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原本就小巧的下巴褪了一圈的肉,显得更尖了。指尖触碰着她的脸,他的手本就很冷了,可是她脸上的温度却比他还要冷,若非她蹙眉忍耐的模样,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死人的温度了。
谢正卿冷硬的心突然生了些恐慌,那阵药性过去的时候,皇贵妃终于脱力一般地松开了他的手,她软软地靠在谢正卿的肩头,长睫低垂,像是疲惫般地合上了眼,一动不动。
谢正卿迟滞般地动了动手指,他放轻了动作,指尖落到她脖子上,脉搏通过指腹传了过来,微弱的,但是很稳定,恐慌慢慢地被安抚了下来。谢正卿环住她的腰身,轻轻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薄唇张合,他无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青梧,青梧......
老大夫又来了一次,这一次谢正卿没让他加重分量,他动了动唇,声音微涩,低声让老大夫给她开些养身子的药。老大夫瞧了他一眼,心里止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地叹气,却还是欣慰地想,总算是知道心疼了。
老大夫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让他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谢正卿静静听着这个走过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金丝红裙的姑娘趴在窗边,伸手去够窗外开得正盛的石榴花,日头明媚,碎金似的阳光经过枝叶筛选,落满了她一身。谢正卿微微抬头,许是正午的阳光过分热烈,才导致他的目光软和下来。
姑娘够不着石榴花,泄气地收回手。腰间忽然一重,她转头的时候却是被谢正卿抱了起来。刚才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老大夫不知何时早已离开,谢正卿抱着她出了门,走到丛生的石榴花前,这样近的距离,只要她稍稍伸手,就能摘下一朵明艳的石榴花来。
姑娘看了看他,伸手摘了一朵递到他眼前,她问他,好看吗?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眉眼,忽然就松弛了下来,他想,这样下去也好,直至最后,他与她皆是白发苍苍,百年浮生化作清茶两盏,余生里共赏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