力道,努力想要站起来。可腿脚实在无力,幸好旁边有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另外一边,算是给他架了起来。
在他眼神示意下,一众人围着赵宏父子实实在在靠近了城墙口。
郭燕这些人退在后面,面色却越来越苍白。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赵宏要做什么,他是要鱼死网破啊!
贾奎所想的毒计难道赵宏会想不到吗?
也许赵宏之前还想坐山观虎斗,反正城外城内势力复杂,谁知道哪天会有什么变化,说不定就有翻身的契机。
可郭傕一退兵,局势就几乎明朗了。赵宏想要保住赵熙的命,他就没得选了!
凉州跟仅剩下的唯一儿子,他选了儿子。
“将士们!!!”赵宏在城门之上忽然大吼,他吼到声音嘶哑,面部充血仿佛下一刻就要闭气而去。
赵熙心领神会,立马将府中搜罗出的大铜锣放置在了城墙口,而后重重敲下。
——咚
巨大的声音一下让城墙上的人耳鸣了一下,而城墙之下的战马也因为被惊吓到而一声声嘶鸣。
在这样的巨响中,众人下意识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赵宏扭头看向赵熙。
赵熙马上拿出白布在自己头上一裹,又拿出一条裹在赵宏头上。
下方的白巾兵见此,一下有些发懵。
赵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旁边扶着他的士兵,整个人跌跌撞撞靠在城墙上。下一刻,灵活一些地右手竟然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赵熙眼眶一红,立即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什么白巾兵,不要忘记了,你们是凉州的兵。你们被王贼蛊惑,攻打武威郡,你们可知道这里面是你们的君主,是你们的同乡甚至还有你们的亲人!
我二哥之死,王贼说是有人谋害他。可我是他的弟弟,亲眼看见他是因为腿伤而死。王贼包藏祸心,想要占据凉州,你们就如此是非不分吗!?”
“将士们,你们睁开眼看看。你们要打的是什么人!?”
“那是赵显的亲弟弟!”
“是赵显的母亲!”
“是赵显的父亲!”
“你们要为我二哥报仇,可是我们亲眼所见他的死没有阴谋,只是因为腿疾。如果你们不相信,难道你们今日要逼我跟父亲为证其言而自戕在城楼之上吗?”
“你们说着为我二哥报仇,却如同做着要他弑父杀弟的事!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世人皆为唾弃的罪孽你们担得起吗!?”
人群后的郭燕倒退了两步,要不是郭申扶着他,他直接就要摔倒在地。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是赵宏狠啊,亲自给儿子披麻戴孝,又以性命担保赵显的死没有任何内幕,只是腿疾难治而已。
果然,下方的白巾兵大多浮现出了犹豫跟畏惧之色。直到这会儿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在攻打的是赵显的父亲,是他们的主君啊。
赵宏趴在城墙上,“将士们…放下武器……再过两月就是秋收了。”
“凉州的粟米熟了,你们就不想归家吗?”
不知道是谁开始突然丢了自己手里的兵器,当一个人开始这样做之后,他附近的人都会跟着做。
很快,乒乒乓乓丢兵器的人开始在战场上蔓延。
谭德带着骑兵是冲在最前面的,看四周密密麻麻不断有白巾兵跪下来,有的甚至开始抱头痛哭,一时谭德都不知道做点什么。
这就尴尬了。
哪里有打仗才开了头,对方就开始投降的。
而在白巾军后方,王颐则是发疯一样冲出来怒吼,“你们在干什么,城门开了,拿起你们的武器杀进去!
你们难道忘记了,你们在金城郡时郡守对你们的优待了吗!?郡守的死分明是卓娅芙那个妖妇跟赵熙小儿所为,你们就不替郡守报仇了吗!?”
他一路冲过来,随机抓起几个跪倒在地的士兵,对方不敢反抗却也没有听从他的话重新拿起武器。
王颐发疯一样不断叫喊着,身边只有一些亲卫还跟着他。
“随我杀,随我杀过去。”
亲卫面露难色,“大人…城墙上面是郡守的父亲,我们这样做是替郡守弑父啊,大人,你冷静一点。”
王颐发狠地推开亲卫,他抬头狠狠盯着仿佛就要从城墙上坠落下来的赵宏,再看着旁边痛哭的赵熙,忽然大笑起来。
“吾兄,子异为你复仇矣!”
说罢,王颐直接抢过一把长刀就朝城门口的方向冲去。只是他差不多冲到城墙那儿的射程范围之后,上方的士兵直接搭箭一轮齐射。
王颐根本躲不过。
片刻后,王颐直接摔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王颐一死,还剩下两万多的白巾兵再也没了战意,一切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