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把元妓拖出去重打四、二十大板。”
在柳无依心痛的喊出这句话后,那人却还不嫌事大:“哎哟,少夫人,怎的还有减少的道理,是多不舍得?”
二夫人不依不挠,看着柳无依脸上的痛色,她心里快活的要死,柳无依可算栽在她手上了,这副眼含泪水的模样真是可怜呀。
“二夫人就别添油加醋了,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夫君中举解元,鸿运当头,若把人打死了冲撞了夫君的气运,后果莫非你担待的起吗?”柳无依愤懑的眼神看向她,嗓音压到了最低,潜藏着她今日所有怨怒,使她的话字字带刀,听着能割人。
“柳无依,你说什么呢!难不成你怀疑我?”二夫人听出她字字暗喻,顿时恼火了,她突然尖声大叫,声音异常刺耳。
“我可没这么说,二夫人为何要上赶着承认,心里有鬼?”
“你、你炸我!夫君,不是我,是柳氏干的。”
“行了,都消停些,不知道今天是本少爷的大喜日吗?晦气。”两个夫人当场对峙,林宇自然也就猜的差不多了,虽然他不问后宅事,但不代表他傻,两个夫人分明是闹了不愉快,今天这出也是她们弄出来互相争执的。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却有些烦躁,内宅矛盾是正常的,但作为主母不该激化矛盾,该去调和,柳无依到底在干什么?
“夫君,哼。”二夫人还想反驳什么,可是猛地对上林宇阴沉的眼神,她感到喉头一哽,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了话,负气离开,两个婢女连忙追了上去。
二夫人离开后,林宇对柳无依埋怨之情更深了:“一个妾你都管不住吗?整天板着脸作甚?妾上杆上线也不知道管,府中的奴才也不见得你管,你还有主母的样子,后院里头整天勾心斗角,下人也散漫无度,你平日都在作何?”
“夫君教训的是,是妾身疏于管教,妾身日后定好好管教,整顿后宅。”柳无依垂着头,声音显得嗡嗡的,心下却怨恨无比——叫她嫁人她嫁了,让她管理后宅她也管了,让她相夫教子她都照办了,这群无耻之辈厉声要求她做到他们想要的样子,现在却还嫌她做的不够,到底还要她做到何等地步?
“这便对了,今日之事虽说起于后宅矛盾,但官银一事事关重大,以后你们还是警醒一点。考虑到本少爷大喜日子不宜冲撞,元妓又帮扶许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酌情打十大板罢,以儆效尤。”这件事现在看来大概与叶流觞无关,也和周小丫无关,但在下人面前规矩是要立的,林宇决定酌情打叶流觞一顿。
“少爷仁厚,仆谢少爷开恩。”叶流觞高声谢道,眼神看向的却是柳无依,目光复杂,带着难过与眷恋,以及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柳无依不忍看,与林宇说了声便慌忙逃回自己的小院,方才叶流觞看她的眼神太难过了,像一把刀径直插入她的心头,让她心痛万分。她坐在自己床上,曲腿环抱自己,仿佛前院的酷刑也打在她身上了。
叶流觞,十大板,你撑得住的罢。
柳无依离开后,林宇吩咐家丁象征性打十大板,便也离开了。两个家丁作势把叶流觞架到长凳上,叶流觞躲开了,她自己主动走了过去,趴在长凳上,周小丫已经让人扶下来了,方才挨了一板子,现在屁股都肿起来了,站都站不稳,好在没有破皮。深陷后怕的她还在抽抽嗒嗒,看到叶流觞趴在长凳上才回过神来。
“叶姐姐,你们别打叶姐姐,真的不是叶姐姐偷的,呜呜呜……”她爬过去死死拉着叶流觞,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一板子她就疼的厉害,十板子会打伤的,她很自责,都是她太蠢,到头来害了叶姐姐。
“没听到是少爷吩咐吗?快滚开,不然连你也打。”
“呜,不要,不给打……呜呜呜……”
周小丫凄惨的哀求两个家丁,一只手死死护在叶流觞身上,死活不肯退,那模样比自己挨打还要凄惨。
“好了,你快让开些,十板子叶姐姐受的住,快让开,不然让少爷瞧见了又要罚你了。”叶流觞心头总算泛起了丝暖意,在这里不仅有柳无依,还有这一个单纯的妹妹,倒是真心爱护她的。她不禁想到柳无依和她说,不要妄自菲薄,还有很多人在意她,确实呢,有人在意,似乎受罚都不怎么害怕了,心里还熨帖的很。
“叶姐姐,小丫在这儿看着,呜呜……”周小丫抬手抹了把泪,后退了几步,她要在这看着,陪姐姐受罚。
周小丫退开后,家丁再次举起了板子,却是卯足了劲向叶流觞身上挥过去。
只听见响亮的“啪”一声,叶流觞的身体猛然一颤,全身都僵直了,剧烈的疼痛沿着脊柱传递至全身,差点没把她痛晕过去。
叶流觞双眼血红,牙关紧咬,但即便如此,自臀部传来的撕裂痛还是让她难以抑制的发出痛苦不堪的闷哼。臀部火辣火辣的,更害怕的是身体传递的后怕,那重重的一下似乎把五脏六腑都打散了。
这人想要活生生打死她!
