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睢到时,宋檀在垂花门边站着迎他。他梳洗装扮过,穿一件群青宽袖长袍,内衬玉色绢衣,衣领上坠着海棠白玉扣。他就那样清凌凌的站在那里,眼睛明亮而柔软,看人的目光是轻盈的,让人只能以漂亮来形容他。
年轻而美丽,贺兰信想,不止皇帝,所有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宣睢牵着宋檀走进屋,问宋檀这两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宋檀同他说,他去了堆雪楼吃饭,去了秋园听戏曲儿,回来的时候听见别人说要去红螺寺,他本也想去凑热闹,只是红螺寺在城外,一来一回总也要两三天,这才罢了。
“我还把花园的池塘挖了。”宋檀道:“池塘里有很多莲藕,白白胖胖的,莲藕可以炖排骨,吃不完的可以做成藕粉,藕粉桂花糖糕很香甜,藕粉杏仁茶也好喝。”
下人们端来藕粉桂花糖糕和藕粉杏仁茶,杏仁茶宣睢不喜欢,太过甜腻,但是藕粉糖糕味道不错,很清甜。
有这样一道清甜的糕点,花园里惨不忍睹的池塘当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去堆雪楼吃饭的时候,我还碰见了魏乔。”宋檀换了杯茶端给宣睢。
魏乔托堆雪楼的伙计注意着,如果宋檀再来就给他通风报信。宋檀这次去堆雪楼,正好就被他碰上了。他已经从沈籍那里得知了宋檀的身份,这次见面是为了亲自向他道谢。
“他知道我是太监,对我还是很客气,说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只管开口。”
宣睢在看宋檀写的字,拿朱笔在其中一两个字上画了个圈,“那你觉得他对你这样客气是因为什么?”
宋檀看了看宣睢,一脸莫名,“不能因为他人好吗?”
宣睢忍俊不禁,“好罢,他因为人好而待你友善,说明他是个好人。如果他不是个好人,仍对你以礼相待,说明什么呢。”
宋檀干巴巴道:“说明他有所图。”
宣睢抬眼笑着看宋檀,“孺子可教。”
宋檀想了想,道:“那以后,我不跟他来往了。”
“为什么?”宣睢漫不经心道:“他不是说了,你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叫他。”
“他不是真心的。”
“何须真心,他只要能为你做事就够了。”宣睢拿出那几张大字,给宋檀看。
宋檀心里琢磨着宣睢的话,看他圈出来的那几个字,“这几个字写的不好吗?”
“是只有这几个字能看。”
宋檀立刻陷入了面对老师的羞愧里,“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宣睢笑了,道:“你不是说你隶书写的好吗,写两张来瞧瞧。”
宋檀便屏气凝神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最刻苦的时候也没有现在全神贯注,写出来的那两张字果然没有辜负他,宋檀觉得这两张字差不多是他最好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