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叫何真

88.

船上的光蒙蒙的发散开来，离开船身不过几米，就被浓郁的黑暗吞没了。波涛平静，甲板微微摇摆，黑暗就在脚下，如同万丈深渊。

男人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低头凝视着脚下的渊。海风吹拂过他的衫，衣衫猎猎。

“在这里看什么呢？”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声音沙沙的。她站在他身后和他说话，人影就在眼角——不远，也不近。

船舱里面还有欢歌笑语。她说，“怎么没进去玩？Bronson刚刚还讲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男人没有回头。

“一位女士想借用一位男士的电脑，于是问他密码是多少。男士想借机调戏一下这位女士，告诉她密码是penis的拼写，女士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女士回来了，说：这个密码不对。”

“男士问为什么呢？”

“女士冷冷的说：yourpasswordisnotlongenough。”

不知道是女人的语气太冷，还是这个笑话太旧，还是这个笑话根本在这里不适合——男人终于转身看着女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屋里的笑声和灯光混在一起，撒落了出来。满天满地的黑里，眼前的灯光是那么的微弱。男人站在船头，身姿玉立。他的面前是微弱的灯光，后方是无尽的黑暗。

又是一阵欢呼传来。

“Aaron你快来，”里面有人在喊他，“看看好大一条黄鱼！”

“来了。”男人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了，又喊她，“走吧，外面不安全。”

船舱里歌舞升平。还是那些人，几个朋友带了几个妞儿。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裙子，裙子上白色的流苏滑过白色的大腿。

调酒师，小提琴师，水手。服务人员。

几个男人打着桥牌，叼着烟。Bronson没有参与打牌，此刻他站在仓头，手里还提着一条黄鱼，还在笑着。黄鱼就在他手里，一动不动——海鱼在离开水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又钓了一条？”

男人笑。女人也在他身后跟了进来，坐到了吧台旁。

有人招呼他过去打牌，有几个女士甚至想起身过来。男人微微摇头，拒绝了。他这段时间都在种花居多，和以前的朋友联系少了。不过世界那么小，如果想约，总是能约的。这趟说是海钓——其实他们这种人，并不会真的在甲板上枯坐，有专门的水手负责盯着鱼钩，他们只是在鱼咬钩的时候才去感受一下亲手起钓的乐趣罢了。

“看看！”

朋友英俊的脸上眉飞色舞，掂了掂手里的货，英文流利，“这只得有三磅！”

“不错。”

男人走过去，也看了看。刚刚起货的海鱼还带着一些微微的腥味，这里离海岸不算远，哪怕放到明天回去，也还算得上新鲜。

“今晚收获不少，bronson你的收获不错，”

女人就在身后的吧台，男人微笑，“给我留几条。我那里有个孕妇——”

他笑了起来，“我带几条回去给她补补。”

声音明明不大，可是喧闹着的大厅却突然安静了几秒。

“孕妇？”有人吹起了口哨，“谁的？”

“谁怀孕了？”是余张，他叼着烟看过来，似乎是想笑，可是笑容并没有到眼里，所以有点像皮笑rou不笑。

“Susan怀孕了。”

男人站在中间宣布这个消息。女人就在他的身后，他感觉她的目光还在他身上。男人神色不动，声音温和，“这是我们计划内的孩子。”

“woooohooo～”

有人怪叫。有人皱眉。有人说着恭喜。

“八月份，我就要做父亲了。”

“恭喜恭喜。”

“怪不得没看见她，”对面的人提着黄鱼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还正想问你她去哪里了，还以为你们分手了。”

“怎么可能？”他笑了笑，看看朋友的脸，又看看他手里提着的黄鱼。

“那都给你留着吧。”

朋友耸了耸肩，“给算是我给Susan的礼物。”

身后的目光挪开了，有人声音低低，点了一杯马丁尼，声音沙沙的。男人站在原地微笑，“名字我取好了，就叫何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