叶流觞痛苦的瞥向拿板子的家丁,板子落下前的一瞬间,她看到家丁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不等她缓过来,板子再次落下,她死死扣着身下的长凳,身体因每一次杖击都会颤抖,嘶哑的闷哼声不断从她紧闭的唇齿间逸出。
那根棍子被挥舞的犹如攻城木,每一下舞的虎虎生风,力道之巨大恐怕铁器都能打弯。
啪啪啪的声音在死一般寂静的前院尤为刺耳,痛苦的闷哼声,啪啪啪的响声以及周小丫的哭声掺和在一起犹如地狱交响曲。周围的家奴无一敢上前,全都躲在远处瑟瑟发抖。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叶流觞受不了,想叫都叫不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大脑嗡嗡作响。
一行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滑落,又滴落在长凳上,一滴、两滴,连成一片,触目惊心。耳边周小丫的凄惨的哭声渐渐远去,叶流觞虚弱的闭上眼,要死了吗?
十板打完,叶流觞已经不省人事,周小丫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顾不上自己这样会不会受罚,她只是凄厉的嚎啕大哭,都不太敢碰叶流觞。叶流觞身上的鲜血吓得她的魂儿都没了,都是她愚蠢,这么蠢的她害死叶姐姐了。
“呜呜,你们!你们打的这般重,你们打死叶姐姐了,呜呜呜……你们!”
“这是少爷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家丁们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打完板子便扬长而去,连看叶流觞都懒得看。
“叶姐姐,叶姐姐你醒醒,呜呜……叶姐姐!”
周小丫崩溃的摇着叶流觞的身子,叶流觞晕过去了,什么都不懂的她只会彷徨的站在这里,怎么办?按理说得找大夫,但她根本没法出府,怎么找?没用的她只会哭,然而太慌张导致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她一遍又一遍叫着叶流觞,回应她的只有冷风呼呼的声音。
家奴们早就吓坏了,刚刚的一幕让他们想起几个月前红花和绿柳的事,现在元妓也躺在这儿了,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不知过了多久,周小丫接近哭断气了,总算有人来了。
“哭什么,先把她抬回房,我去请大夫。”秋华刚刚走近就被叶流觞的惨状吓了一跳,叶流觞后半身浸透了血色,嘴边也呕出一滩血,分明打伤了身体,若非看到叶流觞还在呼吸,她以为叶流觞已经死了。
秋华怒的发抖,心头涌出一阵后怕,还好小姐不放心叫她过来看看,不然叶流觞可能挺不过去了,自家小姐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叶流觞一死,又要。
二夫人,当真这么狠?
“嗯嗯。”周小丫连连点头,手忙脚乱想扶起叶流觞,但叶流觞伤势太重,根本不能扶,她又茫然的看着秋华。
“你们几个,把元妓抬回去。”秋华指了指几个后怕的家奴,周小丫确实很傻,若没叶流觞,估计早就被欺负的渣都不剩了。
几人找来一块平整的木板,把叶流觞抬了上去,这才能把叶流觞抬回房间。
不一会儿,秋华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来人是京城第一医馆妙春堂的李大夫,人称妙手回春,李大夫救治的病人多不胜数,大多都是达官贵族,口碑极佳,能请他过来给奴子看病,可见是谁的意思。
“李大夫,她如何了?”秋华紧张的问。
“打的很重,没一个月估计下不来床。”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臀部,纵然是李大夫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好几板子打在很靠近腰椎的地方,若再往上一点,很可能会把腰打残,也不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女郎犯了什么事被打的这么重。
“这般严重?”
“嗯,看样子是用了死劲。”
秋华猛吸了口气,忙道:“有劳李大夫一定要把她治好,不管什么药,都给她用,莫要留下病根。”
“开药可以,只是价钱方面……”李大夫有些为难,女郎看着是个家奴,他还没搞清楚怎么被请来给家奴看病呢。
“无碍,账目都算在我家小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