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意兴阑珊
9.男人低头看她的脸,眼睛黑亮亮的。她脸色含笑,脸蛋红润润的。原来,她是一点没有让她父母和他见面的意思。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见就是了。到底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犹如云泥之别,他和她父母思维眼界话题毫无共通之处,没有什么见的必要。Susan虽然怀了他的孩子——然而,据他所知,父亲生前,也只是和他的外祖家庭,短暂的聚过一次餐罢了。只是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以至于现在就想出发去新西兰了。神色未变,他扯了扯自己的手。女人却敏锐的察觉什么似的,一下子握得很紧。“其实我是想,嗯,阿越,”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吞吞吐吐,“你来都来了,要是有空——”她的手捏着他的,“今天晚上其实也可以一起吃饭?”“要是你不想见,那就不用。”甚至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又赶紧接着这句话,“去看歌剧也是好的,好像这几天还有图兰朵呢!”男人站在沙发边,看着她讨好的脸,任由她拉着手,没有说话。心情有些翻涌,这是他没有体会过的感受。他想起了她在宗祠三天的陪伴,又突然想起了种花旧历年之前,他在那个出租屋里。出租屋逼仄,阴暗,桌脚边还放着两瓶红色的酒。那次她好像邀请过他回家过年,可是他怎么可能去登门拜访?不合规矩。他是不婚主义。如今是真的意兴阑珊,不想见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这个穷乡僻壤做什么。“来都来了,”她牵着他的笑,“要不要就见见?”客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男人到底把手抽走了。他走开了,没有说话。林素看着他的身影——又开始打mama的电话。“你们出发了没?”回正了身她催着赶着,没有再看他,只是又担心家里二老反复。“来了来了。”那边是落锁的声音,还有隐约的猫叫,mama的声音响起,“你爸说难得你也来了,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几斤枣干,我给你包了一瓶腌菜——”“带这些东西干啥?”她有些头疼。现在都是住别人家,明月湾才刚开工,难道拿去周先生哪里?虽然mama做的腌菜很好吃就是了,林素皱眉,却又忍不住咽口水,“人来了就行了。”“你别给我们订什么酒店,”mama又说,“城里什么都贵。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我们今晚车上对付一晚上就行了,我们还带了被子!”“我已经订好酒店了!退房也不退钱!”天色还亮着。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包。本来想去买收腹裤,可是这附近也没有商店。林素拿着包,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挡着一下小腹,感觉就着夜色遮着肚子,鼓得也不是很突出,就算说是长胖好像也可以。南先生的秘书刚刚说她已经上了飞机,A市的太阳也已经挂在了西边。爸妈都快下高速了。平底鞋,中裙,重新梳理过的头发,淡妆,红唇。林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形象很S市style,有一种精致干练风,和过年时候那个枣村土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黑色的包里,装着她的银行卡,卡里有一千万。是她的底气。男人如今也在卧室,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他已经两个小时没理她了。也没出发去大剧院的意思。下午她给他订了大剧院的票——今天没有图兰朵,是一个旅美钢琴家的演奏会《二泉映月》。刚刚她告诉他买了票,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如今他只是背对着她整理着袖子,没有看她。“阿越你待会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她又邀请了一次。视线落在他的衬衫上,想着卡里的一千万,林素看着他这一看就是富贵公子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心里有些柔软,“我现在去接我爸妈,入住了我们就吃饭——”勇气如潮水,时起时落。憋着,想说;说出,又悔。男人理着袖子,侧头看她。“我爸妈其实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他们都没出过县城。”刚刚那点心气渐渐的又散了,林素笑,“只是你来都来了——”她又捂了捂肚子。“你怎么说?”他却突然发问。“我就说你是我朋友?”说是老板也不可能,爸妈只是穷,不是傻。她眨了眨眼。是个难题。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不好。”他突然冷了脸,又回正了身。“那我说你——是我男朋友,好不好?”她起身去抱住他的腰,又笑,“我想你去。”如果此生有机会能见一次,也许就是这次了。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犹豫。最多就说以后分手了。男人站在原地,微微的垂了眸,睫毛长长的。他侧头看她,黑色布料下遮着的小腹微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