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旅馆

9.

阳光有些冷。

一片枯黄的叶子从青绿的树上落下，飘过了石桌，飘过了手串，飘过了石凳，悠悠然的落在了黑色布鞋旁。

不远处的室内小池里，一尾金鱼懒洋洋的摆了下尾巴。李秘书迈步而入，看了看椅子上的男人，顿住了脚。

已经很多天了。

自从那天从文昌区吃了米线回来，先生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那日先生和林小姐上了楼，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这样了。

一个多小时，已经够办很多事了。

林小姐送到车边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先生面无表情——可是回来的路上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然后一直到现在。

“先生今年的年夜饭约在了院里，”李秘书低声说，“周主任说您要是忙，就三十儿过去。他预计三十下午才回——还要进京一趟。”

“嗯。”男人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抬起眼看了看他。

“你不是休假了？”他说。

“在休了。”李秘书站在门口笑，“在家闲着也没事，就过来了。”

“你今年不回老家？对了你老家哪里的？”男人又问，“N省？”

“是啊，N省，”先生其实还挺关心他，李秘书有些感动，“今年不回了。”

男人不说话了。过了几秒，他又说话，声音低沉，“仓库里有不少酒，你待会挑两箱带回去喝。”

“好，谢谢先生。”李秘书站在门口答应了一声，顿了顿，又看着他的脸说，“林小姐明天要来S市了。”

男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说话，好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是了，就是这样。这段时间，也不说约林小姐了。前几天张修那边说又有了美人儿——请先生去，先生还是去了，和以前一样。

看起来也并不是单相思。

这些事情么，就是这样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女人不过两个月的新鲜感保质期，刚刚好。可是新美人也看了，歌也听了，舞也看了，先生心不在焉，美人儿却也没有得到“聊一聊”的机会。

前几天林小姐突然又在问事务所的事，他也去请示过。先生拨着串子，心不在焉的，倒是默认了他继续去弄。

“她又来干什么？”

他只是问，又靠在椅子上拨着串，看起来兴致缺缺，只是又端起茶来喝一口，“不是回A省了？”

“林小姐说还是想来见见合伙人，谈一下事务所的事，”李秘书笑，“还问先生您有没有空——”

问，是肯定没问的。不过话已经出口，他也可以安排成她“问了”。

拨着珠子的手顿住了。

男人侧头看了看他。

“她到底想干什么？”声音沉沉。

李秘书没有说话。

“不见。”他抬起手，手串和手都放在了石桌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儿当旅馆了？”